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艾薇爾在地上撿到三個人。

　　確切的說，是三個七零八落昏倒在地的半月眷使。

　　盡管三位眷使都是貨真價實的容傀，但還未消散的恨意驅使著艾薇爾走了過去。

　　三名眷使全部身穿殷紅教會的衣服，這身紅衣在艾薇爾眼中格外刺眼。

　　雖然想要迫不及待地割破他們的喉嚨，但她暫時沒有這么做，而是捻著嗓音，細細地問道，“眷使大人，您醒了嗎？”

　　三名眷使連哼都沒哼一聲，睡得很熟。艾薇爾二話不說，將他們全都搬回了家。

　　三名眷使一起倒在這里，能有什么原因？總不能是干了缺德事，被一道雷劈暈了吧？

　　這要么是查理干的，要么是遭到了神明隕落的反噬。

　　無論是哪種，都是留給她報仇雪恨的純天然好機會。

　　艾薇爾用藤蔓卷起三個人，一步一步優雅地朝史密斯太太的宅子走去。

　　若不是路上遇到了熟人，她還能再優雅一會兒。

　　一名舉止優雅的貴族小姐牽著一名身材矮小的異族女孩出現在街道上，他們的身后，則是一名始終充當貼身保鏢的純白主教。

　　自從優萊克成為神女，得到純白女神賜予的信物后，外界的個人秘法師們可為分外眼紅。他們的神女還未成長起來，為了防止被個人秘法師半途打劫，每當優萊克需要出門，路佛德只能隨時跟隨。

　　實際上半路殺出來的秘法師并不多，首先是優萊克根本不會隨身攜帶信物，秘法師們也不想得罪純白教會，其次是優萊克是查理·德森的學徒，這件事已經在秘法師圈內流傳開來。

　　估計在純白教會宣布查理·德森隕滅殷紅女神后，秘法師們會更為轟動。

　　純白教會對優萊克的重視程度可為超乎想象，但并不是完全沒有腦殘秘法師跑來綁票。

　　在查理度假的一個月里，優萊克就曾被一伙秘法師綁架，當時的優萊克剛剛醒來，還沒來得及提醒，那伙秘法師就被純白教會的容傀超遠距離爆頭，一個秘法秒了。

　　見到艾薇爾，伊寧和優萊克主動湊了上去，作為純白教會的主教，路佛德主動問候道，“您好，這位小姐，我是路佛德。”

　　即使不自我介紹，艾薇爾也認識這名長期保護優萊克的主教，不知為何，她發出了嘲諷，“下午好，這不是還沒晉升高次列的路佛德主教嗎。”

　　“……雖然不知道您為何對我抱有敵意，但我已經晉升了。”路佛德說道。

　　“下午好，艾薇爾小姐，”伊寧和優萊克向艾薇爾行禮，伊寧一眼就注意到艾薇爾身旁吊著的三個人，“這是什么？”

　　“啊，給你看看。”

　　艾薇爾說著，用藤蔓將三位眷使的臉抬起來。

　　伊寧和優萊克眨巴眨巴，有些眼熟但并不認識，只知道，這是半月教會的人，伊寧問道，“艾薇兒小姐，您為什么吊著他們的脖子？”

　　“噢，方便。”

　　伊寧下意識以為艾薇爾正在搬運傷員，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這樣……不會勒死嗎？”

　　艾薇爾也笑了，“他們罪該萬死。”

　　如果伊寧和優萊克兩人回頭看看，會發現路佛德主教的表情早就不淡定了，聽了兩人的對話，他爆聲道，“這，這不是半月教會的三位眷使？！”

　　艾薇爾大笑著為他鼓掌，“對，對，恭喜，終于答對了！”

　　即使之前未曾謀面，路佛德也明顯看出這位小姐的狀態異常，他將優萊克向身側護了護，“恕我直言，您為什么會帶著半月教會的眷使？而且他們的狀態看上去不怎么好。”

　　“抱歉，我只是心情不太好，”艾薇爾看著路佛德說道，“至于他們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要問的，就去問你家的女神吧，查理說純白女神會昭告一切。”

　　“昭告一切？？”路佛德皺緊眉頭。

　　“到底發生了什么？”

　　“艾薇爾小姐，老師在哪？”優萊克連忙抓住艾薇爾問道。

　　從旅行開始，優萊克和伊寧就被丟下了。

　　雖然她們并不天真到認為查理·德森的一切事務都要與自己有關，但無論是伊寧或優萊克，都隱隱察覺到，她們的老師在憂慮什么事情。

　　昨日清早高空中的一場大戰，是所有人都親眼目睹了的。她們遠遠就看到了天空中飄灑下來的黑色羽毛，那時他們便意識到，戰斗的最中心，就是那位熟悉的先生。

　　那一戰有多慘烈，她們并不知道，那是她們還沒有資格參與的爭鋒。

　　不如說，伊寧和優萊克今日出行的目的，就是想辦法找找那位老師的。

　　看著她們的眼神，艾薇爾蹲下身，“昨天，半月教會為奇蘭克舉行了眷者儀式。”

　　兩位小姐一言不發，這明明是好事，但艾薇爾的眼神中，透露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查理想去阻止，但他被圣黑教會的人攔下了。”

　　艾薇爾慢慢說道，“對圣黑教會的人來說，查理是獨一無二，極為重要的，他們不能容忍查理赴死。”

　　“赴……死？”兩位小姐睜大眼睛，這是一個她們從未想象過會與查理聯系在一起的詞。

　　“所以說……查理沒有趕到，”艾薇爾說道，“這導致，奇蘭克被殷紅女神謀害了。”

　　“開什么玩笑。”路佛德第一個否定道。

　　但艾薇爾完全沒在意這家伙的看法，在艾薇爾看來，這也是神明無藥可救的信徒之一，她對優萊克兩人繼續說道，“是我們親手將奇蘭克埋葬，至于查理，現在應該躲在某個地方難過吧。”

　　“您說的……是真的嗎？”信仰半月的伊寧紅著眼圈問道，“女神祂，殺死了奇蘭克主教？”

　　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莫大的矛盾。女神殺死了忠心耿耿的信徒，這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聽到這個噩耗，優萊克已經擠出眼淚，她下定決心，“請帶我們去找他。”

　　艾薇爾看了眼藤蔓卷著的三眷使，正好她也打算處理一下，“好啊，我帶你們去找他。”

　　“不行。”

　　路佛德強勢地打斷了艾薇爾的動作，攔住即將跟過去的優萊克，在他看來，拎著昏迷三眷使的艾薇爾屬于可疑人員，更何況她的話路佛德一句也不相信。

　　那位奇蘭克主教，怎么可能就這么死了？

　　“神女閣下，我們什么都沒有弄清，現在還不能……”

　　“抱歉，路佛德主教，請你先回到純白教會吧。”

　　“神女閣下？”路佛德不解。

　　“查理·德森先生是我的老師，艾薇爾小姐的可信的人，您不用擔心我的安慰。”

　　優萊克語氣平和，正在認真與這位主教作解釋，“老師的情況……這大概算是私事，請您先回到純白教會休息吧。”

　　路佛德一時話語凝噎，這樣一位神女紅著眼圈向他解釋，他怎么可能不心軟？

　　路佛德再次看了眼艾薇爾，“好吧，神女閣下，注意安全。”

　　一段時間后，拎著三眷使的艾薇爾身后跟了兩名小姐，出現在一棟陰森的大宅前。

　　她抬頭看著這熟悉的建筑風格，不禁感嘆道，“媽的，這也太難找了。”

　　這等違規建筑大概全多羅克斯只有查理一人有閑心這樣做了，艾薇爾當即推開門，示意優萊克和伊寧入內。

　　“您不進去嗎？”進入前，伊寧問了一句。

　　“不了，我不想看到他那個樣子。”

　　進入宅邸的伊寧和優萊克抱在一起，她們沒想到的是，這房子也太黑了。

　　但一想到她們也是不大不小的兩名秘法師，礙于面子，她們立刻松開對方。

　　“德森先生，您在嗎？”伊寧的喊聲并沒有回應。

　　兩人立刻頂著恐懼，分頭開始了地毯式搜索，但在不知打開了多少個不該打開的房間后，她們仍舊一無所獲。最終，兩人在客廳再次匯合。

　　伊寧一臉囧字看向優萊克。

　　后者遺憾地搖了搖頭。

　　這時候，兩人突然不約而同地朝一個隱蔽的房門看去。

　　伊寧噤聲用手比劃，意思是，“要不要進去看看？”

　　優萊克點點頭。

　　兩人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外，伊寧抓住門把手，猛地一下擰開——

　　果不其然，一片黑暗中，一個更顯漆黑的人影團坐在地。

　　伊寧咽了下口水，“德森先生？”

　　黑暗中，孤獨的野獸抬起頭，清亮的綠色眸子直直看向兩人。

　　那一刻，伊寧對自己的問題感到了疑惑，眼前這個人仿佛并不是查理，而是一個與他長相極其相似的人，在她眼中，查理似乎永遠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你們怎么來了？”他用沙啞的嗓音說道。

　　這時的查理·德森氣場太過非凡，在他沒有刻意收斂氣息的情況下，僅僅只是外圍飄散的氣息就令兩人驚駭，一時間，伊寧竟說不出“我們來找你”之類的話。

　　優萊克鼓起勇氣走上前，蹲在他面前，摘下始終佩戴著的，代表神女的頭飾，“老師……有可能做到嗎？”

　　查理抬起頭，他自然知道優萊克在說什么，早在一開始，他就考慮過這個辦法。他看了眼優萊克，自暴自棄地說道。

　　“做不到。”

　　在得知奇蘭克死訊時都未準時到來的苦澀感在這一刻襲了上來，優萊克鼻頭酸澀。

　　“老師，神明……真的會背叛我們嗎？”她帶著哭腔問道。

　　查理半餉沒有答話，就在兩人認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查理忽然輕輕說道，“你不是已經被背叛過一次了嗎？”

　　“德森先生，接下來您要怎么辦？”伊寧也問道。

　　這次，查理是真的沒有回答。

　　“父親告訴我，人一輩子總要經歷那么多低谷，等風頭過去了，堅強的人會留下來，懦弱的人會腐爛。”

　　“您不會腐爛，但您……也不會留在多羅克斯了對嗎？”伊寧真不希望自己的察言觀色用在這種時候。

　　或許是伊寧的話喚醒了查理的神經，他竟木訥地點了下頭。

　　“嗯。”

　　“我會換個地方生活，就去……就去木多里瓦。”查理苦笑了下，隨便說了個印象中的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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