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河略微觀察女人，頭發花白了，但從面容看，女人年紀也就是四十上下。要是家庭條件好的，四十歲的女人稍微保養一下，看起來也還是風韻猶存的。

再看袁軍，年紀也就四十上下，怎么就一頭白發了呢？跟七八十歲的老頭兒一樣！

這說明，他們的家庭條件很差！

一向善良的周江河不禁動了惻隱之心。

“大哥大姐，不用謝的。你們是怎么出來的？”

袁軍回答：“吃了晚飯，我老婆陪我出來走一走，散散步。”

“你們家離這遠嗎？”

“也就是四五里地，七八個公交車站那么遠。”袁軍輕描淡寫的說，似乎對他來說，哪怕是十公里地，也微不足道。

周江河對金巧兒說：“我們開車送大哥大姐回去吧？”

金巧兒也有惻隱之心，見袁軍又是眼瞎，又是花白頭發，手還不停的顫抖，像是得了什么重病，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也有意要幫助他們。等了解情況，果然如她所猜測的，就給他們夫妻留兩三千塊錢。

女人不想麻煩周江河：“不用了先生，我們能走回去！”

袁軍也說：“出來就是為了散步，再坐汽車就沒有意思了！”

周江河堅持要送他們回去，但他們就是不肯。周江河沒有辦法，只得看著女人牽著袁軍的手，一步一步的離開。

金巧兒眸光一轉。

“弟弟，你不想知道他們家境怎么樣嗎？”

周江河無奈的說：“想啊，但他們不想我們送，能怎么辦！”

金巧兒笑了：“弟弟的腦子，很多時候都是靈光的，但有的時候卻不開竅！”

周江河不明白金巧兒的話：“怎么說，姐姐？”

“他們不允許，不代表我們就不能去呀！”

金巧兒眨巴一下眼睛，周江河便知道她的想法了。

“姐姐，我怎么沒有想到呀！”

周江河便開車，遠遠跟在袁軍夫妻身后。

袁軍等人不同意周江河等人跟上去，不代表周江河不能跟上去呀。

過了八個公交車站之后，袁軍夫妻繞進一個小巷子里。周江河停下汽車。

巷子兩邊有各種做買做賣的，地攤衣服、板面、打鹵面、各種小吃，等等。進進出出的無非是三教九流，龍蛇混雜，何止臟亂差三個字可以概括的了。

一看到這種景象，周江河心里便十分難過。

“看來我們猜的沒錯兒，袁軍夫妻兩個過的日子并不好。”

金巧兒嘆口氣：“我看他們夫妻兩個十分實誠，為什么老天爺就不會保佑善良的人過上好日子呢！”

周江河笑說：“你從什么地方看出他們夫妻兩個是實誠人了？”

金巧兒想了想：“感覺吧！我的感覺很準的。”

周江河同意金巧兒的看法。

“我們進去看一看，他們住的是什么環境！”

周江河跟金巧兒下了汽車，走進巷子。

巷子里有許多赤裸著胳膊，胳膊上有紋身的混混，見到金巧兒跟見到金子一樣，紛紛投來色瞇瞇的目光。

金巧兒性格也算是女中豪杰了，在衣服批發店里見過不少的男人，但今天一進入這個巷子，周圍有這么多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她竟然害怕起來了。

周江河察覺到她有異樣，抓住她的手。

“姐姐，別怕！”

金巧兒感覺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周江河的手里傳遞過來，給了她勇氣，壯著她的膽兒。

“謝謝弟弟！”

周江河微微一笑。

袁軍夫妻兩個轉入一個小院子，院子太小，周江河不好進去，怕被他們夫妻看見，只好站在門外看著。

院子里只有一間小房，平房有兩個房間一個客廳，燈光昏暗，十分凌亂。只見袁軍的妻子讓袁軍坐下。

“我去給你倒一杯水喝！”

袁軍脫下墨鏡，擺擺手。

“不用了，喝了水，我怕睡不著。”

袁軍妻子還是把水放在他的手里：“走了這么一段路，你就不渴嗎？”

“不渴！”袁軍笑了笑，“剛才那兩位先生和小姐人可好了，要是我們手頭寬裕一點，我當時就像請他們吃宵夜了。哪怕請他們喝一杯奶茶也好呀。”

袁軍妻子嘆口氣。

“可不是嘛！救命之恩，涌泉相報。我們不能涌泉，請吃個飯也是好的。”

袁軍懊悔的很。

“剛才我們應該跟他拿電話號碼，唉，錯過了！”

袁軍妻子也很自責：“剛才為了不讓他們送，我們走的匆忙，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袁軍又問：“你還記得他們的長相嗎？”

妻子明白他的意思：“記得！救你命的人，我怎么會不記得！以后要在大街上遇到，我一定把他們拉到家里來，哪怕粗茶淡飯，也得好好招待他們！”

聽著兩夫妻說話，周江河心里暖暖的。

“兩位大哥大姐很善良！”

金巧兒也說：“知恩圖報的人，總不會壞到哪兒去！”

周江河正想跟金巧兒進去，忽然來了兩個混混，色瞇瞇的盯著金巧兒。

“小妞兒，哪兒去！”

金巧兒冷哼一聲：“滾開！”

混混更開心了。

“喲，脾氣挺大呀，不過哥我就喜歡這種脾氣的女孩子！”

周江河看出兩人不懷好意了，意念里從神農藥瓶拿了一粒力量藥丸，當做口香糖丟進嘴巴里。

“兩個兄弟，不好意思，這是我姐。麻煩讓開！”

周江河把兩個混混推開，拉著金巧兒的手就走。

“站住！”頭發金黃的混混邁開大步，攔住周江河。“你他娘敢動手？”

周江河微微一笑：“我只是碰了一下兄弟，兄弟不至于生氣吧？”

綠頭發的混混更加囂張：“不行！哪怕在我們哥們面前說句話都不行。趕緊道歉！”

金巧兒怕周江河文質彬彬的，不是兩人對手，便和解說：“兩位兄弟，你們別生氣。”

金黃頭發的混混色瞇瞇笑：“要我們不生氣可以，那就跟我們哥兩個去玩一玩。”

周江河已經夠容忍他們了，可惜他們不知進退。

“兩位兄弟，你們再不走開，我一會兒不僅要碰你們，我還要踢你們，信不信？”

綠頭發罵了一句臟話：“在這條巷子里，還從來沒有人敢說這種話！你踢我？我先踢你！”

綠頭發抬起左腳要踢周江河，周江河后發制人，砰的一聲，右腳一抬，竟然將綠頭發的踹出去二十米遠，撞在墻壁上，半晌吱不得一聲。

金黃頭發的嚇了一大跳。

周江河對他勾手指：“你要試一試嗎？”

金黃頭發吞下口水，撒腿就怕，比兔子還要快。

周江河拍拍褲腿，笑說：“撩妹子挺有膽兒的，但打架這么慫包！唉，真是太丟人了！”

金巧兒兩眼冒光，像哈妹一樣盯著周江河看。

“弟弟，你好帥呀！”

周江河耳朵紅通通的。

“我……我帥什么了！”

“你剛才一腳，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你練過嗎？”

周江河摸摸脖子，被金巧兒一夸，挺不好意思的。

“姐姐，我可能是見不得你被欺負，一時情急就把他踹出去那么遠了。人在著急的情況下，是可以激發潛能的。”

金巧兒當然不相信周江河的話。

“練過就練過，你還怕姐姐偷師，學成了你的絕技？”

周江河拉著金巧兒的手：“走吧，我們問一問，袁軍夫妻都有什么困難，能幫忙的地方，我們盡量幫忙。”

袁軍妻子聽到打斗聲，正想出來看個究竟，不想遇到周江河跟金巧兒，簡直是喜從天降。

“恩人，你們怎么知道我們夫妻兩個住在這里？”

周江河看了看金巧兒，不好說是跟過來的：“我們順路經過，正好看到你們往巷子里走，便過來看看。”

袁軍妻子樂呵呵的：“正好了！我男人正念叨著要報恩呢！快進來，快進來！”

周江河金巧兒跟在袁軍妻子后面來到客廳。

“袁軍，恩人來啦！”

袁軍妻子一面說，一面拉來椅子給周江河和金巧兒。

袁軍激動的嘴唇顫抖。

“是……是他們嗎？”

周江河握住他顫抖的手：“大哥，是我！”

袁軍咧嘴笑：“是你，是你！哎呀，我正懊悔沒有跟你拿手機號碼，改天好請你們吃飯！老婆，趕緊給兩位倒茶！”

袁軍妻子便拿來兩個一次性杯子，放進兩顆紅棗，倒上開水。

“家里頭沒有什么好茶，就只有這老家種的紅棗。”

周江河本沒有大晚上喝茶的習慣，但不喝的話，怕袁軍妻子認為嫌棄他們，便喝了一口茶。

袁軍拄著棍子，問道：“還沒有請問兩位恩人的名字呢！”

周江河回答：“我叫周江河！”

金巧兒說：“我叫金巧兒。”

袁軍點頭：“兩位恩人，明天晚上你們有空嗎？我和老婆做兩個小菜，請你們吃飯，好不好？”

周江河見他們家實在臟亂的很：“不如，我們出去吃吧！”

周江河有意要請他們吃飯。

袁軍臉上掠過一絲為難，但很快便爽朗的答應：“好，我們出去吃！你們救我一命，得好好的感謝一番。”

周江河看出袁軍夫妻的心思，家里頭沒有錢，出去吃飯怕付不起！但為了感恩，袁軍咬咬牙齒，哪怕跟鄰居借一點都要請。他們夫妻兩個實在太樸實了。

“大哥，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袁軍便問：“什么話？”

周江河看著他緊閉的眼睛：“大哥的眼睛怎么看不見了？”

袁軍嘆口氣，臉上浮現出滄桑。

“瞎了就瞎了，不說也罷！”

周江河不僅僅是想知道他為什么瞎，如果有可能，還能把他的眼睛救過來。

“大哥，我有祖傳秘方，專治眼睛。你不妨說說看，眼睛是怎么瞎的，也許我能讓你重見天日。”

袁軍沒有把周江河的話當真，他雖然看不見周江河，但估算出大概歲數。這么年輕的人，怎么懂得醫術？而且，他也不相信什么祖傳秘方。

“算了，我的眼睛已經瞎好幾年，就算是華佗在世，也治不好了。”

袁軍妻子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說：“你就跟恩人說一下眼睛是怎么瞎的，能把你舌頭掉了不成？”

金巧兒也很想知道：“大哥，你就說一下吧。我雖然不是很有錢，但十幾萬還是能拿出來的，  到時候我幫你找個大夫看看。”

金巧兒開衣服批發店多年，有點積蓄，拿出十幾萬不是問題。

當然了，十幾萬對于周江河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但周江河知道，很多事情不是用錢能解決的了的。

“大哥，你說說看。”

袁軍淡然一笑。

“既然你們兩位都想知道，我就說吧。其實，我都是自作自受。”

周江河急忙問：“怎么說是自作自受？”

袁軍說：“從前，我嗜酒如命，天天買醉，喝多之后，眼睛就疼。去看醫生，醫生就警告我，要是我再不把酒戒掉，只怕以后眼睛會全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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