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江邊的那棵李子樹都被淹沒了？”

　　“咋了？你還不信？那可是九八年的洪水。”

　　“可是大爺你剛才還說那棵李子樹很大來著——”

　　“得了得了，我也懶得和你扯了，現在的年輕人啊——”

　　大爺沖著陳沐擺了擺手，又很是利落的預備起身離開。

　　“大爺，您要去哪？我還有一件事想征詢您的意見。”

　　見糟老頭子已然沒了興致，李欣曦及時出手輕扯住了其衣角。

　　“小丫頭，還有什么事？我得忙著給你們倆做飯去——”

　　李欣曦明明用的力氣不大，大爺卻是發現怎么也掙脫不開，只得重新回到座位坐下。

　　“如果不是正經事的話，就別再提了啊，我可不想再對這傻小子解釋一遍。”

　　“放心，是正經事，很正經的事情。”，李欣曦摸了摸懷中豆皮，又對著大爺比了個噤聲手勢。

　　“我看最近豆皮它的身體狀態比之前好多了，肯定是大爺您最近照顧有加吧。”

　　“那可不，還是小丫頭你說話好聽——”，大爺開心得微微瞇上了眼。

　　“只是咱們說話聲音還是得再小點，免得吵醒這小家伙，晚上準又得鬧騰個不停。”

　　“一整夜都喵喵叫，還得半夜爬起來喂吃的什么的，我是受不了。”

　　“其實豆皮它，平時還是很乖的，不需要這么由著它的性子來。”

　　李欣曦笑吟吟的摸了摸懷中小家伙腦袋，又將話題由豆皮身上扯到正題上來。

　　“大爺，白天的時候，除了早上喂一餐豆皮，平時還是沒啥事的吧。”

　　“還能有啥事，你們兩個上學早又不在家吃早餐，我現在也沒打牌的想法了。”

　　“那豈不是很無聊？”，李欣曦微微歪起頭，長長睫毛下藏著疑惑之色。

　　“這幾天，的確是會有些無聊。”，糟老頭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大爺您星期一有時間嗎？”

　　“星期一？應該沒啥事吧。”

　　“那……要不要去學校參加家長會？”

　　眼見終于將話題引到正軌，李欣曦再次將聲音給壓低了些。

　　“家長會，那得半天吧，替小丫頭你還是替這小子？”

　　聽到這個詞匯，糟老頭子明顯將聲音給提高了點。

　　“如果是替這小子的話，我反正是懶得去——”

　　大爺沖著此時一臉尷尬的陳沐憤然出氣，又將視線移至面前這個乖巧異常的黃裙少女身上。

　　“小丫頭你是不知道，我當初給這個家伙小學開家長會的時候，他給我出了多大丑。”

　　說到這里，大爺氣憤的踏了兩踏腳，言語里再次附帶上了幾分嫌棄之色。

　　“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全班平均分數九十分，你猜這家伙給我打了多少？”

　　“我猜按照陳沐他這個搗蛋鬼的性子，估計是交了白卷——”，李欣曦摸了摸懷里豆皮，回應語氣很是平靜。

　　“白卷？那你還是小看這家伙的功力了……”，大爺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們那個班主任把卷子遞給我的時候，要不是特意說明這是一張卷子，我還以為誰給整的水彩畫呢。”

　　“噗——”

　　自大爺口中平靜說出的這串話語直接惹得李欣曦出聲而笑，連帶著懷中豆皮也微微睜眼。

　　“喵內~”

　　一聲突如其來的貓叫打破了三人閑聊，隨之而來的是豆皮那輕搖擺動的小尾巴。

　　似乎是因為發現沒睡在大爺懷中，豆皮蹭了兩蹭李欣曦，又很是自然的一躍而至熟悉的睡覺位置。

　　此起彼伏的貓貓鼾聲再次響起，只不過在老頭子那促粗糙雙手安撫下，這次明顯安心和舒緩的多。

　　“所以這次，如果是替這小子開家長會什么的，反正我是不答應的。”

　　“這次……說什么也不會有小學時候的那種事情了。”

　　陳沐弱弱的補充了一句，卻是惹得大爺再瞪了其一眼。

　　“總之，像個呆子一樣在那坐半天，你大爺是不答應的。”

　　“也不會這樣的……您就放心吧大爺。”此時交還豆皮的李欣曦撒嬌式的搖起了老頭子胳膊。

　　“大爺，您也知道的，我和陳沐他差不多，都沒個親人的，姐姐也在外地趕不回來。”

　　說到這里。

　　李欣曦忽的放慢了些搖動速度，閃閃眼眸里亦是相當配合的盛上了些許水光。

　　“這次，不只是單純為陳沐這小子去，還有些我的原因在……”

　　“小丫頭你……”，大爺沒理會一旁陳沐，看向李欣曦的眼神明顯柔和了點。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要坐大半天時間，想想都很憋屈。”

　　直至此時，糟老頭子依舊沒有松口答應，一臉寫滿了不開心。

　　陳沐坐于對面，并不出聲，而是在認真觀察著其灰白的頭發。

　　人到了一定年紀，心性會越來越像個小孩子，倒是在大爺他身上得到了很好驗證。

　　“那大爺您……怎么樣才會覺得不無聊？”

　　聽到糟老頭子的這個回答，李欣曦并不為之所動，似乎對這件事早有預料。

　　“扯淡，打牌，盤貓，吃飯。”

　　“這幾個，的確很難做到，除了閑聊。”

　　見大爺冷靜丟出這幾個選項，李欣曦亦是相當配合的推了兩推眼鏡片。

　　“閑聊的話，倒還是有人的，畢竟……到時候老余他也會去參加。”

　　“老余他參加？他不是孤身寡人一個？”，大爺似乎有點心動。

　　“您忘了？他不是最近還收了個徒弟來著？”

　　“哦，那個啊，我有印象，傻乎乎的，上次我去理發差點給我剃成光頭。”

　　大爺輕柔的將懷中豆皮置于石桌，隨即又很是自然的撓了撓腦袋。

　　“如果老余他去的話，我到時候替你們兩個小崽子走一趟也行。”

　　“不過你們得答應我一件事——”，大爺拍了兩拍腿，不急不緩起身。

　　“什么？”，是兩兩相望夾雜著興奮的疑惑。

　　“別想糊弄你大爺，你大爺可機靈著呢……”，糟老頭子最后望了李欣曦一眼，隨即灰溜溜的轉身至廚房方向。

　　“我琢磨著，小丫頭你從剛才起，就是在我往拐彎巷子里繞，就像是在……哄個小孩子一樣。”

　　“你們兩個小崽子，也得給我爭點氣，爭取讓我早點哄上孩子。”

　　“你大爺可不需要像孩子一樣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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