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暴走的不苦
周例外叛逃神院?
聽到這個消息的不苦明顯有些意外。
他不過是去藏書樓讀了半年書,天地神院中便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要知道周例外對于天地神院的意義可不僅僅是一個單純的半神高手這么簡單,他是天地神院所有教習的代表,也是天地神院教書育徒,桃李滿天下的根基人物。
他背后牽扯到的勢力,以及對這個世界的影響程度都極大,他若是真的叛逃神院了,只怕七位人神不會善罷甘休的。
而以不苦對周例外的了解,他對天地神院有著絕對的熱愛和忠誠,所以若是沒有足以致命的理由,周例外絕不會叛逃神院。
甚至于在不苦看來,能不能用“叛逃”這個詞來對周例外定性而論,猶未可知。
而事實上,周例外若真叛逃了神院,對不苦來說其實是件好事。
因為在將來的某一天,不苦必然會為了初代老天師的死亡一事,去向七位人神討個說法,到時候龍虎山與天地神院之間難免會有一戰(zhàn)。
那么天地神院少了一個擁有半神之力的周例外,便等于損失了一股極強的戰(zhàn)力。
甚至于周例外背后所代表的教習處的力量,都可能會大大的削弱。
對此,不苦理應是順心高興的。
可此時他卻表現(xiàn)的極為愁苦。
額角的兩道粗眉再次彎折成刀,帶來一股莫名的肅殺之意。
因為他對那位不茍言笑,始終給人一種沉穩(wěn)肅穆感覺的周例外其實有著很多好感。
并且一直以來,周例外所貫有的原則和公平性都讓不苦覺得對方是個很不錯的審判者。
如果不是各自立場問題的話,不苦甚至覺得自己能夠和周例外成為一對不錯的忘年交。
所以對于周例外的離開,不苦除了意外和疑惑外,更多的,還是遺憾,以及一絲莫名的擔憂。
但他并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詢問周例外叛逃神院的來龍去脈。
他必須抓緊時間回到龍虎山,去將初代老天師留下來的密卷好好消化掉,爭取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達到真正的人神之境。
所以短暫的猶豫之后,不苦便將心緒拋開,眼眸瞬間肅穆起來,隨后便開口道:“既然周教習已走,那么邊之唯或者李青山,你隨便叫一人過來便是,就說是我不苦找他們。”
這些話說的輕描淡寫,可落入書官耳中,卻讓他感覺有些不適應。
這龍虎山的小道士,實力變得這般強橫也就算了,這說話的語氣竟然也變得高高在上起來了。
書官心中不爽,剛準備開口說些狠話,扳回一點面子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周不知何時已被極沉極冷的人神之力所環(huán)繞住。
他想要調(diào)動體內(nèi)的五境氣息來稍作抵擋,可神念微起時,卻又感覺自己的血脈似乎都已被不苦的眸間青光給凍結(jié)住了。
書官整顆心瞬間沉入谷底,他緩緩抬起頭來,轉(zhuǎn)眼而望的那一瞬間,剛好對上了不苦那對清冷沉重的眸子。
那對眸子中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只有一股像是看透了人間喧囂的淡然藏在其中。
青光將不苦的瞳孔圍繞,帶著極其璀璨的光幕將所有冷漠映入了書官的心底。
有那么一刻,書官感覺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那位龍虎山年紀輕輕的不苦小道士,而是一位修道至頂,幾乎已經(jīng)超然世外的道教宗師。
而幾乎是在同時,不等書官整理好心緒,不苦的聲音便再次響了起來:“自我從藏書樓中出來,直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對你抱有了足夠多的耐心,而現(xiàn)在,我不想再繼續(xù)浪費時間了,所以也希望你不要再自誤。”
這些話的語氣很輕,但是想要表達的意思卻十分沉重。
書官很識趣的閉嘴了。
在這一刻,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再多說一句的話,環(huán)繞在自己身周的人神之力會不顧一切的將自己碾成碎片。
所以他很快便將目光挪開,然后一言不發(fā)的往身后退去,那里,是藏書樓管事人邊之唯的所在地。
既然不苦要找自家管事人,那書官便打算順水推舟,先將不苦的情況告訴邊管事,再去通知其他的書官,然后聯(lián)手藏書樓所有五境高手的力量,將不苦拿下。
想來就算不苦有著半神的力量,在數(shù)千位五境合道者的聯(lián)手攻勢下,應該也沒有多少勝算吧。
畢竟他只是龍虎山的不苦,而不是那位早已踏入半神之境,以驚天刀勢在天地神院來去自如的唐國高之葉。
想到這里時,書官的腳步頓時加快,以他的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只需要半炷香的功夫便可以將所有人通知到位......可在如今風不平雨不凈的節(jié)骨眼上,往往會有很多意外。
繞過藏書樓第一層的那個轉(zhuǎn)口時,書官突然停下了奔襲的步伐,因為有個人擋在了他的前面。
放眼整座藏書樓,能讓書官停下腳步的,只有兩個人,一個自然便是管事人邊之唯,另一個,則是邊之唯最得意的學生,驕傲無比的白夜行了。
白夜行原本正打算去藏書樓中看看書,臨近時撞見匆匆忙忙的書官,不由很是疑惑,便將他攔下,問道:“這么急著做什么去?”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即便是面對五境合道的書官也沒有任何緩和的意思。
書官也早已習以為常,誰都知道,眼前這個冷漠的少年其實就是藏書樓中的太子爺,雖然他目前只有四境鎮(zhèn)魂的實力,但所有人都堅信,他會在不久的將來,成功破鏡合道,然后弄神,甚至能夠成圣,并且日后藏書樓管事人的位子就是為他準備的。
對于白夜行這樣一個天賦極高,身份極尊貴,性子極野極驕傲的人物,書官只有巴結(jié)討好的份。
所以很快,書官便矮下身子,對著白夜行作了一揖,隨后開口道:“龍虎山的不苦小道士今日出來了,我準備去通報邊管事。”
這是實話,可是書官卻也留了個心思。
他不想告訴白夜行不苦如今已經(jīng)邁入半神之境的秘密,因為他想親自將這第一手情報通報邊之唯,并且說出自己的計劃,以此來獲取足夠多的獎賞。
可他終究是低估了白夜行的驕傲,聽到不苦竟然只在藏書樓第七層呆了半年之間便出來后,白夜行微微昂起了頭,本就清冷無比的雙眸之間寒意漸甚。
他看了一眼書官,然后說道:“三年未滿便出來,是看不上藏書樓第七層里的那些不世出的宗譜典籍?”
書官搖搖頭,訕笑道:“在下不知……可能,也只是單純的覺得讀書枯燥,熬不下去了。”
“可我聽說,是他自己放棄了人神大人三年授道的機會,自愿選擇進入藏書樓中讀書的,如今卻又半途而廢,豈不是不把我們神院的規(guī)矩當回事?”
白夜行冷冷開口,語氣很是不善。
此前他被阿刁重傷,躺在床上無法起身,所以便錯過了參加玄武榜之戰(zhàn)的機會。
卻從最終的消息得知了玄武榜之戰(zhàn)的最終贏家竟然是一個不曾入世的小道士。
并且那個小道士已經(jīng)跨過了四境鎮(zhèn)魂的門檻,邁入了五境合道。
當今大陸最年輕的五境合道者竟然不是來自圣地或是神院,而是出自早已沒落多年的龍虎山,這讓白夜行很是不理解。
也就是自那時起,白夜行便對不苦多出了很多好奇。
同時也將少年嫉恨的種子埋在了心底深處。
他暗自發(fā)誓,若是有機會與不苦碰面,他一定要好好領教下對方的手段。
作為藏書樓最驕傲的天才少年,白夜行才不管自己是否和對方有著實力境界的差距,他想打,那便打,這才是少年郎的風采和心性。
而此時書官已經(jīng)察覺到了白夜行有些不對勁了,心想該不會這年輕氣盛的白小爺打算去找不苦的麻煩吧?
若是不苦還和以前那般老實憨厚,書官自然不用憂慮什么,白夜行若是去找不苦麻煩,不苦絕不會拿白夜行怎么樣頂多是讓他吃點小虧罷了。
只是現(xiàn)在的不苦心性漸冷,若是白夜行一言不合便要與之討教,面對已經(jīng)邁入半神之境,并且不把神院放在眼里的不苦,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想到這里,書官下意識攔在了白夜行面前,然后說道:“當初不苦進去藏書樓的時候,七位人神便曾放過話,若是不苦覺得讀書枯燥,很是無趣,隨時都可以出來的,只是出來后再也不能進去便是。如此看來,不苦其實并沒有壞了神院的規(guī)矩,所以依我看,還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白夜行便瞪了他一眼,沉靜片刻后便再次開口道:“你這般為他開脫,難不成他許了你什么好處?”
“自然沒有!”
書官面色一驚,隨之說道:“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您若是聽不進去,全當我是在放屁好了。”
白夜行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他,直接伸手撥開了書官,朝著藏書樓第七層大步而去。
說到底,他還是要去會一會不苦。
書官看著白夜行的背影嘆了口氣,思慮片刻,還是沒有追過去。
白夜行若是鐵了心去找不苦麻煩,自己再怎么攔也沒用,可能還會被他指責呵斥一番。
當務之急,是要先將此事通報給邊大人,然后去集結(jié)整座藏書樓五境書官的力量,如此才有可能將漸漸失控的事態(tài)拉回到正軌。
心念至此,書官再不敢耽擱,沉著臉迅速離開。
白夜行和書官相遇的轉(zhuǎn)角就在藏書樓領域內(nèi),離第七層不過數(shù)丈距離。
白夜行當前而去,很快便來到了第七層的境域,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入口處靜默不動的不苦。
白夜行雖然沒有見過不苦,但是當他第一眼看見小道士的那一刻,便知道對方就是來自龍虎山的不苦,尤其是對方額角的那兩道粗眉,無比的醒目惹眼,更是多出了不少辨識度。
白夜行看著不苦,不苦也在看著白夜行,兩位年紀相仿的少年郎隔著藏書樓第七層的那條長廊對望,眼神中沒有乍見初識的惺惺相惜感,只有各自的冷漠和驕傲藏于雙眸之間。
短暫的凝視之后,不苦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眸間的青光漸漸凝結(jié),似天幕懸于其間,內(nèi)斂深沉,偏又恢宏浩大。
白夜行卻不再沉默,他再次邁步,緩緩而動,踩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不苦丈許遠處站定。
“你就是不苦?”
白夜行雙臂環(huán)繞,稍顯孤傲的昂起頭,用一種審視的姿態(tài)將不苦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后再次開口道:“玄武榜之戰(zhàn)中,就是你打敗了星辰?”
玄武榜之戰(zhàn)結(jié)束后,白衣殺神卓星辰曾不止一次的在白夜行面前說過自己和不苦交戰(zhàn)的場景,對那位來自龍虎山的小道士,即便是驕傲強大的卓星辰,嘴里都滿是敬佩尊崇之詞。
雖然卓星辰更多的還是不服氣,但這并不能掩蓋不苦強大的事實。
當時的白夜行聽在耳中,心中卻不以為然。
他自問和阿刁一戰(zhàn)之后,自己于藏書樓中潛心修煉,自身修為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雖尚未合道,卻也已經(jīng)到了五境的臨界點,隨時可能破境。
甚至于他的血脈之間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些許五境之力。
從前四境鎮(zhèn)魂的他便有著越境殺人的勇氣,現(xiàn)在的他,更是如此。
他相信若是自己全力出手的話,未必不是不苦的對手。
而就算自己打不過不苦,他也要與之一戰(zhàn),修行之道,從來都是在挑戰(zhàn)強者的征途中磨礪自身,這是白夜行一貫堅守的信念。
所以在說出那些話之后,他體內(nèi)的戰(zhàn)意便似潮水般涌現(xiàn)出來,將此處空間環(huán)繞。
今日一戰(zhàn),無可避免,那便不需要遮遮掩掩,直接表露出自己的意圖便是。
可不苦卻沒有過多的表態(tài),他依然平靜的佇立在原地,用一種很是冷漠的眼神盯著白夜行,沒有去回應他,只是開口道:“我沒有心情和你說話。”
言簡意賅,帶著逐客之意。
白夜行愣了一瞬,似是有些不習慣別人這般和自己說話。
他皺起眉頭,環(huán)繞的雙臂緩緩放下,置于自己腰側(cè),隨后再次開口道:“雖未曾參與玄武榜之戰(zhàn),但卻曾聽聞龍虎山的不苦很是憨厚老實,并且極具風度,今日看來,卻不然。”
不苦聞言簡單說道:“既然是傳聞,又怎可當真,我不苦若是老實的話,怕是就無法奪得玄武榜榜首之位了。”
白夜行冷笑道:“既然如此,心性傳聞是假,不知你的實力,是否也是假的?都說你已經(jīng)破鏡合道,可我卻沒有感知到你的體內(nèi)有一絲一毫的五境氣息,莫非,當時的你只是依靠著龍虎山的秘法將自身修為暫時提升到五境,戰(zhàn)事一過,便打回原形?”
聽到這句話后,不苦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到白夜行感覺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如今的我,確實已經(jīng)不再處于五境之內(nèi)。”
聲音很輕,語氣平靜,想要表達的意思卻很清楚。
白夜行聞言冷笑不止,心想果然如此。
“投機取巧贏得玄武榜榜首之位的小道士,竟然也能被傳為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修行天才,簡直可笑。”
白夜行說道:“難怪你會這么急著離開藏書樓,想來以你的悟性和天賦,第七層的宗譜典籍又豈是你能看懂的?”
這些話說來沉靜,言語之間的嘲諷之意卻極濃。
不苦卻只是看了一眼白夜行,沒有去做任何的爭辯。
片刻后,他開口道:“你說完了嗎?說完請你讓開,別擋住我的視線。”
白夜行冷笑道:“怎么?被我戳穿了心思,打算趁機逃跑?”
不苦不想解釋什么,只是漸漸感覺到了一絲不耐煩。
他緩緩挺直身子,額角的兩道粗眉瞬間彎折,似兩把大刀出鞘,同時眉宇之間閃過一絲莫名的冷厲氣息。
“請你讓開,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不苦盯著白夜行,聲音漸冷,瞳孔中的青光愈發(fā)璀璨。
白夜行凝眸而望,置于腰側(cè)的雙掌之間漸有風沙出現(xiàn),他搖搖頭,冷聲說道:“如果我不讓呢?你打算......”
他的話沒能說完,聲音便突然間止住,完全無法再發(fā)聲,因為此時,有只厚重的手掌以無比強勢的姿態(tài),強行穿透了環(huán)繞在此間的所有戰(zhàn)意,然后落在了他的咽喉之上,將其完全鎖死。
那只手并沒有多么的寬厚,只是掌指之間的力量卻無比浩大,頃刻間便將白夜行體內(nèi)的所有真勁完全封壓住,讓他無法動彈。
感受著那只手掌之間的強大力量,白夜行整個人瞬間繃緊,強烈的恐懼感瞬間將其死死纏繞住。
他想要抬起雙手,將掌心間的風沙彌散出去,卻發(fā)現(xiàn)根本使不上半點力,就連轉(zhuǎn)頭的動作都變得無比艱難緩慢。
他只能以極其緩慢的姿態(tài),將眼眸垂下,然后,便看到了一對被青光環(huán)繞的眸子......與此同時,不苦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你若是不讓,我便要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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