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結束。

　　伏允聽到大勝，愣神了好一會，接著渾身都因激動而抖動起來。

　　自己打贏了王軍，自己要以與松贊相爭了，這是他心中的想法。

　　“現在應聯絡幾部，打掃戰場，而后激勵士氣。”

　　易峰在旁邊提醒，才讓伏允的心稍定，接著清掃戰場。

　　依易峰的要求，挖深坑掩埋尸首，一切完畢后，就是狂歡。

　　幾個部族連在一起，架起了篝火，烤起了全羊，青稞酒像是不要錢似的，一邊喝一邊灑著。

　　易峰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還真是容易滿足的一批人啊！”

　　央金抱著一壇酒，走到了易峰的面前，嘴中唱起了歌。

　　“英雄的領袖，你是正義的化身，慈愛的仁波切，你將仁愛灑向了這片土地，我遠方的奔達啊，你是如此的慷慨和多智，我們的友誼如同……”

　　歌唱的調子很怪，與關中的秦腔有些類似，都帶著一絲孤寂和豪邁。

　　央金唱完，引得眾人一片歡呼聲。

　　央金將壇子舉向高空，似乎是要敬神明，下一刻將壇子放低，給易峰的碗中斟滿了酒。

　　“我們永遠的奔達，是你帶來了勝利和食物，請飲下這杯酒，感受我們的心意。”

　　易峰無法，只得舉碗灌了下去。

　　只喝了一碗，他就不再多喝，拉著央金和最早支持他用兵的幾個部族頭人，當然還有伏允，看似是閑聊，實則是開會。

　　“我估計，這一戰后，至少要到明年四五月份，松贊回兵之前祿東贊都不會再進攻。”

　　眾人聽得他分析，面上都顯露喜色。

　　“我覺得，如果我們還是被動的等著他人來攻，那遲早都有被滅的一天。所以贊普應該考慮，自明天開始，召集附近的部族，加入我們的聯盟，讓他們族中的精壯參與到聯盟的軍隊中。”

　　“若他們不依呢？”

　　旁邊有人問起。

　　幾個激時的人當即目露兇光，不待易峰答話就主動開口道：

　　“我們戰勝了王軍，他們有何資格與我們爭斗，他們若不肯，直接吞并就是。”

　　易峰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

　　“今時不同往日，我們既然已與祿東贊正面抗衡，那就沒了退路，必須要在松贊回兵之前，壯大自己。

　　央金頭人沉穩，可帶人和物資，去聯絡白蘭、黨項、吐谷渾諸部，他們受到松贊的打壓最狠，想來日子并不好過。

　　贊普則要聯絡周邊的部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易峰說完，眾人散開。

　　他看見伏允的大兒子有些郁郁，一人坐在旁邊喝悶酒。

　　他走上前問道：

　　“次旦，大勝之日，為何你不開心？”

　　次旦待站起，卻被易峰按著坐下。

　　“我阿媽拉死得早，我的三個弟弟與我并非同一母親，今天大勝，三個弟弟……”

　　次旦雖說得不清不楚，但易峰差不多聽出了何意，又是爭繼承權的狗血戲碼。

　　唉！

　　“你如何想？”

　　“我能不能也參與軍隊？”

　　次旦言此，一臉渴求的看著易峰。

　　“你是雄牛部的少頭人，想來你阿爸啦不會同意你涉險。”

　　次旦苦笑一聲道：

　　“我阿爸啦四個兒子，少我一個也無甚要緊。”

　　兩人隨意的聊著，倒是與周邊的歡鬧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

　　扎西還是回到了邏些城。

　　去時九千余人，回時僅有二百余。

　　此刻他跪在祿東贊的屋前，已近十幾個時辰，除了不斷下沉的心，就連雙腿的疼痛都已經麻木。

　　天黑了，天又亮了，亮了又黑了。

　　他的眼中已布滿了血線，回路的奔波，再加上一日夜的未合眼，讓他因頓不已，但他不敢合眼，他怕自己一合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大相，讓你進去。”

　　祿東贊的老仆人面目表情的走到他近前說及。

　　扎西心中驚喜，只要肯見，就說明自己還有機會。

　　只是雙腿早已麻木，他根本就站不起來，匍匐在地，他用雙手一點點的往屋內爬去。

　　老仆見此，并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只是跟在他的腳后，他爬出一尺遠，老仆就往前邁一步。

　　終于進了屋，看著坐在上首的祿東贊，扎西悲從心來，大聲的哭起。

　　“說吧，為何會敗至廝？”

　　祿東贊見他哭泣，眉頭皺了皺，不過以他對扎西的了解，對方并非是如此多愁善感之人。

　　“大相，雄牛部有惡魔，惡魔從天上、從地下跳出，聲震四野，殺人無形，我所帶的兵士并非不敵雄牛諸人，而全是死在了這個惡魔的手中。”

　　祿東贊一怔，扎西說得怎么那么不可信呢！

　　但他知道，扎西在此事上，不會跟他說謊。

　　祿東贊還是極為細致的聽了扎西所講述整個過程：

　　“就這樣，我們僅剩下七百人，不僅沒了戰馬，且也被那惡魔嚇得失了膽色，最終得以安全返回的就只有二百余了。”

　　祿東贊心中也染了一絲恐懼，對于未知之事的恐懼。

　　到底是何物，能夠在短時間內摧毀七八千人的性命，雄牛部有了此物，自己該如何作對？

　　就在祿東贊陷入沉思之際，突然一聲旱雷響起。

　　他驚愕看向了屋外的星空，不明白為何突然響雷。

　　扎西卻不同，趴在地上的扎西似乎忘了麻木的雙腿，一下子跳起，驚駭的看向雷鳴處，突然有種遠離此地的沖動。

　　“是惡魔，大相，真的是惡魔，惡魔來了。”

　　扎西張開雙手，在那不斷的揮舞，面色猙獰，狀態瘋魔。

　　祿東贊皺眉看了看扎西，就在確定扎西精神是否正常時，又是一陣雷鳴，在另一處響起。

　　這下祿東贊坐不住了，邁步走向屋外，眺目遠望，看到雷鳴處隱隱有火光。

　　“稟主人，不知是何物炸響，炸響之處房屋盡塌，部分石塊飛向了幾十丈外，隨之就起了火勢。”

　　祿東贊返身一腳將扎西踹倒在地道：

　　“你在戰場上見到的就是此物？”

　　“是啊！大相，那是惡魔，殺人于無形。”

　　祿東贊不再理扎西，他打算親去現場看看，不過剛邁步就被幾個仆人攔下。

　　“主人，外間不安全，王軍一部已趕了過去，待到明日去看也是一樣。”

　　他從善如流，返回了屋內。

　　一夜間，各處不停的傳來爆炸的聲音，讓祿先贊既憤怒又帶著隱隱的恐懼。

　　天光破曉，一夜未睡面色陰沉的祿東贊道：

　　“給我將大巫娜莎給我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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