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謊溺(3)*修
戲檸舟的鏡片反著夕陽的光,讓本就模糊的五官被迅速掠過,他掩藏在鏡片后的神采有些呆愣和恍惚。
“沒事,是我不小心!弊菜氖莻中瘦的男人,他的容貌實在難以直對,黑斑占了臉龐的大部分,就連眼睛都一大一小不和諧。只是他的嗓音帶著鼻音,從動作和語言上看出他是個很有禮儀的男人。
對比起這個男人,被他護在身后的那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更吸引人的眼球。小姑娘有些害羞地抱著男人的手臂,可以看出他們是一對父女,不同的是小女孩長得十分標志,若不是眉角和男人有八分像,定然看不出二人的關系。
小姑娘有一雙很大的眼睛,睫毛順著眼眶往外翹,眼瞳里帶著標準的褐色,明亮地映照出前方的屋頂。她的眼神很純清,瞪得大大的,仿佛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染塵埃的明珠,但是卻帶了幾分凄色。
這樣的眼神,戲檸舟是見過的。
父親似乎看到了戲檸舟的神情,他皺著眉頭不滿地瞥了一眼少年金黑夾雜的發型,然后將大半個身體都將女兒擋了去:“我們先走了!
“好、好!表n慶趕忙放開身邊被他捉住的幾個孩子,對著男人低眉笑了幾下,然后目送著他們離開。
戲檸舟回過神的時候兩人已經走遠了,那個小姑娘還好奇地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他和他身后的文具店。
“喂!你怎么了?”韓慶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后背上,這才發現少年比他看起來都要纖細,連背后的骨頭都觸碰得清晰。之前見他穿得腌臜,韓慶也沒有過于在意,現在感覺……簡直瘦得可怕。
戲檸舟淡然笑著,他微微馱著背,避開韓慶的接觸,明顯是不喜歡生人的過度接觸,只是手指尖還有著明顯的顫抖:“沒事。”
韓慶是個大老粗,戲檸舟又臟得看不清模樣,他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人過度瘋狂的情緒以及身邊某些事物的不對勁:“哈哈!剛剛那小姑娘長得真好看,我還以為你看癡了去!喜歡吃嫩草呢!”
戲檸舟笑著,沒有說話。他掩藏在發絲后的臉色明顯已經完全白得沒有血色。
為什么會有那樣的眼神!他又見到了那樣的眼神——這樣像。
*
梁仟來到服裝廠是聽那位心理室大牌的話,他帶著幾名刑警從“商陵”的背后服裝廠進入,對著幾位不滿的人攤開自己那張金閃閃的證明,然后在他們恐慌的眼神下踏入這個地方。
“模特擺在那個地方這么久沒有被發現,那肯定是售貨員或者生產的地方出了問題啊,動動腦筋想想,人骨和空心模特的重量能成正比嗎?那為什么半截尸體會扮作模特出現在‘商陵’?而不是其他的服裝店?就是因為商陵有個特殊的規矩啊——換模特不換衣服。他們那變態的設計師認為一件衣服的最大價值要體現在它們最適合的模特身上。∧敲丛傧胂,能在模特中動手腳的能是誰啊?肯定是服裝廠的人不用想!”
那位大牌難聽的鴨子聲還猶如低語回響在梁仟耳邊,他對那位不耐煩的態度已經忍了很久了,如果不是這個片區就他一個犯罪心理學家,他保不定會套了麻袋偷偷打一頓。
“你好。裳安刑警大隊一隊隊長——梁仟。請您配合我們的調查!绷呵α怂ψ匀痪淼暮诎l,他從褲兜里抽出一張證明遞給那個比他矮了一大截的管理員。
男人不羈地叼著煙,警服被他隨意地披在肩上,完全不像一個正式辦案的警官,更像是街上的二流子。但這樣的裝束和男人本身極其不符,就像他故意擺給別人看的一樣,并不是出自骨子里的氣質。
管理員是個四十多的婦女,她用了很厚的底把自己本就丑惡的外貌偽化得叫人作嘔。婦女膽子很小,她盯著英俊的男人可見地臉紅了,只是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緊張。
“是、是。警官先生,你們請坐,你們要問什么我一定都回答。”婦女眼睛努力地往上瞟,想要看清后面的人,一旁搓捻著手掌心里層出不窮的汗。
“喏。把該問的都問了,我去把煙抽完。”梁仟使了個眼神給身后的人,幾人面對如此隨意的隊長卻是大氣不敢喘一口,都嚴謹地走過去開始做筆錄。
男人像是才有自覺性似地,他轉過身去將煙頭滅掉,長長的煙從口鼻中吐出,然后跨著步子隨意地走出去。
裳安,是一座死寂,卻對生活要求極其高的虛偽的城市。
所以當真正面睹在那些華麗奢侈表面背后的心酸時,幾乎沒有享受著這些成果的人會對自己的良心提出質疑。
梁仟犀利而深沉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掠過身邊的人。他們穿帶著公司規定的深藍色工作服,帶著口罩,他們絲毫沒有紊亂地重復著手上千變一律的工作,他們的衣服布料眼見的粗糙,走過他們身邊都可以聞到讓人難以忍受的臭味。
每一個人,早已經分不清男女,標準卻落時的工作服在梁仟那雙俊美非凡的丹鳳眼里來來去去。他們將袖子挽得老高,露出被燙傷或者被割傷的臂膀,一片白一片黑。他們來去無言,像一具具失去靈魂只知道工作的人偶。
梁仟只是看著,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話,他的目光順著機械到每個人,從他們的舉止到整個工作流程。
很枯燥,很辛苦。但是他們還是堅持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僅僅是因為裳安那虛浮華貴的生活?
梁仟沒有要發表任何評論或者輿說的念想——因為他沒有資格,他也是貴族里的一部分,甚至比裳安的人更加奢靡。他無法理解這些生活在底層寧肯折磨自己到瘋癲也要追求和其他人一樣生活人的心理。
男人站在整個廠的敞開地方看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像是要開始黑了,他才再次轉動腳步,往最開始的方向走。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們那天報案的時候我嚇壞了!”女人高分貝的嘶喊聲就算隔著玻璃門也能聽得一清二楚。梁仟皺了皺眉,推門而入。
“請您冷靜一下好嗎?我們只是詢問這里員工的正常工作順序,并沒有任何懷疑您的意思。”握著碳素筆的清瘦警察很無奈。
“怎么回事?”身后傳來梁仟成熟的男性聲線,婦女忽然安靜下來,眼神中帶著些羞怯和恐慌。梁仟隨意搭著警服,瀟灑懶惰地靠在門口。
清瘦的警察握著筆有些無奈,剛要開口,那婦女有一悶葫蘆搶先了:“我真的不是殺人犯!真的!警官先生請相信我!我沒有殺人沒有殺人!”
梁仟被這尖銳的聲音弄得頭疼,他不自覺回憶起前幾天那個新來的實習生,他那不急不緩讓人聽上去很蠱人的嗓音。
“誰說你殺人了?”男人的語氣里夾雜了寒風,那婦女嚇得臉色當場泛白,愣在那里一動也不動。一旁的警察見了梁仟便拿起筆錄走到他身邊。
“梁隊,這是這邊大概的流程,后面的還沒有問出來。”
“嗯!绷呵貞艘宦,接過那白紙上正規的楷書,男人尖銳沉穩的眼神一直瀏覽到最后面,不快也不慢,“這位女士,我們只是想簡單了解一樣這里員工的生活和工資,并沒有說您殺人了,可以冷靜下來配合我們調查嗎?”
婦女盯著梁仟那張俊美的微微側臉,呆滯地點了點頭,然后安靜地順著身后的椅子坐下。這樣乖巧的反應不由得讓做筆錄的人再次瞪大了眼睛。
“那么請繼續下一個問題。這里的員工是有分類的嗎?”
“是、是。他們每個部分都有專門的人負責。”
“那么負責做模特的人呢?”
婦女咬著下唇,內心似乎在做什么掙扎,她抬頭看見清瘦警官耐心的眼神,終于還是開口了:“我們這個服裝廠是大品牌,設計師卻只有一個人,設計師有一個要求,就是每一件他設計出來的讓人著迷的衣裙會打造單獨的模特,并且會由單獨的人士將衣服穿在模特身上分發到不同的店里,這是設計師的一個癖好,漸漸地也成為‘商陵’的風格,因為每一個模特都不同,所以也有專門的搬運工負責轉移模特,他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換模特,裳安有這個資本成為設計師首批發放的城市之一!
筆與紙接觸的沙沙聲不絕,另一個警官又開口了道:“那么您清楚他們每次換模特的時間間隔嗎?”
“沒有,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這里負責管理和看守人員。至于換模特這樣的工作是給有一定學歷的人的,而且換的時間取決于設計師的靈感和心情。整個公司幾乎是以他一個人為中心。”
警察又問了些其他的問題,在梁仟看守下的審訊進行得很順利,婦女雖然心中恐慌,卻還是將問題都回答完了。只是這里面夾雜了幾分真幾分假,就需要他們去考察了。
梁仟從服裝廠出來在兜里拿出手機,他低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消息的屏幕,然后再放回了包中。只覺得肩頭上壓抑著沉重的包袱。
“梁隊!焙未ㄏ铝塑嚦紒怼
“嗯?”
“那個實習生我差遣去查失蹤案了,韓慶說他回來的時候有些不舒服,所以明早可能要請個假。”何川皺著眉頭,明顯的不高興。
梁仟心中有些詫異,看那個少年的模樣不像是偷懶的人,他微微收了收袖口,無所謂道:“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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