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怔愣片刻，輕輕搖頭，哂笑道：“娘娘自小都是在奴才眼底下長大的，奴才還能對娘娘不利？”


　　“罷了，既然如此，二位跟上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保持距離，這一點，同為下人，想必二位都可以做到吧？”


　　管家以退為進，笑瞇瞇地說著。


　　鏡月心中輕輕唾棄，老狐貍，恐怕他一開始就是這么個打算吧。


　　小川從管家出現的時候，便悄無聲息地隱藏自己，削減自己的存在感，他垂著眸束手跟在江玉婉的身后，隨影隨行。


　　管家輕輕蹙眉，鏡月這個小丫頭他清楚底細，但這個公公……


　　沒有理會管家探尋的目光，齊川沉默寡言地跟在江玉婉的身后，沒走多遠，便停下腳步。


　　都督從樹后面走出。


　　他年逾不惑，生著一張不怒自威的面容，濃眉大眼，腰間雖然因為上了年紀身材有些肥胖，但看起來也帶著深深的官僚氣息。


　　是尋常人見了就會心生畏懼，進而尊敬小心的那種人。


　　“玉婉。”


　　“父親。”


　　都督仔細地打量著江玉婉，語重心長的嘆一句，“如今你也出落得越發像你的生母，長大了。”


　　江玉婉見他擺出慈父追憶的面孔，心中絲毫沒有被觸動，她安靜地垂眼。


　　這片樹林光影黯淡，不知是此時天上的太陽被云層遮掩住，還是頭頂的樹枝擋住了細微的光束。


　　她的心一片冷寂，漫漫仇恨宛若藤蔓般的從心里爬起，猙獰地呼號著。


　　外家上上下下幾十口鮮活的人命，她郁郁而終的生母，都在黃泉之下看著！


　　看著這個狼心狗肺，道貌盎然的畜生！


　　等著要將他拉入無間地獄！


　　江玉婉的眼里墨色翻涌，如同波光瀲滟的湖水下有湍急危險的暗流涌動，戾氣和怨氣噴薄而出，覆蓋住她清透的眼眸。


　　天然含笑的紅唇嘴角壓平，凜冽薄涼。


　　他怎么敢施施然地將因他而死的亡妻掛在嘴邊，以此作為籌碼蠱惑她的女兒！


　　“為父聽聞，你進宮至今，還是完璧之身？”


　　都督仿佛有些赧然地開口，畢竟作為一個父親而言，與女兒談論此事有些不妥。


　　“先前幾次找人傳話你任性不聽，你母親進宮你也惹她生氣，若不是實在沒有辦法，為父也不會親自見你。”


　　都督見江玉婉一直垂眸靜立著，瓷白的肌膚在陰暗的樹影下顯得有幾分蒼白脆弱，聲音柔和下來。


　　“你年輕氣盛不懂事，為父不能眼睜睜地瞧著你浪費大好的年華，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年輕貌美，皇上對你有些耐心，可總有新人進宮，屆時……”


　　江玉婉倏然打斷都督的話，冷笑道：“本宮外家那么多條人命在天上看著，本宮怎敢委身于滅門仇人？”


　　都督面色一變，根本沒有想到江玉婉會提及此事，并且不加掩飾地露出厭惡仇恨的情感。


　　她難道都知道了？


　　都督瞇著眼睛，心緊緊地提起來，想到被自己間接害死的岳家滿門，更是驚疑不定。


　　到底是誰告訴她的，而她又想要做些什么？


　　如今江玉婉陪駕在側，若是因此生恨，轉變念頭委身皇上，吹枕頭風來對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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