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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1章 晚上還有一更


  卻說吳貴妃離了乾清宮后,初時想著皇后看到照片后的反應(yīng),便不由暗暗發(fā)笑。

  但沒多一會兒又開始悶悶不樂起來。

  近來每每想到容妃在自己面前含羞忍辱,極可能是為了給太子下毒,她就又是后怕惶恐又是憤恨不已,即便近來想了許多折磨人容妃的法子,猶覺的不夠。

  所以才會搞出這些照片來,準(zhǔn)備廣而告之讓容妃釘死在恥辱柱上,淪為千古笑柄。

  誰承想箭在弦上,又被皇后給否了。

  唉~

  皇后姐姐別的都好,就是太過膽小了些,其實(shí)做的隱晦一些,誰能猜出是自己的手筆?

  就這么悶悶不樂的回到鐘粹宮中,吳貴妃正想著拿容妃出氣泄憤,忽就得了親信宦官稟報,說是焦大人離開乾清宮后并沒有立刻出宮,而是被賢德妃半路給攔下了。

  吳貴妃聞言不由挑眉。

  沉吟片刻,便吩咐道:“等他和賢德妃談完事情,你把領(lǐng)到鐘粹宮來,就說本宮有話要叮囑。”

  那宦官應(yīng)了一聲,急急忙忙奔了出去,生怕去的遲了焦順已然出宮。

  賈元春本是宮里最低調(diào)的一個,雖然和焦順淵源頗深,卻從未與其單獨(dú)聯(lián)系過,更遑論是單獨(dú)見面了。

  如今半路截住焦順,也實(shí)在是迫于無奈。

  若是謠言起于宮中,她還能設(shè)法轉(zhuǎn)圜一二,但這消息是在外面?zhèn)鞯姆蟹袚P(yáng)揚(yáng),她縱有百般心計也不免鞭長莫及。

  偏娘家又是一群爛泥扶不上墻的,壓根就指望不上,這時候不求助焦順卻還能求助哪個?

  但她也不是一味的求告,而是向焦順鄭重表示,兩人一在宮里一在宮外,聯(lián)起手來才好挫敗忠順王的野心陰謀——聽這話,她顯然也已經(jīng)看過忠順王那道奏折,并借此分析出了忠順王的圖謀。

  她這聯(lián)手的提議看似頗有道理,但焦順心里頭并不怎么感冒。

  今兒沒在乾清宮見到賈元春,他就猜到賈元春多半已經(jīng)受到了謠言影響,否則她作為皇后和吳貴妃選中的智囊,沒道理會缺席這樣的場合。

  既然她都已經(jīng)失勢了,又何談什么宮里宮外?

  當(dāng)然了,以賈元春的心思手段,多少還是能幫上一些忙的,只是絕沒有她自己說的那么重要罷了。

  因此焦順還是擺出了一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嘴臉,同時也再三提到了這件事的難度,畢竟很多事情都是先入為主,即便能逆轉(zhuǎn)外面的輿論,也未必就能改善賈元春的處境。

  “這你大可放心,只要外面風(fēng)平浪靜,我自有辦法扭轉(zhuǎn)局勢!”

  賈元春說的信心滿滿,顯然是早有定計。

  焦順心下好奇,有心探問,她卻顧左右而言它,顯然也不是完全信得過焦某人,又或者已經(jīng)從焦順的‘鋪墊’當(dāng)中,窺出了一些什么。

  焦順見狀自然不好再探究,于是兩人就此各自別過。

  辭別賈元春后,焦順本想就此離開皇宮,誰成想沒幾步路又被鐘粹宮的宦官攔下。

  聽說是吳貴妃召喚,他自然不敢怠慢,忙隨著那宦官轉(zhuǎn)至鐘粹宮中。

  先前皇后為了避嫌,召見他時選在皇帝的乾清宮中;賈元春為了避嫌,也是裝作半路偶遇攔下他說話的;偏這吳貴妃沒遮沒攔,直接在寢宮正殿里召見了他。

  等焦順見禮之后,她也不叫平身,將個掌上飛的身子小鳥一般歪在羅漢床上,斜藐著焦順冷笑道:“聽說你方才去見了賢德妃?”

  原來是為了這事兒。

  焦順急忙就要分辯幾句,表示不是自己去見賈元春,而是賈元春半路攔住自己說話。

  吳貴妃卻將纖手一抬,不容置疑的道:“你雖是出身榮國府,但榮國府給過你什么?能有今日這副光景,還不全賴皇上和太子抬舉你?你自己要把位置擺正,有些人、有些事兒,以后還是不要再理會的好,免得平白受了牽連!”

  她把話說的都這么直白了,焦順還能如何?

  當(dāng)即忙又連連叩首,誠惶誠恐的表示自己只知道忠于皇帝、忠于太子,其余的一概皆不能與之相提并論,若有悖逆之處,自然以皇上、太子的意思為準(zhǔn)。

  吳貴妃其實(shí)更希望,他能把自己的名字,也添加到誓死效忠的名單里與皇帝并列。

  不過想想自己的意思就是兒子的意思,兒子的意思也是自己的意思,又見焦順匍匐在地十分恭謹(jǐn),也便沒有再追究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

  正待寬慰兩句便讓焦順退下,吳貴妃卻忽又想起了什么,眼中閃過戲謔之色,款款起身道:“你且在這里不要走動。”

  說著,自顧自進(jìn)了臥室里。

  這是進(jìn)屋拿橘子去了?

  焦順心中很是納悶,就這么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才見一身孝的吳貴妃又婷婷裊裊走了出來,將個信封遞給左側(cè)的侍女,沖焦順努嘴道:“這東西你帶回去仔細(xì)瞧瞧——好了,本宮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什么東西這么神神秘秘的?

  焦順從侍女手中接過信封也不敢多問,忙又一叩首,向后膝行兩步起身退出殿外。

  這回終于是無驚無險到了宮外。

  眼瞧著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焦順便吩咐車夫直接打道回府。

  路上他反復(fù)權(quán)衡利弊,覺得還是得提前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其實(shí)以眼下的局勢,就算是最壞的可能性,也已經(jīng)比他一開始設(shè)想的要好出太多了。

  雖然都是要清君側(cè),對付太上皇和對付一個聲名狼藉的王爺,難度明顯是天差地別。

  尤其忠順王一貫重文輕武藐視軍將,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三大營里肯為他出頭的肯定少之又少。

  單憑一群文人,在武力和大義面前還能泛起什么浪花來?

  這么一想,焦順倒竟有些躍躍欲試。

  不過他很快就又壓制住了自己心下的躁動,不管怎么說,兵行險招都是最后的壓箱底手段,能不用最好不用,眼下要做的,是盡量做好萬全準(zhǔn)備。

  好在已經(jīng)有年初的經(jīng)驗(yàn)了,照貓畫虎拾缺補(bǔ)漏即可。

  壓下心頭躁動之后,他忽然想起了吳貴妃臨別時賜下的信封,于是好奇的拿出來拆開觀瞧,結(jié)果只一眼,就驚了個瞠目結(jié)舌。

  一路再無別話。

  等到了家中,見史湘云正逗弄小知夏說話,他解去大氅抱起女兒親了一口,正要從炕桌上拿點(diǎn)心喂她,就被史湘云一把拍開了。

  “小孩子飯前不能吃太多點(diǎn)心的。”

  史湘云說著,又愁眉不展的道:“下午榮國府那邊兒差人來,說是請老爺今天務(wù)必過府一敘。”

  “這么急?”

  焦順隨口問了句,其實(shí)心中倒并不怎么奇怪。

  聽聞賢德妃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榮國府一旦得了消息還能坐的住就怪了——反倒是他們這么遲才接到消息,實(shí)在是令人有些無語。

  不過因?yàn)楫a(chǎn)期臨近的緣故,這些消息他自然不會告訴史湘云知道,故此史湘云壓根沒往這上面想,而是吞吞吐吐的道:“我估摸著也就是這幾天了,老爺,你說……到底……”

  焦順轉(zhuǎn)頭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翻了個白眼道:“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嗎?待會讓邢氏取一萬兩銀票,我隨身帶過去就是。”

  同樣是因?yàn)楫a(chǎn)期臨近的緣故,史湘云年前年后攏共只去吊唁過賈母兩次,但卻親眼目睹了長房與二房爭遺產(chǎn)的鬧劇,也因此對于榮國府的窘困有了更深的了解。

  等回來之后,她就輾轉(zhuǎn)反側(cè)心神難安,生怕鬧到最后導(dǎo)致老太太的葬禮出現(xiàn)意外。

  焦順早看出了她的心結(jié),當(dāng)時就提出若是榮國府實(shí)在周轉(zhuǎn)不開,大不了借一筆銀子給賈家就是。

  “取七千兩就夠了。”

  湘云忙道:“我這里湊了三千兩……”

  她又不是什么扶弟魔,自然不會將拿著夫家的銀子補(bǔ)貼娘家親戚,當(dāng)成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若不是因?yàn)闃s國府的窟窿實(shí)在太大,她肯定只會動用自己的私房錢。

  “湊什么湊?”

  焦順大手一揮,不容置疑的道:“這點(diǎn)銀子我還是出的起的——要不是家中還要另行置辦宅院,再多出些也不成問題。”

  按照約定,今年探春就該過門了,到時候總不能讓她住在廂房或者客院里吧?

  焦順和父母商量后,決定就近再買一座二進(jìn)的院落,再翻新裝修一下。

  說完之后,因見史湘云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沉吟了片刻,又改口道:“罷罷罷,若是不用你的體己,看樣子你心里頭也安穩(wěn)不下來,這樣吧,你拿一千兩出來,再從公賬上取八千兩。”

  史湘云正待點(diǎn)頭,忽又覺得不對:“那剩下的一千兩呢?”

  焦順理所當(dāng)然的道:“自然讓林妹妹來出,打從老太太撒手人寰,她就整日里以淚洗面,若不是我攔著,早又裝扮成女大夫去榮國府吊唁了——如今讓她出一千兩,多少也能求個心安。”

  史湘云一想也是這么理兒,忙讓翠縷取了一千兩體己來,又嘆道:“老太太生前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林姐姐,偏如今最傷心的也是她。”

  “要不說多情總為無情苦呢。”

  焦順伸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道:“不過你心里要什么要什么,可千萬別再憋著了,不然……”

  正說著,自己的鼻子就被女兒用小手給揪住了。

  他哈哈一笑,沖湘云甕聲甕氣道:“這丫頭隨我,力氣著實(shí)不小。”

  “我們知夏還是隨了邢姐姐才好。”

  史湘云掩嘴直笑。

  兩夫妻又閑話了幾句,焦順便起身轉(zhuǎn)到父母院里,和剛剛從衙門回來的來旺商量了一下,讓他最近先不要去衙門里辦公了。

  明著給出的理由是史湘云產(chǎn)期將至,偏他最近又忙的一塌糊涂,家里沒個正經(jīng)主事的實(shí)在是放心不下,再說如今身邊屬吏也不少,沒必要再讓自家老子跟著勞心費(fèi)力。

  暗里實(shí)則是為了退路做準(zhǔn)備。

  真要是到了必須行險一搏的時候,他的生死自然全看成敗如何,但總要為妻兒老小謀一條生路。

  其實(shí)早在年初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籌謀好了,史湘云的叔叔如今在歐羅巴做總領(lǐng)事,這二年兩廣的海船也已經(jīng)趟好了路子,危險性已是大大降低。

  若果真到了那等局面,就提前一步將家人送去南邊兒。

  唯一的問題就是湘云產(chǎn)期將近。

  但這事兒任誰也沒辦法解決,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寄望于事態(tài)不要發(fā)展的太快了。

  等和自家老子商量好了,焦順便又獨(dú)自驅(qū)車趕到了桃花巷。

  林黛玉聽說是為了緩解榮國府窘境,避免老太太發(fā)喪出意外,當(dāng)即就翻箱倒柜準(zhǔn)備傾盡所有。

  焦順好說歹說才攔了下來,只讓她拿一千兩出來湊了個整數(shù)。

  因和榮國府那邊兒并未有約定具體的時間,所以焦順在桃花巷用了晚飯之后,才準(zhǔn)備出發(fā)前往赴約。

  臨別時,林黛玉又取出一封信來,讓焦順幫著轉(zhuǎn)交給薛寶釵。

  自從重新搭上線,兩人之間通信要么是焦順幫著傳遞,要么是經(jīng)薛寶琴的手——寶琴當(dāng)然并不知情,只是按照薛寶釵的吩咐,將信另外套上個封皮轉(zhuǎn)送遞到榮國府罷了。

  兩人一開始主要還是討論小說,但自老太太離世后,小說的內(nèi)容就減少了許多,更多的是在追憶懷念從前的影日。

  只不過林妹妹只是在追憶懷念,寶姐姐暗里卻存了追悔的心思。

  焦順將那信貼身收好,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一物,才想起自己方才忘了將其妥善收起來。

  再要轉(zhuǎn)回家中就太晚了,看來也只能帶去榮國府了。

  焦順這般想著,將那物件往伸出掖了掖,跳上馬車正待打馬揚(yáng)鞭,卻突然愣怔住了。

  “怎么了?”

  林黛玉正捧著手哈氣,見他如此,不由奇道:“難道是有什么東西落下了?”

  “沒。”

  焦順回過神來,笑道:“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行了,你趕緊回屋去吧,別再著了風(fēng)寒。”

  說著,一抖韁繩駕車緩緩出了巷子。

  邊往榮國府的方向趕,他邊在心底盤暗暗算著,自那天雪中一別,便再沒和薛寶釵有過什么私密接觸,今兒倒恰是個好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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