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蛋卦
(一卵之內,方見萬象)
嵐風望著燭影下的不言婆婆,她低著頭兀自抽著煙桿兒上的黑泥。這黑泥沒有煙草的味道,飄出的盡是泥土氣息。
嵐風道:“聽聞婆婆治病算命是把神手,今日來是想請婆婆看看我這兄長的眼睛。”
不言婆婆頓了頓煙桿兒,眼神瞇向海夜笙的雙眼。她看了一會兒道:“你們這兩個娃娃,沒事兒不要拿我這老婆子尋開心,走吧...”
“婆婆何出此言?”嵐風問道。
不言婆婆見嵐風跟她裝傻,便道:“異色雙瞳,除了山間成了氣候的精怪,人間也有偶現,雖不同于常人,但與病癥無關。”
說到這,不言婆婆有意瞥了一眼嵐風道:“你們兩個來這,不是為了這眼睛來的吧。”
嵐風笑道:“婆婆好眼力,只因我們初來此地,多了些好奇心,又在市里聽得人們夸贊婆婆的妙法神術,便想過來看看婆婆是如何施展神通的,還望婆婆不要生氣。”
那不言婆婆見嵐風巧舌如簧,卻也不吃這套。她道:“我這不過是一方破屋子,平日里幫相親們看看風寒,測個吉兇罷了,哪有他們說的那么神乎。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娃娃還是早些回去吧,老婆子我也要睡覺了。”
嵐風見這不言婆婆不肯露手,便悄悄從身上扯下一枚鳳羽放在桌上,他道:“婆婆,我們還想看看您的算命法門,這枚羽毛算是卦錢。”
這不言婆婆接過鳳羽,她見這羽毛流光溢彩,隱隱間有火氣流淌,不像凡間鳥羽,心中霎時起了波瀾。她看向嵐風與海夜笙,神色里透出一絲驚疑。
“你們是何人?”不言婆婆道。
嵐風道:“陌人不留名,婆婆這卦算還是不算?”
不言婆婆起身,從案桌下拿出了一個布袋。她將布袋打開,里面放著十來個雞蛋。
接著,她又從抽屜里拿了兩根筆簽遞給嵐風二人。
她一邊將煙桿兒里的黑泥灑在桌上,一邊道:“你們二人一人拿一個雞蛋,用這筆簽沾上黑泥在雞蛋上畫一個彎月,然后給我。”
嵐風與海夜笙一愣,雖不知緣由但既然人家說了也只能照做。
“彎月?”嵐風一邊畫著一邊想到,“莫非真與那巫月一族有何關系么?”
二人畫好之后交給了不言婆婆,后者接過雞蛋,蹣跚上了閣樓,片刻后從閣樓上端下了一個火盆。接著,她便將這兩個雞蛋扔了進去。
嵐風問道:“婆婆可與我們講講這雞蛋算卦的事么?”
這不言婆婆本不愿與嵐風二人說話,但念及收了嵐風的鳳羽奇物也是不好推辭,便道:“天地未分之前,就如同這雞蛋一般形似混沌,待后來盤古開天便分了清濁氣,才有了天地。如今此雞蛋卜卦,便是要以這雞蛋為媒介,將你二人命運的化為專屬自己的小天地,看看你們自己的天地會發生什么故事,這便是你們的卦象。”
嵐風二人聽罷稱奇,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雞蛋里面還有這等學問。
“那月亮符號和這黑泥又是怎么回事呢?”嵐風又問。
可是這一次,不言婆婆卻沒有回答他們。
“娃娃,不該問的事還是別問的好。”她道。
嵐風知是心急了,漫漫長夜,且和這不言婆婆慢慢說道。
約摸過了十分鐘,火盆里的兩個雞蛋已經殼成焦黑,那月紋也沒了蹤影。不言婆婆見差不多了,便拿起一旁的竹夾將這兩枚雞蛋夾起放在了桌上。
“娃娃,剝殼吧。”不言婆婆道。
嵐風與海夜笙依言將這雞蛋剝開,見那蛋白如雪、凝如脂,并無什么異樣。
可當不言婆婆拿著小竹片將這兩枚雞蛋對半切開時,三人竟同時看傻了眼…
只見這雞蛋里面飽滿填著的全是蛋清,那蛋黃竟不翼而飛!
嵐風與海夜笙二人還好只是覺得奇怪,可這不言婆婆見到這蛋中無黃后,額上卻開始滲出了冷汗。
她顫抖著拿著這兩枚雞蛋小聲喃喃著:“蛋黃呢…怎么會沒有呢?”
嵐風見她如此便問:“婆婆,這是個怎么說法?”
不言婆婆沒有看他們,仍舊盯著手里的雞蛋喃喃道:“此占卜,當以蛋殼為限包羅天地人三界,蛋清為天、觀天時,蛋黃為地、查地利,人寫月紋、顯人和。人之命運與天地是脫離不開的,將月紋燒入蛋清蛋黃,所顯黑紋與蛋黃的位置不同,方能知曉一生卦象…
黃靠白尖,黑紋盤底則一生富貴;黃靠白底,黑紋擋頭則命途坎坷。若黃居中央,黑紋游離四周,方顯王侯將相;若有二黃填白,黑紋浮于白上,便是超脫天地羽化登仙之相!”
“婆婆?”嵐風見這不言婆婆自顧自的嘀咕便又喚了一聲。
那不言婆婆,緩緩抬起頭,一臉差異的盯著嵐風二人道:“地長萬物生靈,記蒼生命數。如今蛋黃不見,除非…除非你二人是無命數之主…這天地三界,無命之主只有神妖,你二人,是神還是妖!”
嵐風與海夜笙聽到這里,內心也是驚愕。這不言婆婆到底是從哪里得知了這些信息,又是從那里習得了這雞蛋占卜秘法,僅從一枚無心雞蛋便能推算出他二人的身份。
嵐風知道,此番是瞞不下去了,但也不可能做出殺人滅口的事來。既然你判我神妖之間,那我便先入為主做個神仙吧。
念及此處,嵐風眼角燃起妖火。雙肩散出八個火球懸在空中,好似個仙火道人一般。
“我等乃增長天王帳下的天火斥候,奉命來查探巫月一族。你可知道?”嵐風道。
這不言婆婆哪里見過這等陣仗,雙腿一軟便是要跪下。
嵐風見狀一揮手,將這不言婆婆扶住道:“老人家不必驚慌,我神族只是奉命查探,不必行禮。”
不言婆婆顫巍巍的道:“巫月?老身,老身不知啊。”
嵐風眉頭一皺,又道:“巫月一族應是與你巫族有些瓜葛,我等來此查了數日,唯有你這房門招牌上畫有彎月符號,這才喬裝過來詢問。你若是知道相關的線索,大可告訴我們。另外,你可見過這個符號?”
說這,嵐風燃起火線在空中勾勒出了那個鬼臉符號。
那不言婆婆,看著那符號搖了搖頭道:“老身沒有見過這鬼臉,我之所以用彎月來做招牌,完全是因為這黑泥的原因。”
嵐風早見這黑泥有些蹊蹺,卻始終得不到機會詢問。此時聽這不言婆婆提起,便問:“我聽聞你治病救人全是用的這黑泥,其中可有什么說法?”
不言婆婆走出案桌,將煙桿點著的黑泥抹盡,她望著嵐風和海夜笙二人躊躇良久,道:“二位請隨我來吧。”
說著,她彎著腰慢慢向一旁走去。原來,方才燈火幽暗,嵐風與海夜笙沒有發現,在這木梯背后還有一道用黑布遮擋起來的暗門。
二人隨不言婆婆穿過這暗門,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兩丈見方的天井內。
從這里仰望,只能看見一點點星空,外面喧囂的鬧市也穿不進這里。而這天井的正中,則立著一顆六尺來高小樹苗。
看這樹葉,葉分五指,葉色火紅。枝干白玉呈半透明狀。
整棵樹苗在漆黑的夜空下泛起一層紅光,隱隱透著一點火氣。
而正是這棵樹苗,讓嵐風似曾相識。
這樹苗讓他想起了他在鵬王夢境里,看到萬里云海上的參天火梧桐。
但是這棵樹苗顯然不是梧桐樹。火梧桐的葉子雖也是分成五角,但其葉面寬大形似手掌。而這樹苗的葉片卻更加細長。
嵐風二人接著往下看去,方見這樹苗下的泥土正是那不言婆婆煙桿兒里抽的黑泥。
只見不言婆婆從一旁的桶里抓了一把普通的黃土灑在那樹下,不一會兒,那黃土便在這紅光火氣下變成了黑色,與周圍的黑土融為一體。
接著,那不言婆婆抽出一塊小竹片在自己掌心劃了一道口子,又抓起一抔黑泥灑在傷口上。
不出三秒,她掌心的傷口便和好如初。
嵐風暗暗心驚,這樹苗的力量和火梧桐的涅槃之力如此相似,看來得好生問問。
他道:“老人家,你這樹苗從何而來,又與彎月有何關系呢?這樹下黑泥如此神效,想必不是凡物吧。”
此時天井外面喧囂漸漸寧靜,若雪與嬌兒也在這鬧市里逛的有些倦了。她二人轉頭尋找嵐風與海夜笙,但走街串巷仍舊尋不得。
那嬌兒困意來襲,只道是嵐風他們逛的無聊先回去了,若雪想罷也是,便矮身下來將嬌兒背在了背上,她兩人就借著四周漸息的燈光往吊樓上慢慢走去。
而嵐風這頭,緩緩的寧靜也牽扯起了不言婆婆的記憶。她緩緩走到那小樹苗前跪了下來,雙手撫摸著散著火氣的樹葉。
這小樹苗似乎通有靈性,那枝頭上的紅葉隨著不言婆婆的手上下起伏,就似個多年老友一般回應著不言婆婆。
良久,不言婆婆轉過身來盤坐在地上,她靜靜的看著嵐風二人道:“兩位若是有空,便聽老身將一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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