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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世間所謂善惡


  她是過過沒錢的日子的,從小的時候為了不失去唯一的“家”,他們一幫孤兒院的小伙伴也跟著撿垃圾,拾破爛瓶子紙殼什么的去賣,然后換一些口糧,為院長減輕負擔。

  好不容易長大了,眼看著就要大學畢業,實習的工作地方也已經找好了,生活似乎正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苦難終將過去。

  就在溫欣信心滿滿要大干一場的時候,她就穿了!!!

  本來上一輩子已經很苦了,穿越后按照正常流程,應該也是在一個鐘鳴鼎食之家,然后說不得就像小說里那樣。

  嫡女不受寵,然后庶女上位,各種欺負打壓,她只需要收服一兩個忠心的下人,然后利用現代知識一鳴驚人最后強勢的打臉庶女,然后就可以名利雙收。

  溫欣想得很美好,現實就很骨感。

  她穿越第一天就驚呆了,認為自己肯定是穿了個假越,這跟她之前幻想的不一樣啊。

  家徒四壁就不說了,家里還有兩個老人兩個壯年。

  可惜那兩個正處壯年的父母竟然也身中奇毒,全靠著湯藥吊著命,溫欣剛穿來的時候這個身體的正主瘦骨嶙峋的,看家里人對她小心翼翼的態度,她脾氣應該也不好。

  也是,之前生活還算富裕小康,后來突然就跌入谷底,父母還重病,一向作為自己英雄一樣的父親甚至只能臥床。

  落差太大,“溫欣”想不通最后尋了短見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在余震一家真的對溫欣好,即便溫欣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們一家老小還是視如己出,細心呵護,甚至余震沒有再娶旁人。

  在這個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世界,余震和他父母的寬容大度真的給了溫欣和她母親太多溫暖。

  溫欣那么努力的賺錢想要給父親治病,想要一家人生活得越來越好,錢太重要了,她需要付出許多許多才能得到一點回報。

  可惜最后,她那么努力了還是失去了她的家人。

  這一切對于顧云楠來說,或許不能理解,他們含著金湯匙出生,對金錢的概念很薄,不能體會溫欣那種為了錢不顧一切的心情。

  “溫欣,你……”

  顧云楠看著溫欣忽然變得惆悵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話或許引起了她的不開心的往事。

  “顧云楠!”溫欣沒等顧云楠繼續問,她忽然偏頭看向他,第一次這么認真的直呼他的名字。

  以往溫欣總是叫他殿下,或者錦王,恭敬又疏離,就算是說著玩笑的話語,溫欣的眉宇間也是顧慮和謹慎,他能感覺到溫欣時時刻刻都在斟酌著對他說的話,計算好兩人的距離。

  不得罪也不刻意親近,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和他說笑。

  溫欣這次忽然直呼他的名字,讓顧云楠有些驚訝,心頭忍不住的跳起來,他看著溫欣,輕柔的應了一聲:“嗯,我在。”

  “我很恨,我本不該在此,雖然兄長小弟和夫人還有父親對我都很好,可是我一開始的那個家終究是沒了,我爹我娘,我爺爺奶奶,本該幸福的一家五口如今分崩離析只剩殘缺。我來了宴都,大家眼中我可以過得無憂無慮,吃穿不愁,一生都是富貴無極的。”

  “我的母親還流落在外孤身一人承受病痛折磨,我在這個繁華的地方見識著曾經從來不會去考慮到的忌憚,我每天都笑嘻嘻的,有時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否真的快樂。如果我沒有來到這里,其實會更好,或許會有遺憾,但是各自安好就是最大的幸運。”

  溫欣的語氣并不沉重,她平緩而清淺的訴說,好像她并沒有很悲痛,但是那些話又實實在在讓聽了的人心中倍感難過。

  “大小姐。”巧玲未曾想到溫欣會這般直白的的說出這番話,就算以往她表現得再怎么不羈,離經叛道,那也是和家里人商議好的。

  對于這幾位尊貴的王爺,她總是時刻保持該有的敬意,做到幾方都不得罪。

  今天怎么這么不理智,說出這些話來。

  巧玲同樣震驚,一向沒心沒肺的大小姐心里藏了這么多事,可是她還是要提醒她,莫要一時忘了身份和說話的對象。

  “溫欣,我……很抱歉。”顧云楠就像沒聽到巧玲的話一樣,他沉痛的閉了閉眼。

  是啊,那些事就發現在不久前,溫欣在大雨中哭泣的樣子他都還記得。

  每次看到溫欣笑著,他都選擇性忘了曾經溫欣來到宴都的緣由。

  “你在替誰道歉?殿下沒有對不起我的。”溫欣又恢復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口口聲聲的說著殿下。

  剛才那個忽然表露出真實一面,和他如此近距離的溫欣就像一個幻覺。

  “替我自己。”顧云楠長出一口氣,語氣低沉:“我作為孫婧的表哥,如果我及時阻止,也許不會發生那些事。”

  可是如果不發生那件事,她就不會這么闖進他的生命中,成了能左右他喜怒的人。

  “你不會阻止的,我相信你當時不知道這件事,但是就算知道,你也不會阻止的。孫丞相不允許你阻止,貴妃娘娘不允許你阻止,局勢也不會讓你阻止。”

  溫欣好像并不介意顧云楠當時沒有出手這件事,她不會因此怨恨遷怒,人之常情的事,換做她自己,她也未必就會那么做。

  “其實如果是我,在你我并不熟識的情況下,放手讓手底下的人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事,那才是最正常的,你我不是神,不可能自己身處地獄還想著普度眾生。只是為什么要傷害他們,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善心和不忍,我都會感激涕零。”

  顧云楠:“……”

  溫欣是他見過活得最通透的人,哪怕才十四歲,她總是看得比二十四三十四的人都長遠和深刻。

  她總是在別人不能理解的地方給予諒解,又保持著自己的愛恨分明,她明白著世間的虛偽冷漠,也盡力維護著僅有的溫暖愛意。

  她矛盾的亦正亦邪,在她眼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世人也不是單純的一個善惡能說得清,就像她明白他,也明白自己。

  “如果你能報仇的話?”

  “那我一定會報仇,毫不猶豫的,絕不手軟的下手。”

  溫欣嘴角勾起,臉上是單純清澈的笑,一雙眼睛不染塵埃,就像珍貴的海底珍珠,和她說出的那句讓人遍體生寒的話在兩個極端,偏生就是從同一個人的嘴里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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