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南生(7)
戲檸舟將兜里的手抽出來, 他像是不經意地將自己的手指翻過來, 和蘇勤那完全不同的指尖和完美的骨節:“很重要嗎?冷面先生?”
聽著兩個人互相交流并沒有理睬自己的意思, 前面的司機忽然住嘴了,他按照戲檸舟給的地址將出租往大道上開。
“你已經看到過后果, 我是最明顯的例子……不過, 我們之間的差別太大,就算你成為下一個我,也會有另外一個人來代替你。”蘇勤木然地轉過頭,將視線放到窗外那些景物上,他又換了另外一個話題, “大師兄也要過來。”
戲檸舟忽略掉他后面的話, 輕笑起來, 他抓住之前的問題:“啊呀……另外一個我,原來有這么多的人比我要先知道‘他’的事情嗎?也就是, 原來在山上的事情是有‘他’的加入呢。”
蘇勤沉默了兩秒,低頭, 發出悶聲:“發現‘他’了,那以你的能力,想要除掉,很簡單。難點不在于‘他’究竟是怎么存在的, 而是‘他’終究存在了,而你, 現在不知道究竟選擇誰。”
戲檸舟并沒有因為他半點透的話而有半分慌張, 他的笑容緩了會兒, 小弧度地搖頭:“我確實有很多不太能夠確定和下決心的事情。可是當兩個問題都沒有辦法解決的時候,答題卡不是總會默認第一個題目嗎,第一個題目的答案啊……永遠都是固定的。”
蘇勤又轉過去盯著他看了會,也跟著搖頭:“是我看錯,還以為……你應該會有什么沒有辦法破除的問題。變來變去……不也是那個樣子。”
“比起那個,你現在是準備跟我回到我住的地方還是送你到我之前的房子?”戲檸舟并不打算讓一個殺人犯和梁仟見面,更何況現在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還有些僵硬。
“……你居然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蘇勤是見過幾面梁仟的,但是沒有任何過分的交集,當時就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簡單,現在已經算是證明了,“和男人在一起,果然不正常的就是不正常。”
戲檸舟回了個眼神給蘇勤,他忽然覺得有些譏諷:“正常?從你走過來的圈子到我現在身邊的人,你覺得誰是正常的?或許是那些在你腳下掙扎的羊羔才是你所指的正常吧蘇勤,你果然還是沒有改掉那種荒謬的渴望啊。”
蘇勤冷然和他對視:“你難道不是?”
戲檸舟卻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了,他的食指在嘴邊劃過:“我記得你說過的,我遠遠沒有‘他’那樣可愛,所以你和‘他’之間構建的關系和問題在我這里都不實用,更何況……你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吧?連我都不知道呢。”
蘇勤已經從他的這番話里得到了答案,車停,他拉開車門,站到外面去。戲檸舟用手機上的軟件向司機支付了,后轉身也跟著站出來,外面的大雪伴著冷風,讓兩個人的頭發都被吹起來。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蘇勤是這樣回答的,兩個人暫停話題,都轉頭向門口看去。這一節大約有三分之二都是組織上的成員,但是α(阿爾法)區的人只有戲檸舟一個,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普通生活者。
就像他們剛才提到的……大師兄。
一米八的男子站在那里,雙目如死水一般沒有任何波動,他穿著米白色的風衣,帥氣的臉龐在大雪里格外顯眼。像是看著兩個人比較久了,楚躍棋走過來,表情動作很自然。
“蘇同學,小師弟。”楚躍棋打招呼,他那雙比平常人要淺很多的褐色瞳孔一片灰暗,與戲檸舟的陰冷不同,是半分沒有波動的瞳色,“接到學校委派的任務,來到海阜,碰巧接到蘇同學的電話,來這個地方合住。”
戲檸舟三分生疏:“大師兄客氣了,蘇勤他比較會安排這種事情,我在海阜這邊有住處,就不和你們兩個打堆了。”
楚躍棋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戲檸舟和他不熟,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其實并不清楚:“那……要不然你們就好好安頓一下,我還有事?”
“戲師弟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喜歡說話。”楚躍棋又這樣說,他上次也這樣說。其他兩個人的呼吸忽然緩了幾秒,戲檸舟將剛要離開的步子拉回來,正對著楚躍棋,“……大師兄說這話好像,有失偏頗啊?”
楚躍棋的眼瞳半瞇,狹長的睫毛遮住他半潭死水:“小師弟回國之前就沒有好好在睦大待過幾次,這下子接了實習上的問題又跑到海阜來。如果不是我們的實習任務重疊,恐怕以后見面要更難了。”
戲檸舟很受用他這半分暗示的話,就像那雙推動游戲的手終于在陰影里探了一個頭一樣:“同學之間想見,一個電話就能解決了。我還有別的事情,真是比較遺憾。”
蘇勤忽然皺眉,他轉頭在側面緊緊地盯著楚躍棋的那雙淺褐色瞳孔,戲檸舟在余光里給他做了一個祝他好運的手勢,青年戴上帽子就離開了,楚躍棋也沒有再說什么。
“可不是同學之間的感情,是師兄弟啊。”楚躍棋看著人走遠,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轉頭忽然撞上蘇勤的視線,“……蘇同學?不介意合租吧?”
這話你該去問剛才那吊兒郎當的家伙,α(阿爾法)區的房子,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如果遇到占有欲極強的α(阿爾法)成員,就算組織上面都不敢強制性要求他們把住處借給別人住幾天。
更不用說我還擅自把你邀請過來了。那家伙的脾氣……簡直好到像無底洞一樣。往往不是擔心它猛然的爆發,而是擔心它在不知不覺間猛然把你吸進去。
“嗯。”蘇勤惜字如金,他沒有太懂戲檸舟最后那個手勢的意思,但總覺得和這個人住在一起會發生比較奇怪的事情。不過他來到海阜的目的不是去完成組織任務,而是把作為組織“實驗品”的最后一段生命走完。
“令人期待。”楚躍棋抬頭看著這鵝毛大雪不停的天空。他伸出手去接住落下來的雪花,它們沒有散開,而是擠成一堆,根本無法分清。
*
戲檸舟沒有直接回到別墅,也沒有去警局。他在街上游蕩了一會兒,忽然把方向朝著花庚那棟辦公樓走去,他還記得美麗的七夕節之前,遇到的那個可愛又調皮的小姑娘,還要她落下的玫瑰花。
高樓大廈。
屏幕上面并不是廣告,還是和那天一樣的鋼琴曲,只是曲調被改動了很多。那是一首很多人都喜歡的曲子,但是真正聽過它旋律的人,都死掉了。
青年戴著帽子,音樂聲伴著大雪從他的左耳穿入,攪動大腦,又帶著血腥從右耳穿出。他忽然想起了梁仟的那份邀請,那樣高雅而讓人興奮的邀請。
“不對。”
“不對啊……”
青年忽然這樣說,他轉身在周圍找到一個小廣場,有些急促地走過去,海阜有很多的自由藝人會在廣場上聚集,不管是下雨下雪或者是陽光,他們呢都用生命熱愛著音樂。
他以為他走得并不久,但是當到達那所謂的音樂小廣場的時候,冷汗順著他的金發流下,大腦發蒙,心跳過快,臉色慘白。
可是沒關系啊。
他找到了那種熟悉的東西。
奇怪的青年朝著一架滿是涂鴉的鋼琴走去,它的主人也許就在附近,但是那個座位上并沒有人占據。他坐下了,鋼琴主人的幾個朋友被他吸引了目光,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想要讓這個奇怪的金發青年站起來。
然后,他的手指在那鋼琴上撫摸了一遍,與體溫剛好符合的琴鍵讓他有些興奮。
“彈錯了啊。”他先是喃喃了一句,手指在中央C旁忽然開始跳動,那樣一雙精致的手,在冬天里彈奏著鋼琴。
“喂,你!……”這個沖過來的人還沒有說完,就忽然地瞪大了眼睛,他很少能聽到有人彈奏這首曲子,而且節奏是近乎完美的,“快聽,是那首!”
“天啊,他瘋了嗎,居然去挑戰那種節奏。”更多的人被鋼琴聲吸引,他們聚攏在一起,鋼琴的主人從別的地方跑過來,他也跟在這些人的后面。
“咦?這個節奏……怎么變了”有人忽然輕囈了一聲,原本高調的聲音被他快速壓下去,他猛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捂住嘴,“這種旋律……怎么好像才是這首曲子的原本調子啊?”
“怎么可能……彈出這種感覺。”有人搖了搖身邊人的手,“不會的,他彈錯了,這首曲子聽上去明明應該是輕松歡樂的,怎么現在……”
現在……
就像是被放跑的獵物,怪物在他們身后猛然追逐,又故意放它們走,陷入更加深層的恐懼與絕望。但這不是一場獵殺游戲,捕殺者同樣陷在恐懼與絕望中。
沒有人會是他的救贖者。
像心中的歡歌忽然被打破,剩下的只是要帶給他們無盡的殘酷與恐懼就好了。
不然他會孤獨的啊,在這無盡的道路里面,沒有一個可以陪伴的人嗎?
有呢。
但是他不需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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