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秋眠(47)*捉蟲
男人快速抓住少年的手臂拉到背上, 雙手交叉時扣穩了對方的膝窩, 一個健步支力踩上旁邊燒到一半的粗樹,硬生生從蘇勤左上角的方向飛躍過去。剛才戲檸舟就一直在利用語氣和身體位置的一棟作為跳調和, 引著梁仟站到人前三步處, 蘇勤因為過于激動, 過于想要表達出自己現在的情感, 他順然地將對方的位置變化歸類于語氣的激動和內心的澎湃。
當青年反應過來時,梁仟的腿部已經從樹干上離開了, 他擦過蘇勤的肩膀, 那濃郁的血腥味兒從他的鼻尖散開, 男人下意識偏側身體,讓背上的少年錯開這股味道。
見兩方越來越大的差距,蘇勤回頭猛然大吼:“戲檸舟!像你這樣的人怎么還活在世上!”
梁仟明顯地感覺到背上少年那一瞬間的繃緊,男人濃墨一般的瞳孔忽然散開,身旁的火焰隨著空氣密度的不同而相互擠壓鼓動, 它們像一群爭食的狼, 爭先恐后地朝兩個人身邊撲來,尤其是體溫較低的戲檸舟。
男人想也不想, 他先是將自己的位置和蘇勤快速拉開, 雙瞳不放過對面那厚度只能夠過一個人的墻, 兩旁全是樹木灌木, 火焰順著這些東西向上躥, 迫使梁仟的呼吸不能均勻調整。
他什么也沒有問, 就算心里有再多疑惑, 梁仟首先選擇了相信。他輕輕偏頭,像是對著那沒有反應的少年說道:“相信我。”
這種只夠一個人過的墻上被火烤得滾燙不已,身邊的火焰有一重一重地冒上來,背著一個人還想要快速跑到對面的平房上,那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請相信我,我會帶你出去。
戲檸舟在他的身后小弧度地點了點頭,他的大腦開始有些昏沉,五感卻是很清晰,他能聽見身后蘇勤的咒罵,也能感覺到他的瘋狂靠近。他從不會把命運和可能□□在別人的手上,但是他現在沒有選擇,只能相信這個他喜歡的男人。
得到回復后梁仟徹底松開一口氣,他放下了后果可能性的負擔,無視掉后面跑來的青年,他讓一切都歸于寂靜,在這片火場中的穿梭者,不需要考慮太多的萬一。
戲檸舟已經很久沒有冒過生命危險了。
當他感覺渾身乏力,腦袋昏沉悶痛的時候,那些讓人惡心的熱度像一陣涼風一樣劃過他的耳畔,他看見那扇厚度只能由一個人過的墻,他能感覺到背著他的人很鎮定,鎮定得不可思議,他像是忽略了所有會發生的危險,從第一步踩在這扇樹立起來的墻上,就以最快的速度前傾奔跑。
很穩。
那些晃人眼睛的大火像被戳破了一個洞,讓最冰冷的箭穿插在火上,熱氣在耳邊呼嘯,卻遠遠敵不過風的嘶喊。男人背著他,就像那只冰冷的箭,穿過這場火,落在那些舊房屋的平地上。
腳還沒踩穩,戲檸舟忽然警惕地抬頭朝天空上看去。那原本應該寂靜的深藍的夜,因為火光而顯得紅潤,這樣倒是更顯得那架遠處飛來的直升機有些落荒的感覺。
戲檸舟的心中一涼,梁仟明顯感覺到他的瞬間警惕,也跟著看向天空中的飛機。
少年并沒有管身后的蘇勤究竟有沒有跟過來,也沒有管那些在他舊別墅里的受害者有沒有被發現。當他看清那架白色直升機上大大的幾個字母時,就收起了平日里那種略懶散的性子。
那架飛機上寫著——“α(阿爾法)。”
梁仟的汗水已經打濕了頭發,那些亂七八糟的煙熏在他的臉上,讓一張原本俊美的臉龐略顯疲憊,但他的那雙眼睛沒有半絲收斂,和平時一樣嚴肅、凝重。
飛機上裝著燈,不知道是鎖定了目標還是隨便探查的,那白晃晃的燈在滿是煙霧的平房上照了照,那束白色的燈光也將路過之處的所有生物照得干干凈凈。
然后燈光鎖定在了戲檸舟的位置。
梁仟發現,他那雙讓人沉迷的深藍色瞳孔此刻變得很淺,淺到讓人一看就能陷入其中。
戲檸舟伸著脖子,優美的弧線從他的短發打散下來,火光和白熾燈照耀著他濃密的睫毛。但少年的表情很冷,他先是對飛機上的人打了個梁仟看不懂的手勢,然后用口型說了一句話。
那是句特殊的密碼語言。
像是看到了戲檸舟的動作一樣,飛機上原本還在亂七八糟掃射的燈光忽然就暗了下來,駕駛員大概是懂唇語的,他將飛機開始下放,機翼鼓動的巨大風力讓兩人的衣襟都快速飛動著,那聒噪的聲音簡直讓人難以忍受。
飛機臨地時從上面跳下來一個人,這是一架小型死人飛機,下來的人穿著黑色西裝,是個一看就能忘記的大眾面孔,他在梁仟和戲檸舟兩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將目光停在戲檸舟那雙淺藍色的瞳孔上,一秒移開,恭敬地對著他行禮。
叫了一聲先生。
戲檸舟理也沒理他,從梁仟身上下來,直接對著駕駛員用國土語言說:“誰讓你們來接的?”
梁仟皺眉。
能用得起這樣大消費的資本主義也不是沒有,但放在戲家來看,已經和現實脫節太久的戲家不可能有個人直升飛機。而且這兩個人很明顯是認識戲檸舟的,雇主大概也是戲檸舟。
衣裝行事,和嚴澤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抱歉,先生。”那個黑西裝的男人回答,“因為內部人員的失職,給您帶來困惑,請務必抓緊時間離開,我們會善后。”
戲檸舟忽然看向梁仟,他注意到那兩人眼神間的互換,清楚地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不過組織朝他索取的東西已經夠多了,對于梁仟,相信組織不會插手。
它也沒有那個插手的能力。
“走。”戲檸舟沒有說廢話,他由梁仟幫助登上飛機,兩個人之間還沒有特別高的默契程度,但梁仟也懂得那些地方該問那些地方不該問。他想……那個飛機上的黑色字跡,已經足夠讓他知道很多東西,那些都是自己本領的探查了。
上了飛機之后誰也沒有說話,戲檸舟單手拉著飛機門口的把手,狹小的空間從炎熱的地面起飛,機翼扇動的聲音過大,帶動被火苗燒得噼里啪啦的樹枝聲。
身下的視野開始由大變小,因為升空溫度的下降,讓原本悶熱的空氣被掀開,露出高空中的扭曲。戲檸舟忽然單手捂住口,靠在座上咳嗽起來,他身邊的黑西裝男人快速反應過來給他遞藥,戲檸舟擦去手中那些鮮紅的痕跡,從容接過藥片,眼睛卻已經恢復了深藍色,看著梁仟。
那些座被火燒掉的山下還有很多很多的消防隊員,他們穿著橙色的服裝,有些措手不及,應該是在實行相應的救火措施。但是被縱火燒起來的生靈與生命,將再也不復存在。
命運就是這樣無奈又殘酷,誰也無法預料到下一場會發生什么,哪怕知道可能有危險的想要被拯救的人在里面,那些卑微的掙扎著的生命,只能在無能為力中步步流逝。
可笑的是,他們還留著最初的幻想,把拯救當做信念,促成生命延續的曙光。
只可惜那不是曙光,只是一張找不到路口的鏡子,而路過的人,將會永遠喪失在鏡子中,成為永遠也走不出去的盲者。
打著燈走在看不見的路上,以為照明了別人,卻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拋棄在那處死角,做著無謂又可憐的掙扎。
這便是人。
可憐又微小的人。
*
警局真的要瘋了,陳凡掛了電話就直接砸手機,他罵罵咧咧了一頓,等恢復清醒后又管別人借了電話打給梁仟,結果還是一陣忙音。放棄掉聯系最有權利的人,他直接轉到西瓜頭的小姑娘面前。
“鄭楨,有辦法壟斷掉輿論的探討嗎?”陳凡火燒眉毛,他不知道案件的本身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警局應該不會有嘴巴不嚴的人,何況這么做完全就是在給自己加壓。
“沒有辦法啊,陳老師。”鄭楨的手指在鍵盤上滴滴答答地打著,她那眼鏡片上的光也反著繁復討厭的數據,“對方是有備而來,依現在局里面的設備還沒有辦法侵入別人的總資料庫提取出那么一小點東西。”
陳凡心一緊:“那外面的反應怎么樣?”
“這個也有點過火,因為是敬老院這么一大頂帽子,很多年輕人的父母都在敬老院里,而暴露我們事件內情的人員有十足證據確定警察局隱瞞實情,風波有點往我們這邊偏啊。”鄭楨道,“這家敬老院挺有名氣的,就是相同程度的敬老院的老人子女都很恐慌,想要把老人接回去,還有埋怨我們警察的,估計一會兒記者就要踏破門口了。”
陳凡抓抓頭發罵了一句臟話:“簡直沒了樣子!警察辦事需要向人民坦白一切嗎!都他媽的這樣弄,老子也沒辦法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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