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
莊家一愣,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心里卻是將阿刁狠狠的鄙視了一番。
直娘賊,真拿我當冤大頭了?凈賺了八十萬兩銀子,竟然還想著要利息?江北賭場里最精明的賬房先生都沒你會算計。
他自然不敢真的開罵,只在心中腹誹。
看著阿刁志高意滿的欠揍模樣,莊家深深吸了幾口氣,將心頭的郁悶和懊惱強行吞下,然后擺上了一副虛偽的笑臉問道:“阿刁大爺,不知道這利息怎么算的?”
阿刁猶豫了片刻后道:“要不,就一天一兩銀子的利息?”
莊家聞言頓時心頭一松,臉上的笑容漸漸明朗。
欠債四十萬兩,只需每天一兩銀子的利息,這不等于不要利息?
他剛準備點頭應允,阿刁卻已經看穿了莊家的神情,掩映在笠帽下的雙眸微微瞇起,然后抬頭改口道:“口誤口誤,不是一天一兩,是一天一百兩。”
看著莊家瞬間猙獰起來的眼神,阿刁當即拿著古刀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四十萬兩銀子就算放在錢莊,只怕也不止一天一百兩的利息吧?莫非你還覺得自己吃虧了?”
莊家連連擺手,苦笑道:“可我那里畢竟不是錢莊啊,賬上的流動資金要撐著賭場的運營,四十萬兩本來就難湊,現在又多了這么多利息,我這......”
阿刁抬著頭不理他,擺明了沒得商量。
莊家無奈的搖搖頭,算是認識到阿刁的無賴難纏。
“阿刁大爺您還是趁早去江北走一趟吧,我就靠著這幾家賭場養活一堆人,實在經不起這么折騰。”
莊家忽然朝著四周拱拱手,嘆道:“在下先回去湊錢,早點湊齊早點了事。這玄武榜之爭的決戰,我是沒福氣看了。諸位日后若有去江北者,一定要去我的賭場玩兩把,照顧一二,最近的幾年,在下可就要苦哈哈的過日子了。”
周圍人聲頓起,盡是勸慰之言,只是有幾人真心,幾人假意,就不好說了。
阿刁卻只是笑道:“好說好說,等著我便是,等此間事一結束,我便去賭場看你,到時候你可得做東替我接風洗塵。當然了,既然去了你的地頭上,那我的一應花銷理應也是你來負責吧。”
這句話方一落下,所有人望向莊家的眼神中頓時帶上了很濃厚的同情之色。
而對這位天地神院的帶刀阿刁則更是有了更深的認識。
自己已經身價幾十萬,還在乎那么點花銷?
哪怕你頓頓大魚大肉,外加喝點小酒聽點小曲兒逛個青樓,只怕也要花上個大半輩子吧。
莊家滿臉驚恐的看了一眼阿刁,已經無力反駁,只能苦笑道:“那是自然,阿刁大爺肯賞臉過去已經是我的榮幸,怎么會讓您破費?等去了江北地頭,阿刁大爺只需向人打聽下胡老八這個人,便自會有人帶您去我的賭場。”
阿刁似是有些意外,他很快問道:“你就是胡老八?江北賭王胡老八?”
莊家眼睛一亮,心想難道聽過我的名聲?
他莫名的挺直了背,說道:“正是在下,胡某人雖修為不高,賭術卻是一流,蒙江北各方愛賭人士錯愛,給在下了封了個賭王的稱號,雖有心推脫,但拗不過眾人推崇,便只能愧心受之了?”
“從前聽城里好賭的老人說過江北一帶賭風昌盛,引無數賭徒前去揮霍,他們可一直對胡老八這個人津津樂道,說此人賭遍江北無敵手,十幾年前便有了賭王的稱號,不想就是你。”
阿刁重重的拍拍胡老八的肩膀,大笑道:“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啊,你堂堂賭王輸給了我阿刁,這賭王的稱號是不是該讓位了?”
胡老八剛剛挺直的腰桿瞬間又彎了下去,心里將阿刁的前世今生,包括他祖宗十八代給罵了個遍。
贏了錢就算了,還想贏自己賭王的名聲?
他心里罵罵咧咧,臉上卻表現得很委屈,剛想說幾句可憐話,阿刁卻挑眉笑道:“玩笑話,玩笑話,莫當真,等我日后去江北在賭桌上再贏你一次,那時你再讓位也不遲。”
胡老八早已心灰意冷,他唉聲嘆氣的附和著阿刁,感覺自己從頭到尾都被這個無賴小子給拿捏住了,若再不趁早離去,指不定連自己在江北的那幾家賭場都會被他給騙去。
于是人潮之間,這位江北賭王再不愿久留,他對著阿刁和場間熟人告罪一聲,便慌忙帶著幾位同宗人士及隨從離去,順著平地之間的那條小道快速走遠,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小道的盡頭。
而阿刁則是嬉皮笑臉沖著胡老八的背影喊了一聲:“賭王后會有期啊!”
無人回應。
場間眾人盡皆無語。
阿刁渾然不覺,自顧自走到了唐青和百里斷江邊上,樂呵呵的拍了拍酒壺,輕聲說道:“怎么樣,我這賺錢的手段還可以吧,八十萬兩銀子到手,我長這么大可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唐青低聲說道:“我這么配合你,八十萬兩銀子不打算分我一半嗎?”
百里斷江身姿不動,聲音卻傳來:“還有我,要不是我站出來作證,你可是贏不了的。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倆站在了同一立場,讓我的孤傲形象很受影響,你不得賠我點?”
阿刁像是第一次認識他倆一樣,驚叫道:“你們一個是唐國皇子,家里的錢多到數不完。一個是劍圣傳人,前途不可估量,加上常年躲在南山修劍,金錢對你來說無異于糞土,又何必跟我爭這點銀子?”
唐青說道:“這么多錢你也花不完。”
阿刁斜眼說道:“誰說我花不完,我這酒水可是不能斷的。”
百里斷江接著說道:“就算你整日泡在酒缸里也花不完。”
阿刁立馬又說道:“那我還得留著錢娶十娘,她可還在昆侖城等我呢。”
百里斷江有些意外,問道:“十娘是誰?”
唐青說道:“阿刁的老相好,他最喜歡喝的斷腸音就是十娘釀造的。”
“劍圣師尊曾說過,女人是影響劍道修行的一大阻礙,讓我入七境之前不準動情。”
百里斷江看著阿刁,認真說道:“我勸你也別。”
阿刁像看白癡一樣望著百里斷江,然后揚了揚手里的刀,說道:“我練刀,不修劍。”
“......”
“......”
話題因女人而終止。
唐青想起了那位藍裙姑娘。
百里斷江心里無波無瀾。
阿刁則懷念起十娘。
各有心緒,各自無言。
......
而在神院陣營里,李青山上上下下打量了阿刁很長時間,將他和周例外做了一個比較,心想這師徒二人的天性人品也差的太多了吧。
師傅嚴肅正派,徒弟卻一身邪氣,吊兒郎當......周例外收徒從來嚴謹,往往都是先看心性,再看天賦,若是心術不正,為人處世不走正道,即便對方天賦再高,他也不會收到門下的。
這次怎么就出了例外?
想到從來刻板沉穩的周教習整日里需要面對阿刁這樣一個問題少年,這位馭獸齋齋主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嘴里輕輕念了聲:“妙啊!”
他卻忘記了,周例外,周例外,這位天地神院的教習老大此生最大的原則,便是講究一個例外。
阿刁對他而言,便是一個例外。
也只有周例外自己知道,在人前從來沒心沒肺,吊兒郎當的阿刁,其實是一個內心很柔軟,很正派,很重感情的少年。
別人怎么看他不重要,自己這個做師傅的清楚就好。
所以關于人潮中的那一場賭局,即便阿刁帶著些許脅迫鄙人的意思,他也沒有任何表態,甚至在那個過程中,邊之唯曾想上前找阿刁的不自在,也被他用那支長筆攔下。
自己的徒弟在自家的地盤耍點威風怎么了?
四十萬兩的銀子收一百兩的利息怎么了?
賭贏了胡老八便要奪了他賭王這個稱號怎么了?
若是阿刁有那個心思,拎刀去把江北之地的所有賭場盤下來又能怎樣?
誰敢在他面前說個不是?
整個過程周例外雖然沒有參與,但是人間修士聯盟中千萬人俱在,和那位胡老八關系好的熟人也是不少,他們為什么從頭到尾都沒有替胡老八抱個不平?
難道真的只是怕了阿刁的那把刀?
再說那位胡老八,雖然自身修為不高,但是畢竟在江北之地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混一個賭王的稱號,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他的江湖經驗無比豐富,若單論心計,應付起阿刁這個小屁孩理應是綽綽有余。
若論打架,他身后的同宗人士可不少,加上他根本沒有親身領教過阿刁的刀勢,單憑此前的那一束刀光自然無法讓他清楚的認識到阿刁的可怕。
因為無知,所以無懼,不至于連和阿刁動手的勇氣都沒有。
可面對阿刁的咄咄逼人,他卻只能步步忍讓,連與之頂嘴的念頭都沒有。
為什么?
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記得很清楚,阿刁之前在玄武榜上刻著什么字:
天地神院教習老大周例外門下首席大弟子,阿刁。
既然他是周例外的學生,那還有誰敢惹?
可能有人不把阿刁當回事,但是絕對不會有人敢把周例外當回事。
如果有那個人的話,那他應該已經是個死人。
所以即便胡老八有再多的不痛快,對阿刁有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忍氣吞聲,不敢造次。
弱肉強食的道理,這位江北賭王早在過去的幾十年江湖歷練中已經深諳于心。
或許,這就是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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