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在床邊坐下來。

　　李玉婷大概是覺得有趣，輕輕笑了笑。一邊看著電腦，一邊又調侃道：“你很小的時候，有一次你舅舅出門看親戚，把你寄在我家里，那時候我還帶著你睡過，記得嗎？”

　　“不記得。”

　　“那時候你比現在乖，懂得叫姐姐。當時我爸媽還住在這里，我們在阿澤的房間里睡的。你看，姐姐也沒對你做什么，緊張什么？”

　　陳述轉過頭，用淡淡的語氣說道：“真不記得了。”

　　“那是你還太小。”李玉婷悠悠嘆了一口氣，“人老得真快啊。”

　　玩笑話也就到這里，接著她整理分析著報表，陳述支著頭看著。

　　夜晚很安靜，房間里光線昏暗柔和，帶著微微的馨香，淡紫色的窗簾偶爾輕輕晃動一下。

　　屏幕上的數字密密麻麻……看著看著，陳述就睡著了。

　　他昨天晚上因為系統不停地在詢問是否接受新任務睡得不太好，因此這一覺睡得很香。

　　再睜眼，天已經亮了。

　　陳述看到自己身上蓋著被子，再一看，衣服都還穿得好好的，松了一口氣。

　　李玉婷還在操作著電腦，聽到動靜轉過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陳述身上某處。

　　陳述有些窘迫，撐起身，換了個坐姿，讓那里不那么顯現。

　　“嗯……還沒整理好嗎？”

　　“資源有點多，沒想到這么麻煩，早知道讓你回家等了。嗯……我中間也睡著了一會，不過已經大概分析出來了。”李玉婷回過神，捋了捋耳邊的頭發，有些臉紅。

　　“辛苦了。怎么樣？”

　　“成林集團這兩年一直都在虧損，最大的三筆支出，集團投資的led項目、東城商廈的翻新、盤下了興陽酒店的大樓。問題在于，這幾筆業務最后都被達到預期的收益，和預期差了六千三百萬左右，目前還有兩千五百萬的虧損……”

　　“更具體的呢？”

　　“只看稅報我看不到更具體的，但虧損是肯定的。”

　　陳述點點頭，很認真地向李玉婷道了謝。

　　李玉婷應道：“客氣什么，你幫了我那么多次……就不留你吃早飯了，我好困要再睡一會。”

　　她有些警惕地走到門邊，打開門向外看了看，向陳述招了招手。

　　“那個，你出門的時候小心一點，別讓阿澤看到。”

　　陳述點點頭，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李玉婷家，如作賊一般輕輕關上房門。

　　他回家洗漱了一下，又出發去往東城商廈。出門前南瓜很生氣地沖他“喵”了幾聲，對他昨晚沒回來倒貓糧表示了很大不滿……

　　~~

　　東城商廈相比強山別的商廈顯然要老舊得多。

　　哪怕是外行人來看，也知道這個舊商場相比別的商場已經沒有太大的竟爭力。

　　陳述仔細留意了一下商場的重新裝修工作，主要集中在幾點，外墻重貼、加裝扶梯、擴大停車場……都不太盡如人意。

　　也許是因為不能影響商鋪的正常營業，也許是別的什么原因，東城商廈在重修的過程中很多地方沒達到預想的效果，重新翻修之后就像是破衣服打了補丁一樣顯得更寒磣。

　　陳述又到商場后面的辦公樓逛了一圈。

　　他知道目前負責商廈日常事務的是林子石的三兒子林宇鵬，本打算想辦法見林宇鵬一面看能不能套出一點信息，但和前臺預約的時候發現林宇鵬今天并沒有來上班。

　　陳述于是買了一包煙，裝成在等人的樣子，在商場樓下給保安們散了煙，隨口聊著天，最后說到東城商廈翻新的事。

　　有的保安說大老板花了好幾百萬，有的又說是花了上千萬，顯然都胡說八道的。

　　陳述又說自己的老板也要翻修大樓，問到了當時施工方一個工頭的電話。

　　陳述給那工頭打了電話，說自己有辦公室要裝修，直接去了對方的公司談。

　　這裝修公司叫嘉佑裝潢，不大，就一個兩百平方的門面，能接到東城商廈這樣的單子倒也讓人挺詫異。

　　工頭名叫毛佑才，一個四十多歲的胖男人，大大咧咧的樣子。

　　陳述和他聊了一會，聊到東城商廈，毛佑才擺了擺手，說道：“那個算不上我的案例，做得是真不好，這我也不和你瞎吹啊。怎么說呢……我們是替他們翻新外立面的，五百多萬的事情，包到我手上也就一百多萬。我們能怎么做呢？我們就是承包的啊，轉包這單子給我的人親口說的呀，一百萬能做到什么樣就什么樣，你說是吧？”

　　陳述做出感興趣的樣子，又問道：“哪家公司轉包給你的？”

　　“你不信我啊？”毛佑才大咧咧道：“江北建設，大公司。說到這筆單子，當時說客戶要在臨街那面墻整個做一個大彩屏，說好那面墻不用翻新的，結果我材料都進了，又說大彩屏不做了，給我的預算又不加，這事你說怎么做……哈哈，聊多了聊多了，不知道為什么，感覺跟小老弟你見面，我心情都好了一點……”

　　了解了一圈之后，陳述謝過毛佑才，心中已經大概明白過來。

　　東城商廈的翻新預算肯定是有水份的。

　　這么大的水份，林宇達不可能不知道。

　　他自己的家族企業，要瞞也不是為了瞞別人，想必主要還是怕林子石知道他的無能，于是把翻新商廈的預算做高了，拆東墻補西墻。

　　真正虧損的地方，應該還是買下興陽酒樓的大樓。

　　陳述于是又到興陽酒店去看了看。

　　到了地方一看，只見這里早已經沒在經營，興陽酒店的招牌已經被拆掉了，四面都掛著圍擋，里面正在裝修。

　　這時候已經是中午一點，陳述繞到后面看了看，將好幾個裝修工人正坐在巷子里捧著盒飯再吃。

　　陳述過去散了煙，問道：“師傅，這里打算裝修成什么？”

　　“當然還是做酒店，但跟原先不一樣，到時候吃喝玩樂在酒店里都有……”

　　陳述聽了一會，又引導話題，問道：“什么大老板開這樣的酒店？”

　　“那我哪知道啊？”一個裝修工拍了拍膝蓋，拿著陳述分的煙看了會，稱贊道：“這煙不錯……”

　　陳述把剩下的都給他們分了，問道：“不是成林集團？”

　　“好像不是啊。老許，你知道嗎？上次老板說的是什么集團來著。”

　　“信然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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