在山下，距離村民帳篷大約一里地的地方，工程隊在這里安營扎寨，幾排活動板房像個“三”字，依次排開。

活動板房由墻體圍起來，門口有一個看守的保安。

保安自然認識周江河，急忙站起來給他敬禮。

“周總，你來了！”

周江河按照規矩，登記自己的訪問信息，一面問：“戎曉峰在嗎？”

“戎老板？在呢！”

“他在哪個地方？”

保安指著最后一排活動板房：“那里有一個負責人辦公室，戎老板就在里面辦公。”

周江河便帶著許文增走到最后一排活動板房外面，看到第一層樓有個房間，門口上有一塊牌寫著“負責人辦公室”字樣。

門關著，但周江河聽的到有人在打電話。

“林老板，我怎么沒有收到尾款啊。怎么地，不想給了？”

“哈哈，開個玩笑！我知道林老板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好，好！那一會兒我查看一下信息，到賬了沒有。”

“再見！”

周江河敲門。

“進來！”戎曉峰養尊處優的喊道。

周江河推開門，戎曉峰正坐在一張茶幾邊優哉游哉的喝茶。

“你好悠閑啊，戎老板！”

戎曉峰見到周江河，嚇了一大跳，立即收斂臉上的得意表情。

“周總，你……你怎么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坐，坐！”

戎曉峰簡直是拉著周江河坐下，并且給他倒茶。

“周總，你到龍山村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去迎接你，帶你去工地里面查看查看呀。”

周江河沒有喝茶，冷冷的看著他。

“你去過工地看嗎？”

戎曉峰信誓旦旦：“我作為這里的負責人，深受周總和徐老板的重托，當然是天天過去督查工作。有不到位的地方，我肯定要工人立即整改，哪怕推倒重新建設，我們也要保證龍山村的村民住的安心。”

許文增哼一聲，不滿之情溢于言表。

周江河追問：“那你今天去過工地看了？”

“看了！”戎曉峰笑吟吟的。

周江河勾起嘴角：“你知道工地發生了什么？”

戎曉峰咀嚼著周江河的話：“工地能發生什么？一旦發生事情，我會第一時間處理的。”

周江河真后悔，早該提醒徐茂才，要把龍山村的工作交給踏實穩重靠的住的人。

“戎老板，我真沒有想到，你會睜眼說瞎話！”

戎曉峰一怔，額頭立即冒汗。

“周總，我……我怎么了？”

許文增忍不住說：“昨天晚上的風，吹倒了三面墻壁，你知道嗎？”

“墻壁倒了？”戎老板心里大喊不妙，“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許，昨晚上的風太大了！”

周江河譏諷：“你不是說今天去工地看了嗎，怎么不知道有墻壁倒塌？”

戎曉峰擦擦汗。

“我……我可能沒有巡視到。哎呀，是我失責，以后我會改進的。”

戎曉峰將此次事故推脫的如此輕描淡寫，周江河十分惱火。

“我想問你，你要從哪個方面改進？”

戎曉峰不自覺的站起來，低著頭，跟一個被老師批評的孩子差不多。

“我……我要天天巡查工地，絕對不留死角，一定把工程質量提高到最高的級別！”

“只有這些嗎？”周江河要不是修養好，早拍桌子了。到現在，戎曉峰還在敷衍。

戎曉峰撓著臉，不敢看周江河，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問題在哪兒。

“周總，你要是覺得我有哪些做不到的地方，你提醒我，我一定改進！”

周江河從包里拿出那一塊磚頭，放在茶幾上。

“這是什么？”

戎曉峰回答：“磚頭啊！”

“是磚頭嗎？”周江河厲聲質問。

戎曉峰吞口水，不懂周江河想說什么。

“如果是磚頭，怎么跟豆腐渣一樣，一捏就碎！”周江河一拳頭打在磚頭上，磚頭立即變成無數的碎渣子，不堪一擊。

此時，戎曉峰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渾身發抖。

“周總，怎么會這樣？”

周江河冷哼：“我還想問你，你來問我！剛才你跟誰打電話？”

“剛才？”戎曉峰汗如雨下。

“就是剛才那個姓林的老板，他是誰，是提供磚頭的商人嗎？”周江河雷霆萬鈞般的氣勢，讓戎曉峰的心理防線很快崩潰了。

“周總，林老板確實是提供磚頭的商人，不過，他跟我說，他的磚頭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周江河恨鐵不成鋼：“他說？你沒有看過這批磚塊嗎？”

戎曉峰垂頭喪氣：“沒……沒有！”

周江河真恨不得讓戎曉峰把茶幾上的碎渣子吞進肚子里去。

“你自己看看，這種磚頭能不能建房子？”

戎曉峰低語：“不能！”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立即把所有的磚頭退回去，再把已經建設起來的墻體推倒，重新建設。”周江河的話鏗鏘有力。

戎曉峰盡管知道很費力氣，但周江河說了，只能照辦。

“周總，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的。但是，推倒重建需要更多的資金。”

周江河大手一揮。

“不要跟我講金錢，誰都不希望住在豆腐渣工程里面。”

戎曉峰唯唯諾諾：“好，周總！”

旁邊的許文增看到周江河如此訓斥負責人，心里又舒爽，又感動。

周江河以此類推：“除了磚頭要換之外，你再查看其他的建筑材料，鋼材、水管、馬桶、沙子，等等，都要檢查過，一旦有質量問題，立即向我反應。”

“是！”戎曉峰的衣服都濕透了。

“把那個林老板的聯系方式給我。”周江河伸出手。

戎曉峰瞳孔放大好多倍：“干嘛？”

“他給你多少錢？”周江河喝問。

戎曉峰不敢不招：“他……他先給我一百萬的前款，答應再給我打兩百萬的尾款。”

周江河哼一聲。

“你如數還給他，你跟他簽訂的合同到此為止，我要另選別的磚頭供應商。”

戎曉峰心在滴血，幾分鐘的時間，幾百萬就不見了！怨只怨昨晚的風，怎么就把墻體給吹倒了。

許文增在旁邊提建議：“周總，你為什么不把你的損失讓那個林老板來承擔？他提供劣質的磚頭，不該由他來賠償嗎？”

周江河本來是有這個意思，但細細一想，如果讓林老板承擔，那么戎曉峰也跟著承擔一部分的損失。這損失可不是幾十萬能打住的。這對戎曉峰來說，絕對難以承受。

周江河也想看徐茂才的面子。

“許大哥，林老板也有損失，我就不讓他承擔了。不過，他提供劣質的磚頭，有很大的安全隱患，我不能視而不見，回頭我再向有關部門反應，讓他們查一查。”

許文增贊成周江河的做法。

周江河在走出門口之前，又回頭嚴厲的看戎曉峰。

“你要以此為戒，如果再有質量上的問題，就不只是賠償的問題了！你會承擔嚴重的刑事責任。”

戎曉峰又難過又感動，感動于周江河既往不咎。

“周總，我再不敢了！”

周江河點點頭，和許文增離開。

走到活動板房的大門口時，保安又站起來給周江河致意。

“周總！”

周江河發現保安身后是一堵墻，將整個活動板房的區域隔離出來。周江河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便走到墻體下面，用手指在磚頭上摳了摳。

“保安，這圍墻用的磚頭跟山上建設房屋用的磚頭是一樣的嗎？”

保安摸頭抓臉的：“我……我不知道！”

周江河面色凝重的很。

“你馬上給戎曉峰打電話，讓他立即趕過來！”

“是，周總！”

周江河的話不能違抗，保安立即給戎曉峰打電話。

許文增在一旁問：“周總，怎么了？”

周江河若有所思。

“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等戎曉峰過來再說。”

不一會兒，戎曉峰失魂落魄的趕過來，他以為又是什么建筑材料出了質量問題，心里忐忑不安。

“周總，怎么了？”

周江河指著圍墻。

“這墻壁用的磚頭跟山上的房屋用磚是一樣的嗎？”

戎曉峰想了想：“是一樣的。怎么了？”

周江河吩咐：“你敲一塊磚頭下來，我看看。”

戎曉峰等人都不知道周江河想干什么，按照他的吩咐，拿來一個錘子，從圍墻上敲下一塊磚頭。

磚頭不經敲，一下子就碎了。

戎曉峰把碎渣遞給周江河：“周總！”

周江河沒有接過來。

“不用給我了！”

許文增又問：“周總，到底怎么了？”

周江河沉吟片刻。

“昨天晚上，山上的風跟山下的風是一樣的嗎？”

戎曉峰沒有上山，不知道。許文增也沒有上山。

周江河心想，山上還有居住的村民，跟他們問一下，便知道了。

周江河便轉身上山。

許文增和戎曉峰忐忑不安跟在身后。

來到一戶人家門口，周江河敲開門，農戶熱情的很。

“周總，進來喝茶！”

周江河笑：“不喝了！我想問大哥一件事情。”

“周總客氣，不要說一件了，就是一萬件都可以。”

周江河便問：“昨天晚上，山上的風大嗎？”

老農不假思索就回答：“不大呀！我院子里有棵槐樹，都沒怎么動。”

周江河又問戎曉峰：“山下的風大嗎？”

戎曉峰回答的比較專業：“大概六七級這樣吧。”

按照老農的說法，山上的風都沒有山下的風大呢，怎么山上的墻壁被吹倒了，山下的墻壁卻沒有被吹倒？用的都是同樣的磚頭呀！

周江河腦海里閃過文財狡黠陰險的嘴臉。

“莫非是他在搞鬼？”

許文增急忙問：“周總，你說誰在搞鬼？”

周江河不想把事情擴大化，敷衍說：“沒什么。我們走！”

周江河帶著許文增和戎曉峰離開老農家，又對戎曉峰說：“你下山去吧！”

戎曉峰不敢：“我不下山，我到工地里走一走看一看。”

周江河冷笑：“你是該去看一看走一走的。”

戎曉峰面紅耳赤。

“那我走了，周總有事兒給我電話！”

等他走了，周江河便對許文增說：“我們去文財家！”

許文增心一咯噔：難道，又是文財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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