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毒
日月同輝是什么,她要的根本就不可能再擁有了。
孟輕棠道:“談什么信不信的,人在這里,不是最重要的嗎。干了這一杯,過往就讓它煙消云散了吧。”
“好。”
李玦應(yīng)著,將酒倒入口中,繼而揚(yáng)了揚(yáng)空杯,笑著說:“看,該你了。”
孟輕棠到此時此刻,眼中的笑意才有了溫度。
她毫不遲疑的將酒樽送到唇邊,一飲而盡,這是理應(yīng)回敬他的。
喝完了酒,孟輕棠也沒啥好磨嘰了,起身,看著他淡淡說道:“李玦,再見了。”
李玦坐著仰視她,眼中不可控制的溢出失望。
他上半身痛苦得一縮,看了看桌上那兩只已空的酒樽,啞聲道:“我就知道,你怎會主動吻我。”
孟輕棠輕輕揮手,屋里的燭燈一齊燃起,他眉眼間的痛苦更清晰了。
毒發(fā)怎會這樣快?
李玦深呼吸后,手撐著桌面站起身來,“什么毒?”
“斷腸草。”孟輕棠微抬下巴。
李玦問:“你把毒藏在了哪里。”
明明讓她換盡了衣物,她幾乎不可能帶著東西。
孟輕棠抬起手,往指甲縫里一刮,一些微不可見的粉末被濺出,緩緩消散。
“我把斷腸草磨碎染成膚色,這東西能這么快用到你身上,也是值了我那三兩銀子。”
她勾唇一笑,瀲滟無邊,“李玦,你欠阿亦一條命,該還。”
方才還與他擁吻的女子,這么快便不演了。
因為毒已入喉,暴斃在即藥石無救,她不屑再給半分溫柔。
李玦向她伸出了手,顫著去撫她的臉。
這場夢醒來的竟是這樣快。
孟輕棠沒有避讓,她感受著他這份驚恐痛苦,他明顯在害怕什么。
生而為人,誰能不怕死亡呢?
李玦的指腹在從她眉眼摩挲到唇角,突然伸手一攬,將她摟入懷中。
孟輕棠推不動他,他越抱越緊,孟輕棠被禁錮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將死之人,隨他去吧。
孟輕棠才一放棄掙扎,腹中突然牽起疼痛,似有一把刀在她腹中絞騰不止。
她疼得在他懷中蜷起身子。
李玦他坐了下來,讓孟輕棠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摟著她肩膀,一手捧著她因疼痛而擰起的臉,低頭吻了吻她蒼白的唇。
他眸底泛起艷漣的紅絲,“棠棠,你為何這樣等不及,你若愿意多演一天,我便寵你一天,你卻一天都不愿給我……”
孟輕棠大口大口喘著氣,分散不出精力去想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她疼得每一個毛孔都往外冒著冷汗,這疼不死不休。
意識恍惚之時,孟輕棠拼盡全力掙開了李玦,只一步便撲倒在地上。
李玦蹲下來去抱她。
“不要碰我!”
孟輕棠胸腔一陣劇烈的翻涌,嘔出一口鮮血,她渙散的瞳孔仍瞪著已看不清輪廓的李玦。
“離我遠(yuǎn)點,臟。”
她恨李玦,也恨自己,為什么那樣無力,需要依賴他去報小娘的仇。
從她
李玦一怔,身子軟下來,雙膝在她面前落了地,聲音逐漸嘶啞。
“棠棠,你為什么不肯給我機(jī)會,為什么非要我死,我什么都能許你,我們本可以好好的……”
孟輕棠捂著肚子蜷在地上,像一個蝦球。
這個男子果然沒有再敢碰他。
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模糊,李玦說的話她卻聽清了。
“哈哈哈……”
是那么可笑啊,他們本可以好好的。
她倒不可惜自己的死。早些去找阿亦,更容易找到吧。
幸好再沒有信過李玦的半分鬼話,他口口聲聲的愛,到頭來察覺蛛絲馬跡之時,他選擇讓她去死。
有冰涼的水滴落在她臉上。
她慢慢的不再掙扎了,身體的痛隨著意識一點點剝離,這個讓她痛恨的男人在此時又撈起了她。
孟輕棠感覺自己騰空了,不知是靈魂出竅,還是被他抱了起來。
“大夫!救命啊!”
最后的最后,她聽到李玦這么吼了一聲。
好像撕心裂肺。
-
六個大夫,其中三位太醫(yī),他們看了又看,一而再的跪到齊王腳邊。
“齊王殿下,這位姑娘中的是斷腸散之毒,氣息已斷,回天乏術(shù)啊!”
李玦一腳踹在他肩上,“廢物!”
床榻上的女子只唇色蒼白了些,睡著了而已。
李玦再聽不進(jìn)這些廢物的胡說八道,將他們轟了出去。
小六立在門邊,等到人走完了,他才開口道:“殿下既然猜到酒里不對勁,為何還要讓她喝下去?”
李玦眼眸微滯,瞥向小六的那一眼掠過寒涼。
“我也恨她,小六,我為她做的事不少,她卻為了李珂亦要我死。”
小六心里頭憋了不少話,此刻憋不住了,“殿下,你說你為她做的事不少,是說幫她小娘報仇的事?可當(dāng)初殿下你是怎么打算的,你知曉孟家二小姐中意你,你也不避諱她,當(dāng)著她面送孟姑娘風(fēng)箏,惹得孟家二小姐排擠她。”
李玦的臉色越發(fā)難看。
小六繼續(xù)道:“殿下的打算就是讓她被排擠,你再來個英雄護(hù)美,定能叫她動心。可事態(tài)發(fā)展殿下控制不住,沒想到孟姑娘的小娘被害得染了癆疾。”
李玦知曉孟輕棠小娘的死,與他有著間接的關(guān)系,他卻不能承認(rèn),甚至還順桿引誘孟輕棠來攀附他,他再出手為她解決孟婉。
從頭到尾,他都配不上孟輕棠的感激。
小六心知肚明,可他的心終究是偏向自家主子的。
“我昨晚就勸殿下了,便是他日料到孟姑娘對殿下出手,殿下會要她命。可人死了,殿下又受不了,何不活著一別兩寬?”
這一日來得這樣快這樣早,小六也沒有想到。
李玦怒道:“你現(xiàn)在說還有用嗎!有用嗎!”
小六撲通跪了下來,“我只是不想看到殿下一而再的折磨自己!有些事大可不必變成這樣。”
“閉嘴!”李玦想一腳踹他出去,終于忍了忍,指著外頭道,“滾出去!”
小六頓了頓,起身走了出去。
李玦胸口悶得厲害,回眸再瞧床塌上那一夜一天都沒有動彈的女子。
他拔著沉重的雙腳一步步走到床邊,心間似壓了塊磐石,沉得發(fā)疼。
“棠棠,你活過來吧。”
李玦心道:只要你活過來,我既往不咎,還是會捧著你寵著你。
他在床榻邊看了棠棠許久,終是凄凄的“呵”了一聲。
罷了,死就死了,遇見你便是錯誤,就當(dāng)這世上從無你。
李玦從旁拿了個火折子,輕輕一吹,那火星變成了跳躍的焰苗。
他將燃燒的火折子扔在了掩著孟輕棠身子的被褥上,立刻向外走去,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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