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踏月(求收藏求推薦票)
白信不會騎馬。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這個時代的馬匹相當于前世的寶馬,在極缺馬匹的大趙國里,底層出身的人看看過把眼癮也就是了,想騎馬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白信也是騎上馬后,才猛然想起來,自己不會騎馬的。
不過這匹馬真的是如王大貴所說,性情溫順,只要拉動韁繩,輕抽馬屁,它就拔足往前跑,一拉僵硬,它就乖乖的止住前進,十分的聽話。
仗著身手夠強,白信直接無證駕駛,往北方一騎絕塵。
路途中,他注意到了有人跟在自己身后,鬼鬼祟祟的,數量還不少,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不過他并不怎么在意,既然他們想跟著,就讓他們跟著好了。
兩個時辰后。
白信來到安縣。
交了進城錢,他牽著馬走進城里,裝作外地人來這里做買賣的,向本地人打聽本地縣令的口碑。
當地人剛開始聽到他詢問縣令的官風,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多說,只是一個勁兒的勸他不要在本地行商,還是趕緊離開為好。
見了他們這個樣子,白信心里已經有了數。
不過為了避免出現疏漏,他還是花了錢,再三詢問,終于讓他們開了口。
原來本地縣令,姓邢,名祁處,中了進士后,原本在南方為官,一路升遷,官路亨通,后來不知犯了什么事,上面問責,被降職為縣令,數年前分配這里。
他前途盡毀,來到西北這種地方,已經是再無升遷的希望,所以他履職之后,便把全部心思花到了種種享受上面,魚肉百姓。
他來這里當官時,帶了不少人一起過來,他的兒子和侄子仗著他的勢力,把本縣最有勢力的兩個幫派的老大害死,然后把其他人收攏到一起,建立了黑虎幫。
這黑虎幫勢力遍及全縣,所有的青樓、賭場、酒樓都被他們掌握,各種賺錢的路子也都壟斷,逼良為娼,拐賣人口,那是家常便飯,打家劫舍,殺人放火更是屢見不鮮。
縣內只要是長得漂亮的女人,不管是嫁過人的婦人,還是沒出嫁的閨女,都逃不過毒手——長得漂亮、肯順從的,會被送給邢祁處三人享用;不肯順從的,就為難她們的家人,直至她們聽話,事后被扔到青樓娼寮里讓人享用。
除了兒子和侄子為禍鄉里,邢祁處也是好事多為,他以各種名目加稅,聯合縣內幾大豪富之家,對低下層人民巧取豪奪,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
短短時間,便從老百姓和縣內地主、商人那里掠奪走了大量的財富。
面對重重壓迫和欺害,也不是沒人反抗。
曾經有拳館弟子聚在一起商量起事,結果被黑虎幫請來的人鎮壓,統統都被打殘,現在還在掃大街、倒尿掏糞。
有人偷偷去找州上的官員告狀,想要把他扳倒,可州上的官員收了狀紙后,直接把他們交給了邢祁處的人,結果,這些人被拖回來,先被打了幾十大板,然后被當著縣里人的面吊死,全家獲罪,女的為娼,男的為奴,小孩子都不例外。
白信聽著這一件件地惡行,每一件都說的有頭有尾,互相對照,少有錯漏,不像是胡編亂造。
但也正因如此,他兇中的怒氣越來越熾烈,一口怒氣幾乎破體而出。
他又多方走訪,找了幾個當事人,確定縣令和黑虎幫確實是無惡不作,明面上的苛捐雜稅,暗地里的殺人放火,也不知道害了多人的性命。
盛怒之下,他只想闖進邢祁處他們的家里,手起劍落,將他們一一刺死。
“不,這法子死的太輕松,太便宜他們了!”
白信恨意滿滿。
正想著法子的時候,余光掃到不遠處跟著自己一路走來的江湖人,倏爾,一個想法躍入心頭。
“好,就這么辦!”
…………
胡文輝是個讀書人,從小立志讀書入仕,經世濟民,可現實很殘酷,西北之地少名師,訊息落后,縱然他天資不凡,一目十行,見解獨特,也只有屢屢碰壁,名落孫山一途。
可他不放棄,屢敗屢戰,非要走科舉一途,最后還是主持考試的人員看不下去,直接說明是他沒錢打點,名額還沒開考就被人預定買走了。
他這才如夢方醒,蹉跎歲月二十多年,竟是從一開始就被窮困擋在門外!
心灰意懶之下,他把家里的書全都燒了,從此絕口不提科舉的事。
長久讀書考科舉的生活,讓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他索性在門前支了個攤子,幫人代寫兼讀書信,又兼職起名、寫春聯等等,日子倒也過得去。
今日,他照常出攤,可坐了一個上午,一文錢都沒入賬。
胡文輝嘆了口氣,覺得今天多半是要挨餓了。
這時,他忽然注意到街邊有不少人對著這邊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慢慢的圍了過來。
他不由一愣,這是怎么了?難道來找麻煩的?
心中猛地一突,便想收拾攤子離開。
“胡先生,你背后墻上的文書上寫的是什么啊?你給我們念念成不成?”一個男人突然開口說。
“文書?哪來的文書?”
聽到這話,胡文輝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身后的墻壁,是縣衙的公告壁。
這是以前縣衙發布公文,張貼文書的地方,在邢祁處到任之前,每當縣衙發布新的公文,這里就會聚集大量的商人和民眾,十分熱鬧。
可惜邢祁處到來后,他倒行逆施,設立各種名目加稅,自然是不敢明目張膽的立于文字之上,這里也便荒廢了,最終被胡文輝拿來當了背景板。
“這年頭誰敢張貼文書?嫌命大不是?”
胡文輝嚷了一聲,認為是別人和他開玩笑,便想著收拾東西離開,剛一俯身,余光掃到光滑的墻壁上確實多了某樣東西。
“什么。俊
胡文輝仿若被電了一下,整個人蹦了起來。
他揉了揉眼睛,凝目看去。
白紙黑字!
而是手寫的毛筆字!
字體不是很漂亮,甚至可以說是不堪入目,可那確實是一份文書。
“這是哪來的?”
剎時間,他心里被這個疑惑充滿了。
他來這里擺攤的時候,十分確定墻壁上半個紙片都沒有,坐下后,就沒離開過,沒見到有人過來張貼文書,那問題來了,它是怎么出現的?
旁邊的群眾可不關心這個,他們很好奇上面寫了什么,一個個好奇的好了過來,開口央求他:
“胡先生,這里就你一個人讀過書,你給大家伙兒念念唄。”
“是啊,念念吧!
“是不是有什么新鮮事了?”
……
胡文輝呆愣愣的,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在眾人的央求下不自覺地念出聲了:
“安縣縣令邢祁處,為官不正,用心不良,巧立名目欺壓百姓,包庇子侄魚肉無辜,又逼良為娼,殺人放火,致使縣內百姓如陷水火,凄苦不堪!”
“今夜子時,月圓當空,當踏月前往邢府,來取汝等狗頭!”
“汝等素來恣行無忌,想來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
落款處赫然是一柄漢制長劍。
劍的圖形用墨水涂成通體黑色,莫名有種沉甸甸的質感。
念完后,所有人瞬間都怔住了。
“有人要取縣令的頭,還要殺他的子侄,是不是真的啊?”
有人被嚇了一大跳。
“不會是開玩笑的吧!
“開玩笑?你覺得有人敢在安縣開他們的玩笑嗎?”
“吶……是說真的有人要找……他們的麻煩?”有人將信將疑,他口中“他們”指的是誰,大家都明白。
“應該是外地來的俠士,知道了縣令他們的所作所為,所以想要為民除害,行俠仗義吧……”另一個人不確定的說道。
“那你們說,貼文書的俠士能成功嗎?”
“誰知道!咱們又沒見過這位俠士,哪知道他的功夫怎么樣?”
“我倒覺得這位俠士應該能成功!他要是沒有兩把刷子,敢在動手前張貼這種文書,還留下標記嗎?要是失敗了,豈不是讓那群什么江湖人看不起?!我聽說江湖人是最看重面子的!
眾人一看,說這話的人是常年外出行商的店老板,比他們都見多識廣,不免都信了幾分。
不過也有杠精不服。
“也許是這人蠢呢!”
“他把要殺人的行動寫了貼出來,豈不是明擺著告訴人家‘我要來殺你了,你快找人保護自己’,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衙役和黑虎幫的人來保護縣令他們,他再厲害也沒用!”
“對,你說的有道理,這人太蠢了!肯定會被縣令殺了!
“閉嘴!難道你不希望這位俠士成功殺了縣令他們,給咱們除害嗎?你敢說個‘不’字,信不信大爺我抽你兩耳光!”
“大爺,我錯了我錯了……”
場面一時間活潑起來。
“要是這位俠士成功殺了他們就好了!”
人群當中,不知道是誰說了這話。
一瞬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悲愁困苦,但同時,他們的眼中都悄然迸發一抹希望的火花。
“今夜子時,月圓當空……”
念完文書后,一言不發的胡文輝,目光緊緊的盯著這幾個字,眼中不知為何綻放出常人沒有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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