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金的記憶中，被稱為殘暴女王的女人曾說過一句話:

　　“你合格了，去吧，信徒在民眾間選出，注意他們的態(tài)度。”

　　這就很耐人尋味，幾乎可以斷定，他們在打造些什么，并且需要大片信仰。

　　有了這個推論，失落羚角接下來的舉動就不難推測，既然他們背后有生命女神，那么祂希望成為正統(tǒng)神明，建立教會的動機就很合理。

　　但三大教會不會允許他們打破現(xiàn)在的平衡，失落羚角的計劃只能暗中進行，要想正式走上臺面，至少需要一到兩個教會的支持。

　　“梅利朵嗎……”

　　現(xiàn)在看來，這位殘暴女王將會是一位強敵。再加上他們與樸哲·巴鄂的暗中合作，已經(jīng)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勢力。

　　查理走出收藏室，他離開自己的房間，就見到了伊寧。優(yōu)萊克正到家中做客，她也變得更加放飛自我。

　　見到查理走出房間，她主動湊過來，“德森先生，您出來了？”

　　“優(yōu)萊克那邊怎么樣？”

　　“不怎么好，優(yōu)萊克很忙。”伊寧沖他眨巴眨巴眼睛。

　　優(yōu)萊克晉升后，她的幻想秘法都很難聯(lián)系，她總不能成為超級破壞狂，在自家附近不斷泯滅物體吧？

　　她想要充分練習，就只能投入到與敵人的戰(zhàn)斗中，就連日常的切磋，都很有可能將伙伴弄傷。

　　但令她投入戰(zhàn)斗的敵人哪里那名好找，優(yōu)萊克依舊是中次列，想要打得盡興，至少也要與中次列廝殺才行。雖然遍布在多羅克斯的中次列并沒有高次列那么難找，但也是霸居一方的強者。

　　因此查理幫她想了個辦法，他召喚了一只擁有血肉，但并無意識的怪物，這只怪物成長速度極快，如果不時刻泯滅它溢出的血肉，公爵府邸的地下室很快會被它填滿。

　　“你也可以去陪她。”查理說道。

　　“呃……”伊寧躲避了查理的目光，只有今天，她保證，只有今天，她想偷一會兒懶。

　　“如果你不想去戰(zhàn)斗的話，還有一個任務(wù)要交給你。”

　　伊寧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幫我整理……不，幫我變裝，我打算到東區(qū)一段時間。”

　　伊寧有些疑惑地看過來，但很快，她歡呼雀躍，“太棒了！德森先生，請務(wù)必交給我！”

　　查理打算“微服私訪”，到東區(qū)偽裝成平民一段時間。

　　失落羚角會在西區(qū)招攬窮人，哄騙他們成為秘法師，但那些人的素質(zhì)不會很高，成為秘法師的概率大概只有十分之一那么多。試問缺乏營養(yǎng)和鍛煉，心理陰暗的乞丐們能在秘法這條道路走出多遠？答案是，絕大多數(shù)成為秘法師的人都會死于失控，即使有幸運兒僥幸存活下來，也再無晉升可能。

　　但東區(qū)不同，作為多羅克斯的居民，除了西區(qū)的乞丐和中心區(qū)的貴族兩個極端以外，東區(qū)才貼合大多數(shù)中產(chǎn)階級，生活安逸且富足的風格。無論何時，東區(qū)的大片人口都是神明們在多羅克斯的主要信仰來源。

　　在那里，成為成功秘法師的概率才偏向于正常情況，十個人里，至少有兩至三人喝下魔藥后能夠順利活下去，如果能挺住無時無刻不在影響他們的失控危機，在一段時間后，他們也能適應(yīng)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們并非溫室中的花朵，拉攏這些秘法師才是最合理的。

　　也是時候換個生活環(huán)境了，查理打算暫時潛入到那邊的生活中去。

　　但那之前，至少也要讓查理看上去像是個中產(chǎn)階級，沒那么顯眼才行，變裝這種好事，怎么能少的了伊寧。

　　伊寧自然也不會忘記在地下室奮斗的優(yōu)萊克，把她也交了過來，為此，查理只能暫時收回那只不斷增長的怪物。

　　伊寧選擇了一件色調(diào)溫暖的針織毛衣，內(nèi)搭一件低領(lǐng)的黑色襯衣，這是一位平凡紳士的日常穿搭。

　　同時，伊寧終于實現(xiàn)了她夢寐以求的愿望——她幫查理整理了頭發(fā)，終于得以露出那張鼻挺清秀的臉。

　　換了身行頭的查理一時有些難以適應(yīng)，畢竟他在上千年的獨行中就早已習慣了那套黑色西裝，因此，他自顧自地將西裝外套披上。

　　“等等，不行！”

　　這個舉動令伊寧炸毛，“這樣穿成什么體統(tǒng)，如果需要外套的話，等一下，我給您拿來！”

　　說著伊寧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查理看向優(yōu)萊克，優(yōu)萊克有些無奈地回答道，“老師，并沒有人隨時隨地都穿著正裝的。”

　　最終，伊寧遞給查理一件相對樸素的外套——這一已經(jīng)是公爵府邸最平庸的一件。

　　“德森先生，其實您這一套已經(jīng)是外穿，不應(yīng)該搭配外套了，”伊寧將外套搭在座位扶手上，嘆了口氣，“還有，如果您不想顯得個性鮮明的話，請不要再露出像壞人一樣的微笑了。”

　　“……”

　　“對，也不要呆板著臉。”

　　在查理沉默的視線下，優(yōu)萊克摘下了查理的帽子。

　　“您已經(jīng)不需要一直戴著這頂帽子了。”

　　查理有些觸動，這時伊寧笑道，“畢竟原先那頂已經(jīng)燒毀在庫馬里的火焰中了嘛。”

　　忽然，查理意識到，如果再沒入當時的火焰中，燒毀的就不只是帽子，這一身衣服也會燒成灰燼。

　　不過，他或許不會再將自己逼進那種處境了。

　　……

　　“嘿，先生，需要香煙嘛？”

　　路邊的香煙小販匆忙路過，不斷在行人間輕聲詢問著，這里的街頭生意并不難做，行人們忙碌且友好。

　　“先生，您需要香煙嗎？”少年將大皮箱展示在查理面前，“如果您需要，我這里還提供煙斗。”

　　查理微笑著婉拒，“多謝，不過，我沒有抽煙的習慣。”

　　少年和查理點頭辭行，很快，少年便繼續(xù)經(jīng)營他的生意去了。

　　沒過多久，少年又急匆匆追了上來，“等一下，前面那位先生——”

　　他聽到少年壓抑著的喊聲，“請問，這是您的嗎？”

　　少年攤開手掌，是一枚金色的扣子。

　　查理看向袖口，裝作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少了一個紐扣的樣子，實際上，那紐扣是他故意丟下的，“啊，沒錯，這是我的扣子。”

　　少年將紐扣歸還回去，通過這枚做工精致的扣子，他能分辨出這是位家境不錯的先生。

　　“先生，您不是這附近的人吧。”

　　“嗯？為什么這么說？”

　　少年抹了下鼻子，“我對這附近很熟悉，畢竟我沒見過您這樣的先生。”

　　查理笑了起來，“或許只是你沒有注意。”

　　“不，”少年看向查理，那是一張極為清秀的臉，“如果見過，我會記住您。”

　　“好吧，我的確不是這附近的人，”查理無奈妥協(xié)，“感謝你幫我撿回紐扣，”查理指了指附近一家咖啡廳，“作為謝禮，要進去坐坐嗎？我請客。”

　　少年看向那家咖啡廳，有所遲疑，最終點了點頭。

　　這是一家充滿格調(diào)的咖啡廳，與之相配的，還有那略顯昂貴的價位。

　　查理和少年相對入座，查理沒有說話，看著他笨拙地將裝滿香煙的皮箱合攏放在腳旁。

　　“想喝點什么？”

　　少年躊躇不定，“果茶就好。”

　　查理點了點頭，對著服務(wù)生說到，“兩杯果茶。”

　　“對了，還不知道怎么稱呼？”

　　“叫我柯里就好，您呢？”

　　“我姓德森。”

　　查理說道，“柯里，你對這周圍很熟悉，對嗎？”

　　名叫柯里的男孩點頭，“是的，我從小生活在這，六歲起，我就開始跟著家人做起街邊生意了。”

　　“實際上……我現(xiàn)在算是流浪者，”查理苦笑一下，“我的房子在一場意外中爆炸，我的家人……也在爆炸中喪生。”

　　柯里有些意外，“抱歉，您真是位……不幸的先生。”

　　“是……因為近期的災(zāi)難嗎。”

　　查理猶豫了一下，很快，他意識到，在秘法師眼中因果清晰的事件，到了普通生活的民眾眼里，卻是些突然間爆發(fā)，根本無從躲避的災(zāi)難。

　　“是的，那件事幾乎毫無預(yù)兆。”

　　“所以，我離開了之前生活的地方，來到了東區(qū)，至少打算尋找一個安穩(wěn)的居所。”

　　柯里的眼神也黯淡下來，“是啊，就像之前突然出現(xiàn)的罪犯團伙，那當時，幾乎沒有人敢在晚上出門……也不知道哪來的那么多罪犯到處作案，現(xiàn)在的多羅克斯，也不太平了啊。”

　　“……”

　　“德森先生，東區(qū)的確有很多住處。”

　　“不過，如果您的資金問題能得到解決，我更推薦您到中心區(qū)去，那里雖然工作壓力較大，但人脈資源等，那里會對您的工作更有幫助。”

　　“我已經(jīng)辭退了工作，教會給了我很多補賠償金，我更傾向于拿著這些錢，找個安靜的地方度過一生。”查理擺出一副悲傷的表情，他剛剛離開位于中心街的公爵府邸，當然不會這么快回去。

　　“我再次……表示抱歉，先生，住所的話，白鳥街還有很多空余的房子，價格等都很合理。”

　　查理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那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人或事？”

　　提到這個，柯里忽然凝重對待，他壓低聲音，“您問到點子上了，東區(qū)有兩個最大的黑幫，‘瞎鼠’和‘烏鴉’，他們的成員經(jīng)常在這附近的街角出沒，據(jù)說，連治安官都要避讓他們。”

　　查理皺起眉頭，“這附近？”

　　“對，”柯里隱晦地看向一條街道，“就比如那邊，那邊地形很復雜，如果深入，就很有可能遇到黑幫的人。”

　　“這里……其實很多地方都并不和諧，如果可以，我還是祝愿您盡快脫離悲傷，您還有很長遠的未來。比如，以您的相貌，完全可以再娶回……”

　　“德森先生？”

　　柯里說著說著，突然疑惑地看著查理站起身，在桌面上放下幾蘇勒。

　　然后，他對著柯里說了句“再見”，身上的悲傷蕩然無存，筆直朝柯里告誡他“不要靠近”的那片街區(qū)走去。

　　這時，服務(wù)生將兩杯帶著香甜氣味的果茶送了上來，發(fā)現(xiàn)這里少了個人后，與柯里大眼瞪小眼。

　　一個轉(zhuǎn)頭的功夫，柯里再次看向店外，那位氣質(zhì)溫和的德森先生早已不見任何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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