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周鼎記得,這句話是夏郁在溫泉酒店的時候說的。
那時候他說只做炮友,不談感情,這樣他們彼此都不會有任何的負擔。
但不想。
這句話反而成了他此刻最大的負擔。
承認嗎?
承認的話,那他就不再符合夏郁的標準,他會被踢開,夏郁會再找其他人。
可他不想夏郁去找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那么,否認嗎?
可是夏郁的語氣這么篤定,他會看不出自己在撒謊嗎?畢竟他那么聰明,又那么敏銳。
而且,他也不想否認。
喜歡一個人,又有什么不好承認的呢?
就在腦子里兩種想法互相打架的時候,嘴巴已經誠實地吐露出了最真實的聲音——
“對。”
周鼎目光直直地看著夏郁,又重復了一遍:“對。我喜歡你。”
夏郁聞言輕嗯了聲,面色不變。
他重新坐直身,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周鼎見夏郁這種反應,以為他不考慮跟自己約了,頓時有些著急:“可是有感情和談感情是兩回事,我喜歡你,但我并不要求你喜歡我。我也不跟你談戀愛,我這次來只是抱著跟你做炮友的目的來的。還是說……”
他停頓一下,觀察著夏郁的表情,“還是說你是玩玩的,所以你也只想找一個玩玩的?”
夏郁直截道:“我不玩。”
他放下水杯,“我沒有在玩,即使是找炮友我也很認真。你也不用著急,并不是說你喜歡我我就不跟你約了,只是有些話必須提前問清楚、說明白。”
這話讓周鼎稍稍放下了一點心,他點頭道:“好,那你說。”
夏郁笑了笑:“不先吃點東西嗎?”
他一笑,氣氛瞬間緩和了許多。
但周鼎的心依舊是提起來的,即使面前擺著一堆美味佳肴,他也沒有什么動刀叉的欲望。
周鼎看著夏郁:“我想先聽你說完。”
“也行。”
夏郁點頭,“那就先說你喜歡我這件事好了。”
周鼎立刻正襟危坐。
夏郁把周鼎的反應看在眼里,有些想笑。
他忍了又忍,總算是把笑意忍了下去,接著掩飾地低咳一聲,說道:“你喜歡我是你的事,這我不管,也不負責,更不回應,這一點我想你應該能明白。”
周鼎頷首:“對,我明白。”可心里到底還是有點失落。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又問,“還有嗎?”
“還有不少,你可以邊吃邊聽。”
周鼎看都不看桌上的菜,他的眼里只有夏郁:“我不餓,我想聽你繼續說。”
“好。”夏郁也認真起來,“那就先說最重要的一個——我們的關系絕對不能讓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的其他任何人知道。”
他停頓一下,“由此衍生的就是平時一定要注意好自己的言行和舉動,不要讓任何人因此誤會或者看出我們的關系。開房地點也一定要在離學校遠一點的、安全性高的酒店,必須定高層,拉窗簾,鎖門,不拍照,不錄像。這一點你必須接受,如果不接受那么我們就沒必要再談。”
周鼎立刻答應:“我可以接受。”
“好。下一個是——我們關系存續期間必須1v1。”
夏郁看著周鼎的眼睛,“如果你跟別人上了床,那我們的關系就直接結束,同理,如果我跟別人上床,那在這之前我一定會告訴你,并且結束我們的關系。”
周鼎道:“我不會跟別人上床。”
夏郁輕攤了下手:“以后的事誰知道呢?”
說完,他就發現周鼎用擔憂和警惕的目光看著自己。
夏郁:“……”
他不禁有些失笑,“如果我們的關系不出什么問題,我不會去找別人。”
周鼎看著他:“你保證?”
夏郁:“……我保證。”
周鼎點點頭:“好,這一點我同意,你繼續說吧。”
夏郁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剛才的還沒說完,我們的關系存續期間除了不能跟別的人上床外,也不可以跟別人談戀愛,因為我不想做任何意義上的‘三’。除此之外,我們互不干涉、互不打擾。能接受嗎?”
“能,這些我沒有任何問題。”
周鼎答應得非常干脆,因為這些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他覺得最需要擔心的反而是夏郁。但他不能說,只好又問道,“還有嗎?”
夏郁嗯了聲:“有。”
他說,“我們的關系一月一續。”
“一月一續?”
這觸及到了周鼎的盲區,“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的關系不是沒有期限,而是每過一個月就得相互確認一次,如果其中一方不想繼續了,那么就算結束,不需要理由,并且結束后決不能糾纏對方。你能明白嗎?”
周鼎沒有立刻回答,他思索了一會:“所以你的意思就是這個月可能我是你的炮友,下個月我可能就不是了?”
夏郁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周鼎無法理解:“為什么要設置這樣一個時間?”
夏郁解釋道:“因為我不喜歡一夜情,也不喜歡長期炮友,前者太隨意,后者有壓力,所以一個月是我認為長短比較合適的時間。要知道每個人都新鮮感,而且有些時候念頭、感覺都是一陣一陣的,也許我現在很想跟你約,也許下個月我就一次也不想做,只想清心寡欲地過日子。這樣定了期限,互相都有了準備,分開的時候也比較方便。”
周鼎更加困惑:“你不想約的時候可以跟我說,我可以配合你啊,等你想了你再找我不就好了?”
“不好,我不喜歡讓別人等我。”
夏郁拿吸管戳著杯子里的檸檬片,“被等待這件事會讓我有壓力,我會覺得非常不舒服。”
周鼎:“……”
所以,不僅戀愛沒得談,連炮友都當得朝不保夕嗎?
這要求也太細致了,簡直細致到了有些龜毛的地步。
他也在網上搜過約炮原則什么的,但沒有看到一個像夏郁這樣要求又多又滿是細節的,甚至還考慮到了未來心情的變化。
但細想想,這些要求又和他對夏郁精致、嬌氣的印象挺相符。
確實像是夏郁會提出來的。
要是要求不高不挑剔,反倒不像夏郁了。
思及此,周鼎再次爽快地點頭:“好,我接受。”
“那我接著說下一個。”
周鼎:“……還有?”
夏郁點頭:“對,還有。”
他眉頭微動,看向周鼎的眼睛黑白分明,“你是不是覺得我要求太多了?”
周鼎立刻搖了搖頭:“不會,你繼續說。”
“你回去了做個全身體檢,體檢報告沒出來前要戴套,出來后如果一切正常那就……”夏郁抬眼看著周鼎,意有所指地消了聲。
周鼎秒懂,頓時睜大了眼睛。
原本沒什么血色的臉頰開始有熱意上涌,他低下頭,掩飾性地喝水。可那越來越紅的耳根大剌剌地暴露在燈光下,想不被注意到都難。
忽然,幾張紙遞到他的眼前。
周鼎掃了眼,發現是夏郁的體檢報告。
夏郁說:“我很健康,你可以看一下。”
周鼎拿起看了眼時間,發現是上個禮拜做的:“你那么早就去做體檢?”
忽的,他想到什么似的聲音激動起來,“那時候你的目標還是我吧?”
夏郁點點頭:“嗯哼。”
周鼎更加好奇:“所以意思就是你那時候就準備好要跟我約了?可我不是沒同意嗎?還不確定你就去做體檢了?”
夏郁語氣淡淡:“誰說我不確定的?”
周鼎:“……”
他微張著嘴,緩緩眨了眨眼睛。
看著夏郁輕聲細氣的樣子,他的腦子里莫名飄過了一句話——“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他突然就覺得夏郁不像貓咪了,反而像一只足智多謀、運籌帷幄的狐貍。
而自己就是被他看中的獵物。
周鼎覺得自己悟了。
他不再問,而是道:“我明天就去體檢。”
夏郁彎起眼睛:“乖。”
夏郁的眼睛大而長,眼角又略微向上挑起,一彎起來就更像狐貍。
周鼎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心里有點癢。
這時,夏郁又說:“我的要求就這些,你呢?你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周鼎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好,那規則就先說到這,以后有補充的再補,有要改的再改。現在先吃飯吧。”
周鼎:“不驗貨嗎?”
夏郁說:“邊吃邊驗。”
很快,周鼎就明白夏郁說的邊吃邊驗是什么意思了。
他們今晚吃的是西餐,又是旋轉餐廳,旁邊就是巨大的落地窗,入了夜,到處燈光開啟,整個龍城都璀璨了起來,不管從什么角度看,都非常賞心悅目。
大廳里的樂隊也演奏著悠揚舒緩的曲調,此情此境,當得一個“良辰美景”之詞。
但因為驗貨的事情還沒有底,所以氛圍再好,周鼎也吃得有些不安定。
他數次悄悄打量夏郁,希望夏郁可以趕緊提驗貨的事情,因為他怕第一次和第二次隔得時間太長會沒效果。
然而夏郁偏偏只字不提,他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不時側頭欣賞著窗外的景色,像是全然忘記了驗貨的事情。
從中午一直緊張到現在,周鼎覺得有些疲憊。
既然夏郁一直不提,那他也只能先放下心思,把肚子填飽再說。
他中午沒吃飯,思慮一旦放下,饑餓感便霎時涌了上來。
他低下頭,認真吃了起來。
眼前坐著喜歡的人,旁邊是美麗的風景,耳邊還有悠揚的樂曲,漸漸的,周鼎的心也越來越靜。
直到……
一只腳突兀地踩在了他的膝蓋上!
“叮”的一聲響起。
是叉子落在盤里的聲音。
周鼎驚愕地抬起頭去看夏郁,卻發現對方面不改色,正細致地用刀叉把蝸牛從殼里剔出來。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夏郁抬眸看他:“怎么了?”
聲音很輕,神色也沒什么變化,仿佛桌下發生的事情他絲毫不知。
周鼎渾身猛地一震,握著餐刀的手上爆出青筋。
心跳驟然加快,血液也奔騰著往下涌去。
口舌干澀起來,周鼎吞咽了兩下,什么也沒說,拿起旁邊的檸檬水猛灌,灌完道:“沒什么。”
“這里的烤腸不錯。”夏郁忽然說。
周鼎強忍住身體的顫栗,重新拿起刀叉。
他下意識附和:“哦,是嗎?”說完目光在桌子上掃了一圈,哪有什么烤腸?
“18?”
周鼎眨了下眼,反應過來后只覺得渾身的神經都在一瞬間發燙。
他攥緊刀叉,喉嚨里克制地滾出兩個數字:“22。”
夏郁輕呼了聲:“出乎意料的優越。”
停頓一下,聲音矜持又溫和,“我喜歡。”
轟一聲,這三個字像炸彈投進腦海,在里面轟然炸開。
周鼎瞳孔收縮,心跳在瞬間加快,緊攥的手心里也滿是汗水。
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他那雙深色的眸子里燃起一簇火苗,火苗的中心倒映著夏郁的面龐,仿佛只要夏郁再給一個信號,火苗就能在瞬間燃成熊熊大火。
他強忍身心的悸動,看著夏郁啞聲道:“那你覺得我合格了嗎?”
夏郁沒有回答,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刀叉后拿起手帕細致地擦起了手指。
周鼎的目光緊緊地黏在他身上,注視著他所有的舉動。
只見夏郁擦完手后,輕輕在傳喚鈴上摁了一下。
沒一會,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周鼎不解:“這時候讓他們進來?”
夏郁點了點頭。
“他們進來那不就什么都看到了?”
不用看周鼎都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還有身下的反應有多明顯,只要服務員靠近,就一定會發現。
夏郁單手托腮,帶笑的眼里藏著一點壞:“不是還有桌布嗎?不想被發現的話……”
他壓低聲,“那你就把它遮好啊。”
說完,他提高聲音:“請進。”
話音落下,門被服務員推開。
同時周鼎匆忙拉起桌布蓋在腿上,并且往前坐了坐。
他往前了,但夏郁又沒有退,于是力道在瞬間加大,周鼎脊背酥麻,額頭涔出細密的汗。
服務員端著餐盤走過來:“先生您好,這是您點的龍吟草莓,配菜是您要求的新鮮草莓。”
夏郁點頭:“放下吧,謝謝。”
服務員放下餐盤,目不斜視地退出房間。
門被關上,包廂里再次剩下他們兩人。
夏郁沒有說話,而是歪著頭端詳起了周鼎隱忍的表情。
他看到了周鼎額角的細汗,也注意到了他放在桌上的緊緊攥起的手,還有上面凸出的青筋。
那是一雙充滿了男人味的手,手指修長,骨節明顯。
真誘人。
“你要把我的腳燙壞嗎?”說著,夏郁把腳收了回來。
他沒有立刻穿鞋,而是在桌下動了動,仿佛腳底還殘留著那種被硌到的感覺。
他忽然也覺得有點熱。
“吃草莓吧。”夏郁說。
周鼎如釋重負,他不停地深呼吸,試圖緩和胸腔里奔騰的欲.望。
他又覺得口干舌燥,喉嚨里像是有一團火在燒,想到草莓清甜涼爽的口感,就要伸手去拿,然而手剛要碰到草莓,整個托盤便被夏郁拿到一邊。
周鼎抬眼看向夏郁,眼里露出疑惑。
夏郁沒有解釋,而是起身走到了周鼎身旁。
他伸手覆上周鼎的后腦勺,細長的手指穿進發絲,緊貼頭皮,薄薄的指腹沾染上溫熱濕潤的汗水。
他一點也不介意,還曲起一條腿架在了周鼎腿上。
這樣一來,他們靠得更近。
接著他拿出一顆草莓,在周鼎茫然的眼神中用手指抵著塞進他的嘴里。
他的手指碰到了周鼎的嘴唇,碰到了他的牙齒,也碰到了他的舌頭,像不經意的,又像是故意的。
夏郁垂眸看著他:“咬碎它,不許咽。”
周鼎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咬了下去。
才咬了幾下,下巴便被微涼的手指捏住。
接著黑影靠近,溫熱的濕濡感在他的唇角蔓延。
周鼎睜大眼睛,好不容易消下去一點的火再次卷土重來,氣勢洶洶的,像是要把他所有的理智燒光。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夏郁,看著他舔掉自己唇角的草莓汁水,看著他喉結一滾,把草莓汁水咽下去。
他覺得自己在夏郁的眼里看到了跳動的火光。
周鼎的目光顫了顫,聲音也有些沙啞:“夏郁……”
夏郁自顧自地咂了咂嘴:“好甜。”
說著他手指用力,迫著周鼎張開了嘴巴。
草莓的碎肉和紅紅的汁水沾染著整個口腔,湊近了還能聞到甜膩的水果香氣。
夏郁垂眸:“伸舌頭。”
然后又塞了一個草莓進去。
他問周鼎:“會接吻嗎?”
然而周鼎此時臉頰通紅,腦子都快冒煙,即使聽到了,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
夏郁見狀笑了笑:“沒事,我教你。”
說完,他微瞇起眼,低下頭,重重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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