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濟世番外
濟世小世界不算很大, 說是小世界,不如說它是個世外桃源,內里除了山水, 只有一戶人家, 幾個伺候的人而已。
濟世一族萬年前很繁華, 光是下人都有上萬, 后來出了一個叛徒。
那個叛徒受了前輩的福澤,得了前輩的所有修為和神通, 被天下修仙世家和宗門奉承, 漸漸地失去了自我, 開始驕傲自得起來。
嘗過一次甜頭之后, 他要求所有修仙世家和宗門每年參加自己的生辰宴,像他這等級別的禮物自然不能送低, 幾乎相當于每年剝削一次各大家族和宗門。
起初只是修真界的, 但修真界看不慣他,開始設計害他, 叫他連魔界和妖界也一并參與他的生辰宴。
叛徒被吹的得意洋洋, 沒有注意是個陰謀,即便留意到也沒放在心上, 他覺得自己已經天下第一,并無敵手。
但他沒有想到,雙拳難敵眾手, 他讓三界奉寶的行為激怒了三界之主,聯合世界上所有的高手一起弄死了他。
他臨死前將神通和所有修為傳給了下一代, 并且要下一代給他報仇。
下一代沒有那么做,因為他被囚禁了。上一代做下那等惡事,天下沒有那么多寶貝, 都被很多人掌握,為了獻給上一代,大宗門和世家需要搶奪才能得到,險些造成世界大亂,為了對付上一代又折了些化神期,因此大家對他這個繼承人都很防備。
甚至懷疑他能不能繼續守衛世界,濟世一族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一開始濟世一族只保護修真界,因為是被三界聯合控制,后來商量出一個結果,濟世一族可以存在,但必須從修真界一家變成三家,維護整個世界的和平。
哪邊鬧,濟世一族就要鎮壓哪邊。
怕又出一個上一代,這一代的傳人被控制的很死。他只能生活在一個布滿陣法的小房間內,每十年換個地方,奔波在修真界,妖界和魔界之間。
剛繼承修為時是濟世一族最弱的時候,他連反抗
都做不到,只能被迫接受。
一年又一年,他從修真界轉到魔界,又從魔界轉到妖界,已經習慣了這樣沉悶無聊的日子時,忽而有一天,房間的門被人打開。
妖界的幾個老頭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兩側,那日襲擊上一代的妖界之主也在,頭低著,恭恭敬敬請一個人進來。
那個人年輕漂亮的外表下是更老的靈魂,還沒湊近,他已經聞到了腐敗的氣息,那是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跡象。
那個人明顯修為和地位都在妖界之主之上,妖界之主都要向她低頭。
她是個女子,原身為九尾狐,她也拄了個拐杖,顫顫巍巍像個裹了腳的老太太一般,一步一步慢騰騰地走來。
屋里靜悄悄的,也沒一個人敢發出聲音,他幾乎清晰地聽著拐杖敲打在地面,一下又一下的動靜,竟覺得頗是折磨。
他好像意識到,這個人可以掌管他的死活。
是想要他的命嗎?
還是濟世一族又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需要他承擔責任?
一路奔波在三界,經常有人攔著飛車和飛船前,要他償命,也有的讓他吐出曾經收下帶血的禮物。
他們好像都恨透了他,因為上一代害慘了他們,那個人是他父親,父債子還,都是他該擔起的。
他沒有推卸責任,一直也都盡量配合,從未走出困住他的屋子。那墻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各種符文,他一開始很害怕,后來慢慢也習慣了。
他知道大家畏懼他的力量,幾乎不使出來,只有需要他的時候才會施法。
比如開啟上古的遺跡,亦或者給世界結界加固。
濟世一族只有在剛接傳承的時候弱,過個三五年適應后便會跟上一代最強者一樣。
沒有人發現他的變化,也沒人知道那間小小的屋子已經攔不住他,但他依舊沒有走出去,因為他知道這是三界希望的。
他只偶爾趁著去施法的時候瞧一瞧外界已經十分滿足,不奢求什么,畢竟他是罪人的兒子。
他在那間
屋子里待了二十多年,每次去哪里,大家會連那間屋子一起搬走,他依舊在里頭,無需動彈便能去遍天涯海角。
只可惜瞧不見而已,因為墻上的封印連他的神念也困在里頭,他們怕他的神魂逃出去。
如果他棄了身子,只修神念的話,依舊很強,輕易制不住他。
其實什么都困不住,不僅他的神魂,還有本體。
他只是在贖罪,不想給大家添麻煩才沒有跑的,僅此而已,和墻上那些符文沒有半點關系。
也許不需要他了,也用不著他的力量,無需他贖罪,所以想殺了他了?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有一種只要這個女人想,他就會死的感覺。
不是錯覺,是第六感,修士的第六感很準。
他很清楚,面前的人有多強,超過了他。
真的是來殺他的嗎?
他做好了準備,雖然一生短暫,不過也站到山尖上看過風景,其實挺值的。
他挺直了背坐著,等著那個女人給他致命一擊,然而并沒有,那個女人不是來要他命的,她朝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看著干凈漂亮,實則細瞧能透過表面看到內里黑紅的血,與正常的人和妖都不一樣。
因為她年紀太大,就快死了,血液已經不流動了。
他望著那只手,盯了許久許久才問,“做什么?”
聲音因為太長時間沒有開口過,有些啞,還含了些小孩子特有的奶聲。
他被傳功時才十歲,還是個小蘿卜頭,后來也一直保持這樣,不老不死不變。
“帶你出去。”披著一張漂亮臉皮的老太婆如是道。
他很吃驚,“你不怕我嗎?”
他指了指其他人,“他們都怕我,魔界和修真界也不敢讓我出來,因為我是罪人的兒子,我體內流著他的血脈,有什么樣的爹就會有什么樣的兒子,如果我出去,受到外界誘惑,也許會跟我爹一樣走上歪路。”
這是別人說的,他聽了只覺羞愧,那些人好像沒說錯。
他爹以
前是個受人尊敬的先生,所有人都看好,但他出去之后染上俗物,漸漸地迷了心智。
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也這樣,但不出去肯定不會,因為沒機會接觸。
老太婆嗤笑了一聲,“不過是一群膽子小又沒有實力的人撒的謊罷了,我有能力治住你,所以我不怕你。”
他沉默了,雖然沒有動手,但心中清楚,老太婆確實能打得過他,也許還能殺了他。
所以在她手底下可以出來?
他視線在老太婆,和她那只手,包括外面來回轉了幾圈后,終于試探性的將小小的手掌,放在大人的手心里。
初碰上溫熱的體溫時,他嚇了一跳,又將手抽了回來。
老太婆沒有攔著,依舊抖著不穩地指尖等他。
她太老了,行動已然有些不便。修仙者也是有天人五衰的,只是比正常人久。
普通人百年而已,修仙者千年,萬年,到了她這把年紀,如此跡象好像不奇怪。
他猶豫了片刻,又將小手小心翼翼地擱在那只大手上。
大手這次沒有讓他退讓,幾乎剛觸碰上便整個收緊,拉著他站起來,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扯著他慢騰騰出了門。
外面是夏天,太陽很大,刺到了他的眼睛,他剛要用手擋住,老太婆便上前一步,用身子護住了他。
他被老太婆籠在陰影下,受不著曬,也少了些不適感方有余力睜開眼。第一個瞧見的是老太婆不太強壯但是很有安全感的后背,其次才是旁的。
從她肩頭泄出的,綠油油一片的森林和部落,也聽到了蟲鳴鳥叫的動靜,很多很多,出門前靜悄悄的,什么都沒有,被符文和結界鎖著,出去后仿佛另一個世界。
興許是太沉迷,久久回不過神,腳下也一動不動,老太婆緊了緊攥住他的手,指著部落的一個屋子催促道:“快走吧,以后你就跟著我住那里,休要做壞事,如果被我逮住,打斷你的狗腿。”
他聽話的點了點頭,一邊感受著新鮮的萬物,一邊被她領到屋子里。
屋子很簡單,
只有兩間,有一間看著是新添的,應該是為他準備的,所以老的那間她住,新的他來。
他第一次睡到柔軟的被子,抱著蓬松的枕頭,身子半陷進床里,心中頗是不知所措。
從前在濟世一族時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他很小開始便不能哭不能鬧,不能發脾氣,不能受外界影響,對金錢無動于衷,對萬物皆無欲無求才行。
因為繼任后掌握的力量太大,實力越強,權利便越廣,很容易變壞,就像他的父親,從前也是受過教養的,后來禁不住吹捧,漸漸驕傲自大毀了自己,也壞了濟世一族的規矩。
濟世濟世,出世既救世,盛世無濟世,亂世濟世出。
各界平安時,濟世便要老老實實退居小世界,隱姓埋名,不爭功祿,亂世時濟世方可走動。
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誰都不可違背。
父親做了天大的錯事,所以他該死。他是父親的兒子,理應承擔父親作孽后留下的惡果。
罪人的兒子,只有贖完一身罪孽,他才能繼續以濟世一族自稱,否則他不配。
父親已經辱沒了濟世一族的名聲,他要吸取父親的教訓恪守成規,堅決不做第二個父親。
其實他還不算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因為按照正常情況來算,最少也要幾千年他才能接到父親的傳承,如果無病無災,萬年都有可能。
但是父親繼任不過百年便因為貪心做了錯事,那年他才將將十歲,許多規矩沒來得及學便趕鴨子上架一般接了傳承,成為新一代的濟世傳人。
他還有很多不懂的,性子也沒有那么沉穩,會偷偷的背著所有人玩自己的腳趾,沒有人知道,一直是他一個人的樂趣。
閑暇時他也會數墻上的符文,看著看著很多他已經能默寫下來,偶爾還會發現幾個錯字,然后在心里不受控制的嘲笑那個寫符文的人,還不如一個小孩子。
他已經不算小孩子,林林總總加起來二三十歲的樣子,但是后面二十年一直都在房間里贖罪,哪都去不了,虛長了
歲數,他覺得自己心智還是那樣。
總之大多時候做什么,想法都是控制不住的,聽外面的腳步聲,數自己的趾頭,找墻上的錯處,實在太無聊他還會掰開腳趾頭看里頭發白的地方。
在心里嘲笑別人,坐不住,到處亂看亂打量,亂聽四處的聲音,都是規矩里嚴令禁止的。
所以他有罪。
作者有話要說: 濟世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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