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南生(17)
明明是站在外面的, 這邊算是警察局的后區, 雖然人不多但地方絕對寬敞,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實習生站在外面都被嚇成這個樣子, 但這并不影響戲檸舟做事。
給他出難題的人肯定有能幫他解決難題的東西啊, 不然游戲要怎么玩下去。梁仟身上的子彈原本是沖著他來的,木乃伊寄去了別墅, 那解決的方法大概會在梁仟的住所,他辦公的地方,或者睦城、裳安等這幾個地方周轉。
本身沒抱太大希望能夠在這塊地方找到什么東西的,戲檸舟在沒有灰塵的幾處摸了摸,突然掰開一個沉重的盒子,盒子被快遞膠帶裹著, 里面的什么地方被他的手指隔著外殼觸碰到了, 快速彈出聲音。
“……”
這種熟悉的感覺。
戲檸舟將瞳孔聚焦在快遞面上的收件人上。那張藍色邊框勾了的白色膠紙上用極其幼稚的筆法寫著“——我敬愛的.”,其他項目一概沒填,這大約是某些人單獨跑一趟送過來的,畢竟我們快遞公司不會收這種玩笑話般的任件。
警察局也不會收,抱歉, 他們不知道有個人的別稱叫“Dr.”, 這又不是醫院。
他開始想起在“青汁”的那個“儒雅”老板了, 聽說坐錯了車死在了外面, 當時沒有過于留意, 只是借著這種繁瑣的事情和借口逼著梁仟做選擇, 現在再仔細思考……
死的怕是他的替罪羊。
“青汁”的年齡太老了, 早在西婪作為客人的時候與他們的老板有一段故事,這段無關痛癢的故事造就了他對“青汁”販賣毒.品的某種手段和渠道,只可惜那位老板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被這位“常客”下了多大的心理套。
戲檸舟摸索了一下盒子的大概形狀和彈出的那部分,又用了巧力給推了回去。他單手揭開鋼筆蓋子,在收件人上面留下了很漂亮字母“——xi.”
于是他拿著這玩意兒準備出去的時候,外面四分之一開的倉庫門給完全掉了下來,巨大的聲響和逐步吞噬光亮的黑暗壓在青年心頭上。
聲響過后只剩下短暫的耳鳴,戲檸舟的眼睛有點不適應,他轉了轉眼珠,拿著盒子后退了半步,再瞇起眼睛去看這突然“掉”下來的大門。這次他連外面那嘰嘰歪歪的碎碎念也聽不見了。
黑暗與安靜。
很可惜,他沒有幽閉恐懼癥。
就算曾經被那個人關在滿是瘋狗的黑屋里面,他也沒有得那種過分暴露弱點的病——不,或許他得了,但是在一次又一次麻木的撞擊下,失去的除了那點卑微的人性,大概還有他那滿身“嬌慣”的毛病。
這是場意外,門很快被打開,從關閉到光亮再次透露進來不到五分鐘,還有那實習生像個孩子一樣的哭聲。戲檸舟從容淡定地抱著盒子和鋼筆從倉庫里走出來,他有潔癖的事情還是有人知道的,見他神色正常,開門的幾個人也沒再多問什么。
“你怎么了?”戲檸舟難得裝回好人,他彎下腰,金發順著側肩掉落下來,神情溫柔得不可思議,“剛才門發生了一點意外,現在沒事了。”
實習生已經哭得不能講話一樣,他長得清秀,但一個高個子的大男生坐在地上哭得跟個癩皮狗一樣,論誰來都沒辦法看下去。
旁邊的人瞅瞅戲檸舟又瞅瞅這小伙子,趕緊一把想要把他抓起來,卻沒拽動:“你干嘛呢?戲警官等著去報告,你在這杵著哭啥哭,見到耗子了還是見到什么了?”
這人原本是怕戲檸舟不耐煩發火,沒料想今天遇見個心情還不錯的老好人。青年掀開他揪著實習生領子的手:“讓他安靜會兒吧,這孩子挺可憐的,有幽閉恐懼癥,剛才被嚇著了。”
“……”這人一臉茫然,他記得不是這位被關進去了的嗎?但礙于這種聽起來很真誠其實很假的話,他也沒再有什么舉動。
戲檸舟當然沒耐心聽他在這里哭嚎,抱著盒子招呼也不打一聲跨過人就走了。
實習生哭得臉色一紅一白,神情一會兒驚悚一會兒恐懼,他瞳孔縮得極小,眼睛瞪大,液體爭先恐后地從眼眶里冒出,但他雙手捧著臉,修長的手指間滑落著淚水……還有指縫里那撕裂的笑容。
戲檸舟沒有拆開盒子,已經猜到里面是什么東西,但這并不影響他的心情和……快要瀕臨爆炸的耐心。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還是早晨,沒有什么胃口的他在警察局里呆了一天,處理了亂七八糟的文件和案情,瞥到手機上快要整點的時間才收拾了東西準備回醫院。
韓慶覺得他今天心情不太美妙,也沒膽子問關于梁仟的事情,索性當個透明人,送走了戲檸舟又接了幾個電話,才注意到角落里眼眶還有些發紅的實習生,撇了撇嘴,他還是去打個照面。
“你……今天還好嗎?”
實習生眼睛有點空洞,大概是哭久了還沒對得了焦,發了半天呆,韓慶都要搖頭離開了,才聽他這樣沒頭沒腦來一句:“他會不會討厭我啊,那么喜歡的人,會不會討厭我啊。”
*
戲檸舟的耐心被他硬生生地扯長了一大截,他已經把想要垂釣的樂趣分給了別人,要再讓他在梁仟這里可能性地給予所謂“救贖”的話,基本瞎扯淡。
青年半搭著衣服,寒風傲雪卷著刺骨的冷氣伸入他的衣衫里,這樣的感覺并不壞。他抱著盒子,直接乘電梯到樓層,此時已經過零點了,只是他特意換了病服,沒有被誰揪住詢問,當個上廁所的病人竄入梁仟的房間。
已經提前給這邊知道情況的人打過招呼了,他將房間的空調關掉,脫了外衣,看也沒看病床上的人,將手中的快遞盒子拆開,特意把簽名那一面丟進了每日有固定人員清理的垃圾桶里。
梁仟醒著。
意志力強悍到了所有在這里路過的醫生都不敢相信的地步,盡管他們知道這里的病人從五十多樓的高臺上摔下來還沒殘的奇跡。已經超過了正常人類的承擔負荷。
他也只是單純醒著。
墨色的瞳孔沒有光彩,他是半躺在病床上的,似乎感覺到房間里的動靜和熟悉的人,他才偏了偏腦袋,不太好的臉龐上掛著的依然是面無表情。
“……我今天,在警察局里面找到了這個東西。”戲檸舟沒看他,但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他拆開包裝后露出的檀木色小盒子,手指朝下面的暗格按去,很快彈出一個暗抽屜,這種長寬和一本小學語文書差不多,但是高要整整多出四五倍的距離,“很驚喜吧,有人給我送的‘禮物’,也比較感謝他的東西,把我本身有多種的打算消磨殆盡了。”
他是個自言自語的病人,他還戴著眼鏡,金邊讓他的面孔更顯蒼白,然后他舉起了手中的……毒.品注射劑:“很有本事的人,能夠弄到這些東西,甚至冷藏了寄過來,今天要是不去,過幾天可能就壞掉了吧。”
“壞掉了的話,就浪費了啊。”
他轉過頭,身上的病服和動作半點不搭,這副樣子,更像個醫生……那種喪心病狂的精神科醫生:“如果以后有誰在倉庫里去找這種東西,竟然在警察局里面找到了毒品,那豈不是很有趣的一場鬧劇?”
覺得這個假設不太會成立,戲檸舟放棄掉接下來無聊的話。
他拿著手中偷著點透明顏色的注射劑,一步步地靠近梁仟的床邊。男人醒著,意識不清楚,面色也很蒼白,眼圈深凹下去,顯得那雙眼睛更加深邃。
“我以為,我可以安靜地等著你。”戲檸舟的表情有點古怪,他勾著嘴唇,笑得干凈又惡心,他手中的針上有液體留下,拿動針頭的手法十分熟練,“安靜地看著你會因為毒.癮發作,或癲狂或絕望,把你送到戒毒所去,再安靜地等著你在一次次或失敗或成功的經歷里走出來,能夠淡然又決絕地擁抱你。”
“但好像不行。”戲檸舟將一只膝蓋放在床鋪上,他舉著手中的針頭,“我可能無法想象你因為發作變得扭曲的嘴臉和不像自己的動作……更無法想象你可能抵抗不了生理上的需求,朝我主動索取毒品的那一天。”
“所以啊……”
他輕柔地掀開男人的袖口,將細小的針頭扎進男人的肌體內,他的笑容干凈得可怕,鏡片反著窗外的細小燈光。
青年的手指推動針管,他幾乎將身體騎在了半臥的男人身上,細弱的腰塌下去,一只手對著男人左臂的靜脈血管注射毒.品,另一只手掐在還算得上男人的脖子上,他的手勁很少能控制在范圍內。
“對不起啊,我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癲狂很多。”
男人前幾秒都還算安靜,是忍著本能不去傷害熟悉的人,但他視野模糊,手臂上的痛感和冰冷的液體流入體內,瞬間激起了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
男人像頭猛獸一樣開始瘋狂掙扎,青年早有預料,手中推針的動作半分不減弱,搭在男人脖子上的虎口開始用力氣,他用整個身體壓著要彈動的人。
“噓,才只是開始。”
既然已經復吸了,那與其在漫長的等待中去掐滅那一絲折磨他顛來復去的小成分,不如給他灌下去更多讓他失去理智的東西,打破了屏障再一次性斷絕。
就算不小心死了,也是無所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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