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寧沒有感到恐懼，反而上前湊了湊，手指撫上玻璃。

　　她只是在驚嘆，為何這個組織要進行這樣的實驗——有些小孩已經被腐肉一般的怪物吃掉了，有些則是與其共處一室，相安無事。

　　樹木根脈一般的鐐銬束縛著怪物的自由，但即使如此，它們還是能輕松奪走這些孩童的性命。

　　但這些怪物并沒有，即使小孩嚇得嚎啕大哭，它們也并未傷及分毫。

　　伊寧看著面前那只怪物丑陋的身軀，那分明是個幾乎沒有智慧的生物。

　　“這，這到底是在進行什么樣的實驗？”伊寧感到不可思議。

　　查理有了猜測，“這是在……試探人類與怪物相處的適應性。”

　　伊寧驚嘆，“拿什么去試？”

　　“拿命。”

　　伊寧噤聲怔住。

　　“將人類孩童與怪物扔進一個籠子，有能夠活下來的，就算實驗有了突破。如果沒有，就更換方式和藥物，再接再厲。”

　　伊寧看向玻璃牢籠中的嬰孩，他們胳膊上明顯有數個被針扎過的針眼痕跡，有的位置已經烏紫一片。

　　“他們給嬰兒注射的大概是稀釋過的魔藥或秘法材料做成的汁液，絕大多數秘法有關的材料對普通人來說是毀滅性的，更別說是小孩，他們大概費盡心思尋找能讓他們活下來的秘法材料，但即使如此，也有劇毒。”

　　這些孩子即使不被怪物吃掉也活不了多久。

　　“這樣的實驗怎么成功？”

　　查理回答道，“只要突破最大的難關，再花時間抵消或抑制材料里的毒素，反而不是問題。”

　　“可是……人類與怪物本就是對立種族，”伊寧說道，“試探兩者的適應性，又有什么用？”

　　再也不會出現像查理·德森這樣獨特的人物了，他可以選擇自己的陣營，但其他怪物不能，其他人類更不能，這是出生既定的事。

　　但即使如此，查理也沒有選，查理·德森的立場就是他自己。

　　所以這群人的實驗有什么意義？

　　“與‘朽木’兩字掛鉤的神明我只認識一個，他被稱為朽木古神，也被成為朽木……學者。”

　　“人們崇拜祂的智慧，知識，博學，而祂自己也熱衷于傳授那些，并且觀賞人類得到信息后卻無力回天的痛苦。”

　　查理的語氣有些不爽，“祂大概是將末日的事捅出去了。”

　　如果通讀古籍的優萊克在此，她一定知道，朽木學者不僅不是邪神，甚至是鄰國唯二之一的正神。

　　“祂的職權是神木與魔導，以及在祂踏入主列后不斷衍生出的‘恩賜’。”

　　“并非祂賜予了什么，而是說……祂很擅長令人感恩。”

　　將末日的事昭告于眾，反正末日已經無法避免，并且不知何時降臨，甚至連拯救一切都方法都模糊不清，朽木學者大可以在末日來臨前享受最后一次狂歡，在人類的掙扎中享用最后一頓痛苦盛宴，人類還要因朽木學者提前告知的情報而感謝祂，何樂而不為？

　　伊寧的小臉板了起來，“這位神明可真令人討厭。”

　　所以，這個組織與這場實驗，大概就是在朽木學者影響下，人類竭盡全力在各個看似無用的方面做出的最后努力。

　　聽完查理的講解，伊寧看待這里的目光變得同情了很多，但當她看到那那些嬰孩的尸體后，她再度變得悲憤了起來。

　　“所以他們這樣算是成功了嗎？以后就會出現與怪物和平共處的孩子了？”伊寧問道。

　　“我覺得不算……”查理話鋒一轉，看向玻璃牢籠內，他笑了起來，“在哭？”

　　“誰，小孩子嗎？”

　　“不，”查理說道，“這只怪物。”

　　“它已經明白了，殺死小孩只能解一時饑餓，不殺才能改變當下的處境，”他說道，“說白了，怪物們也是被囚禁在這里，一旦重獲自由，它們會瞬間改變嘴臉。”

　　伊寧倒吸一口氣，“這些怪物不是應該沒有很高智慧嗎？”

　　“對啊，所以倒地是經歷了多少次實驗，才讓這些怪物逐漸懂得了這些呢？”

　　查理看向伊寧，“我們給他們一點驚喜？”

　　伊寧愣了一下，隨后重重點頭，“好，我們大鬧一場！”

　　……

　　一名帶著木質面具的女人透過面具上的兩個小孔視物，正在桌面上耐心調制什么藥劑。

　　這些工作是需要靜下心進行的，但現在的她被煩躁的情緒填滿，顯然無法勝任。

　　她將材料穩穩放回在桌面上后，才如耐心耗盡一般，動作緩慢地捂了下腦袋，隨后發泄似的甩著手。

　　“都說了，我都說了還不到時候。”

　　她自言自語道，“那些自以為是的猴子，我都說了實驗根本沒有成功，他們被進度沖昏了頭腦！”

　　“怪物只是在偽裝，即使再沒智商，這時候也摸清了我們的實驗套路，不殺就是成功？還把老娘分配來調制藥劑，媽的！媽的！”

　　她踢了兩下椅子撒氣，椅子被踹翻在地，同時，她根據椅子震動的頻率判斷出，他們的地板怎么在震？

　　“？”

　　女人一時陷入了疑惑，她轉過頭，在帶有一塊玻璃的鐵門上看到一張不似人類的臉！

　　那張臉的皮膚上長滿血腥血絲，臉下方的肢體正全力敲擊她的鐵門！

　　女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發出刺耳的尖叫。

　　怪物跑出來了！！

　　“既然被囚困了太久，那就給他們自由。”

　　門外，查理又拆開了一塊玻璃，口中沾著鮮血的怪物橫沖直撞跑了出來，看都沒看查理和伊寧一眼，就立刻跑到其他地方進行屠殺。

　　查理看了眼那邊的鐵門，鐵門已經被怪物強行破開，一名女人被怪物抓在手中，一口咬住了女人的脖子！

　　查理正好趕上那場血腥盛宴，與滿面驚恐的女人對上視線。

　　“很驚喜，不是嗎？”查理笑道。

　　僅是奔走的怪物的確足以讓實驗室混亂一番，但那僅是對于身為普通人的研究者而言，在這個組織內，人均中次列秘法師，就連研究者們也不乏佼佼者。

　　這些造反的怪物們很快就會被清空，或許抓回牢籠，或許很快就會被殺死，即使對于實驗室而言算是很大損失，但對查理來說，這點樂子還不夠看。

　　既然如此，那他就勉為其難拿出些成本，添點料吧。

　　伊寧沒有直面剛才的畫面，而且天賦會保證她的精神和心理方面不會出大問題，伊寧悄然摸到查理附近，卻被后者喊開。

　　“別靠近我。”

　　原因是，他已經拿出一個小巧的黑匣子，在地上倒出猶如黑泥一般的液體。

　　粘稠的黑泥被倒在地上后以伊寧預料外的速度迅速擴散，伊寧撇了撇嘴，退遠了一點。

　　查理可以使用馴師次列的秘法，但卻從不使用馴師最主要的職權——契約怪物，他并非無法使用，而是不屑一顧。

　　所謂契約怪物，便是馴師在次列5后可以與強大的怪物簽訂契約，雙方達成合作意識后，馴師由日常的魔力進行供給，在必要時使用契約召喚怪物戰斗。

　　但能夠成為契約怪物的必須擁有智慧，且不限定必須是怪物，就像修女涅西雅與惡魔阿孽尤普珞斯，或更多生存在現實空間夾縫中的蜉蝣。

　　簽訂契約是不需要怪物與秘法師的層次相匹的，但大多數人只有實力與相同層次的怪物簽訂契約。

　　至于查理，他根本無需考慮這些，他站在怪物界的最頂端，不需要與任何怪物簽訂類似合作意義的契約，他只需作為首領驅使，查理甚至從不需要遵守那每人只能簽署一位契約怪物的規矩，只要在怪物遍布的森林中，他的援助幾乎是無窮無盡的。

　　如果生活在怪物所統治的領土，他的地位會比現在高得多，也自由得多。

　　黑色的泥鋪滿他腳下一大塊磚，卻沒有一點沾染到他的皮鞋，查理腳下站立的位置仿佛一小塊凈土，黑泥自主留出一圈干燥的磚。

　　下一刻，黑泥仿佛捏泥人一樣聚集出幾十個巴掌大，身體圓滾滾且有鼻子有臉的小泥人。

　　“誒？”

　　伊寧蹲下湊上前觀察著，想要戳一戳，卻礙于衛生條件縮回了手，這時，被觀察的小泥人忽然呲牙咧嘴，將伊寧嚇得彈了起來。

　　查理一腳橫掃，將包括那個小泥人在內的所有泥人踢散，示意它們立刻去干活。

　　總管區此刻剛被實驗區的騷動驚醒，不知為何，實驗區的防線被突破了，紛亂竟蔓延到他們這邊來。

　　桌面上魚缸里正因地面的震蕩泛起波瀾，魚缸里的金魚不知為何跳了出來，正翻著魚肚白做無謂的掙扎，一名總管這時還有閑心起身將魚塞回魚缸，但剛放回去，這條金魚很久又逃命似的蹦了出來。

　　這名主管看著這條魚陷入了思考，他也隱隱感知到了危險的降臨，但冷靜的他還沒有像這條魚一樣亂了陣腳，自取滅亡。

　　直到一名組織成員沖進他的辦公室，他的鎮定才出現了動搖。

　　“德林先生！實驗區的怪物失控，全都跑出來了！”

　　這名姓德林的主管先生是人員區的主管之一，在危機時刻，原本氣定神閑的他泛出一絲疑惑，“怎么可能，那群怪物不可能打破特制玻璃。”

　　“有人將它們放出來了，”那名成員慌亂道，“事態已經很嚴重了，您快跟我走吧！”

　　德林似乎很氣憤于這名成員的慌亂，在他看來，組織鎮壓那群怪物不過是分分鐘的事，不過是一些損失和危險罷了，對于中次列秘法師的他們來說不算問題。

　　“慌什么，跟我出去對付。”

　　“誒，不是！”那名成員連忙拉住他，“還有很多奇怪的黑色生物！”

　　“黑色生物？”

　　就在這聲疑問出現的瞬間，一個黑色的，有些不規則狀的小泥偶出現在他們面前，對他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德林此刻已經顧不得對這非人非物的研究欲望，在它出現的這一刻，他腦子里的靈感瘋狂預警。

　　魚缸外的金魚進行了最后的掙扎，翻著白眼徹底旱死在桌面上，就在這一刻，那只泥偶自爆式爆炸，范圍吞沒了這間屋子內的所有人！

　　：。：


　　(https://www.dzxsw.cc/book/170087/913986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