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炒栗子等到家里附近的時候還剩沒多少。

　　姚悉微把剩下的半袋裝起來了，放在袋子里一甩一甩往前走，然后空出一只手扣住李喬然的手。

　　走在小區(qū)門口那條街道旁，搖搖晃晃壓馬路。周圍是車水馬龍，圣誕節(jié)的夜晚，住宅區(qū)外有不少小店也營業(yè)。

　　夜間冒著熱氣白煙，總讓姚悉微想起“炊煙裊裊”這個詞。

　　店面的玻璃因為冷熱交替，蒙上了厚厚的霧氣，不斷進進出出的人都有著各色表情。

　　姚悉微兜里還揣著糖炒栗子，街邊小店玻璃面上的圣誕節(jié)裝飾被水蒸氣熏得模糊。

　　盡管不餓，但是突然感覺有點想吃了。

　　抬起頭眼巴巴看過去，李喬然接過她手里的糖炒栗子和想說的話。

　　表示：“我餓了，回家點吃點東西吧。”

　　在眾小店中有幸入得姚悉微法眼的這家店，其實直到進去前，她都沒看清這是家什么店。

　　店面在街口，是最近新開的。

　　里面人很多，找了一圈沒找到菜單。

　　旁邊那桌看起來是老客戶，提醒他們：“晚上不點單，就只有一種，今晚是云吞面。”

　　姚悉微在心里默念善哉善哉。明明開在他們小區(qū)門口的小吃店，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人家是怎么運營的。

　　坐在座位上等了一會兒，廚房布簾被拉開，有個老太太端著湯碗遞過來。

　　老太太滿頭銀絲，人看著倒是精神，姚悉微立馬站起身去接。

　　這個動作讓老太太頓了一下，她氣性有點大，非要自己放下桌子上。

　　在旁邊柜臺收錢的老爺爺終于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讓你跟我去染頭發(fā)，你不去了。”爺爺扶了扶老花鏡，把眼睛從做賬的臺本上抬起。

　　姚悉微本想解釋不是覺得奶奶年紀(jì)大的意思，被李喬然拉了拉袖子，示意先別開口。

　　老太太注意力完全沒在姚悉微身上，擦了擦手又跑到那邊去和自家老伴理論。

　　“你說你染這個干什么？”老太太開始評判老伴染好后的黑發(fā)，靠在桌子旁念念有詞。

　　老爺爺還保持坐著的姿勢，偏頭沒去反駁她的話。

　　過了一會兒等老太太念完了，準(zhǔn)備回廚房的時候，才又說：”染了顯年輕，要不你下次跟我一起染？”

　　話題又繞了回來，老太太面上露出個無語的表情，姚悉微注意到她嘴角卻帶著笑意。

　　“這對老夫妻真可愛。”姚悉微調(diào)著碗里的安妮感嘆到。

　　筷子下的湯碗被拿過去，李喬然把自己面前那碗沒蔥的轉(zhuǎn)過來。

　　在剛剛姚悉微偷偷看人家老夫妻倆拌嘴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專心致志給她挑蔥。

　　姚悉微捧著碗不說話，含情脈脈還傻笑一下，看李喬然手上動作沒停。

　　“我也不吃蔥。”李喬然說得很淡定。

　　……不愧是你。

　　姚悉微拿起筷子開始撈云吞，能感受到對方看出來的視線。明明只是無聲看著，心里卻莫名高興起來。

　　撈起筷子飛快往嘴里塞，又被燙得齜牙咧嘴。

　　旁邊那桌有人在問：“為什么晚上就不點單啊？”

　　扶著老花鏡的爺爺聽到后轉(zhuǎn)過去說：“年紀(jì)大了，一會兒就得關(guān)門了。”

　　“那還費這個精力開店啊？”那人不解。

　　“開著玩唄，”爺爺笑呵呵說，又朝廚房努了努嘴，“她想開著玩玩，給別人分享拿手的菜，就讓她鬧吧。”

　　老爺爺說這話的時候，保持著笑嘻嘻的表情，姚悉微從他臉上解讀出一絲寵溺。

　　沒由來得，姚悉微突然眼眶有點濕潤，內(nèi)心變得很柔軟。

　　臨出門姚悉微回頭看了一眼，爺爺手里拿著個類似于圣誕禮物袋的東西，正在偷偷摸摸往里面裝染發(fā)膏。

　　小老頭弓著腰，看起來別樣可愛。

　　以至于姚悉微這晚上后半夜，看到什么心情都很好。

　　不過第二天醒來美好的心情又被打破。

　　一大早撐著瞌睡打開電腦，姚悉微想起來有些未完成的工作。

　　點了好一陣點不進去，才看到屏幕右下角連接wifi的標(biāo)記是灰的。

　　“家里沒網(wǎng)了。”梁慧珍打著哈欠跟她說，“大概你爸忘記交網(wǎng)費了！”

　　梁國笙拒絕背鍋：“可能是哪兒出問題，我一會兒問一下，你可以先去樓上待著。”

　　姚悉微對他爸這幾年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表示有點跟不上這個速度。

　　隨便扒拉了一下，姚悉微也跟著打了個哈欠，就捧著電腦就往樓道里走。

　　電梯停留在頂樓，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叮——”

　　姚悉微走出來的時候看了眼電梯門反射面，能看到個模糊的影子。

　　出門走得急沒在意，上半身套了件家居運動服，下半身還穿著寬松的珊瑚絨睡褲。

　　頭發(fā)還沒來得及打理，發(fā)尾翹起七歪八扭，抬手簡單理了一下，就走過去敲門。

　　反應(yīng)應(yīng)該只有小林阿姨和李喬然在家，姚悉微想。

　　然而天不如人愿，姚悉微每次有僥幸心理的時候，總會出現(xiàn)奇奇怪怪的意外。

　　按了兩下門鈴，在等待開門的時候又打了個哈欠。

　　門把旋轉(zhuǎn)，大門緩緩打開，姚悉微打到一半的哈欠及時收回。

　　手忙腳亂問候道：“叔叔好。”

　　李喬然他爸的行李箱站在門口，連外套都沒來得及脫，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看起來是剛到家不久。

　　姚悉微問候完站在原地，和這位中年男人大眼瞪小眼，氣氛一時很尷尬。

　　上一次她上來碰到他的時候，也是穿著隨意的家居服。那時候她捧著梁慧珍給的糕點，此刻她捧著一臺電腦。

　　“冰箱里只有牛奶和蘋果汁，您要喝哪個？”李喬然的聲音從旁邊響起。

　　看到姚悉微還站在原地，沖他尷尬笑笑，看了眼自己身上還印著小熊圖案的珊瑚絨睡褲，捂著臉一溜煙又小跑跑了下去。

　　“這一塊網(wǎng)絡(luò)纜線壞了。”她一回去，梁國笙放低報紙跟她說。

　　就看到姚悉微飛速抱著筆記本電腦回到房間。

　　幾分鐘后梁國笙又放下報紙問：“哎你去哪兒啊？”

　　“圖書館。”

　　姚悉微這次穿戴整齊，就是這表情怎么有種看淡塵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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