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婉一嘆，見蘇才人心有成算，便淡淡頷首，轉身離開了這里。


　　閑逛的心也沒有了。


　　回去的路上，鏡月突然開口，“娘娘，這位蘇才人方才勸您不要因為她而被牽連，沾染一身腥臊呢。”


　　“蘇才人聰穎且善于隱忍，只希望蓮妃不要太咄咄逼人才是。”


　　鏡月嘆氣，“娘娘，這位蘇才人著實有些可憐……”


　　主仆兩個點到即止，轉而說起旁的事情，鏡月瞧著頭頂月色朦朧，旁邊還有許多烏云。


　　“風大了些，娘娘，不若咱們還是回宮內加件衣裳吧。”


　　江玉婉出來走這么一圈，也算是消食了，“直接回宮吧。”


　　豈料夏日的天說變就變，江玉婉回宮沒有多久，正坐在書房的窗邊看書，突然聽見外面淅淅瀝瀝地雨聲。


　　她放下手中的書，打開窗一看，“怎地突然下雨了？”


　　背后有腳步聲，江玉婉的肩上一暖，被披上一件袍子，她轉頭，就瞧見面目清俊的小太監恭敬地站在身后。


　　“夜里涼，娘娘還是關上窗戶的好，省得受寒。”


　　江玉婉回頭，看向外面朦朧細雨，突然蹙眉，“不知道蘇才人是不是還跪在荷花池邊上？”


　　……


　　綿綿細雨仿佛針一般地落下來。


　　滴答滴答地打在荷花池里的荷葉上面，攪亂一池清水，濺起陣陣漣漪。


　　蘇才人膝蓋隱隱作痛，她身子動了動，腦海中陡然浮現出江妃娘娘的話。


　　正在此時，不遠處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雨水順著蘇才人姣好的面容滑落，從她光滑下巴低落在被打濕的衣裳上。


　　“喲，蘇才人，還在這里跪著呢。”


　　蘇才人面無表情地抬頭掃了一眼那打著傘走過來的小宮女，小宮女打著油紙傘，站在蘇才人的不遠處，絲毫沒有為她遮風擋雨的意思。


　　甚至故意地轉了一圈傘，讓雨傘上的雨水飛濺起來，濺到蘇才人的臉上。


　　本是想著看蘇才人變臉，卻不想蘇才人無悲無喜地跪著，仿佛感受不到似的。


　　宮女頗感無趣地癟癟嘴，下雨天還被派到苦差事，她心里可多怨氣了，“蓮妃娘娘說，讓您親自看看雨水是怎么洗滌被您玷污了的蓮池的，等洗滌干凈，您再離開。”


　　這是要蘇才人下雨也得在這兒跪著了。


　　跪到雨停方休。


　　京都的雨季，這雨可難停，說不準還會嚇到明日。


　　蘇才人垂著頭，單薄地身子跪在荷花池畔，仿佛隔絕了外界，感受不到冰涼的雨水，看不見小宮女，聽不到不懷好意地話。


　　“嗤，擺什么架子。”


　　宮女被無視，狠狠地一跺腳，瞧著污水濺起，飛出許多泥點到蘇才人的身上，這才滿意地一扭腰，舉著傘離開。


　　她走了。


　　世界仿佛靜謐下來，只有雨聲噼里啪啦，風聲呼嘯而過，蘇才人被整個皇宮遺忘地跪在這偏僻的角落。


　　她不止小腹冰冷，膝蓋冰冷，渾身都冷。


　　心也冷。


　　她低頭，拿起腰間的荷包，珍貴地摸著，這是她給未來孩子繡的肚兜，可惜那未出世的孩子才剛到她的身邊就離開了。


　　她便拿起剪刀，將肚兜上那一小片剛繡上的裁剪下來，改成了荷包。


　　日日掛在自己的腰間。


　　掛在最靠近自己腰腹的地方，提醒著自己，也念著她的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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