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鈴鈴、釘鈴鈴、釘鈴鈴……”

　　陳述才睡了沒多久，手機響起。

　　“喂，小陳啊，是我，尤植務，你什么時候能搬出去？”

　　“尤先生？”陳述睡眼朦朧，語氣有些疑惑，“我們說好的，1月15號之前我把房子騰出來給你。”

　　“是這樣，既然手續都辦好了，這已經是我的房子了對吧？你看這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你能不能在這個月26號前搬出去？”

　　“嗯？當時我賣房的時候說好了1月15號。”

　　“小陳啊，人嘛，互相幫助，你舅舅生病急用錢的時候，是我全款買了它、也算給你急救吧？那現在我也有困難，我老婆就喜歡儀式感嘛，你26號前搬走，我再找人打掃打掃，我們就圖個新的一年完完整整。”

　　“尤先生，今天已經24號了，我東西很多。”

　　陳述說著，揉了揉剛睡醒的眼睛，轉頭掃視了一圈。

　　這是舅舅住了20年的房子，各種物件琳瑯滿目。

　　他以前總想著將來自己賺了大錢，給舅舅安排個好地方住，這些老舊東西都可以丟掉。但現在，人沒了之后，陳述忽然覺得，每一樣東西都不想丟……

　　電話里，尤植務還在絮絮叨叨說著。

　　“話不是這么講的小陳，你現在住的是我的房子，我們之間也沒有簽租約，你也沒有付房租，從法理層面講，我隨時可以把你趕出去的。你一個年輕人，做事不知道輕重，后果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的，這是犯罪你知道嗎？當然，鬧到那個地步就難看了，我還是好說話的，現在是好好和你說，何況你也沒必要拖著嘛。那些破爛的東西丟一丟，很快就能搬出來了……”

　　“按約定的時間來吧。”

　　陳述淡淡說了一句，“啪”地一聲掛掉電話。

　　電話馬上又響起來，他只當又是尤植務，再一看來電的卻是季叔。

　　季叔是他舅舅老鐘多年的好友，他舅舅重病時，季叔還湊了10萬塊錢。

　　“喂，季叔。”

　　“喂，小述啊，還好吧？我就怕老鐘走了，你心里撐不住……”

　　“放心吧季叔，沒事的。”

　　“小述，聽說你在江城的工作很不錯，待遇很好吧？”

　　“季叔也知道的，我都辭了幾個月了。”

　　稍微寒暄了兩句之后，季叔有些為難。

　　“那個，上次那10萬，雖然說是給老鐘治病的……”

　　陳述明白過來，應道：“季叔放心，過兩年我就還你。”

　　“呃……能不能……能不能下個月，說起來不好意思……我家里……怎么說呢……”

　　陳述默然了一會，輕輕笑了笑：“我盡力吧季叔。”

　　掛掉電話，他下意識地放出阿澤的畫面，看著小男孩頭上的快樂值，發起呆來。

　　畫面里，阿澤正坐在桌前吃早飯，和平常一樣，李姐又在催他吃快點。

　　“快點吃，我上班來不及了。”

　　阿澤手里拿著一個面包撕得亂七八糟，一邊吃一邊問：“媽，今天陳述不來送我？”

　　“人家是你誰啊天天來送你？”

　　“媽，你和陳述熟嗎？”

　　“不怎么熟，他高中畢業就去外面讀書了。”李姐拍了一下阿澤的手，罵道：“你別撕了，快吃。”

　　“那他高中以前呢？熟嗎？”

　　“不熟，人家成績非常好，每天都得讀書，你以為都跟你一樣。”

　　阿澤又拿了兩塊面包在手上玩，嘴里問道：“為什么不熟？你們都不說話嗎？”

　　“那孩子本來不怎么愛說話。他初中的時候，好幾次有女生跑到樓下喊他。我就笑話他‘你女朋友找你了’，沒想到他生我氣，后來不怎么理過我。”

　　“哇，他這么小氣。”

　　“人家脾氣就那樣，孤僻……你到底吃不吃了？不吃快點上學去！”

　　被罵了一句，阿澤“哦”了一聲，縮著腦袋背起書包。

　　……

　　陳述腰上的傷沒好，暫時也不打算接觸阿澤，重新躺好，打算睡個回籠覺。

　　臨睡前隱隱約約記起初中時很喜歡自己的那個女孩子……

　　那時候因為不想讓舅舅擔心，都警告過樓上的李玉婷別再開那種玩笑了，結果她執意孤行，自己也只好不理她。

　　沒想到時隔多年，李玉婷還把這事拿出來提。

　　碎嘴的婦女。

　　過幾天就要和這個老房子、老物件、老鄰居再見了，竟有點舍不得……帶著這樣的情緒，陳述沉沉睡去。

　　對了，他還特地先關掉了手機。

　　……

　　“嘭、嘭、嘭……”

　　再醒來天已經又完全黑了下來，門外有響亮的敲門聲響起。

　　陳述瞇著眼，首先是感到饑餓，他昨天到現在就沒來得及吃過東西。

　　接著，外面的敲門聲讓他清醒過來，腦中又想到那個兇神惡煞的匪徒。

　　南瓜這只肥貓正壓著他的被子，睜著眼盯著大門的方向。

　　一人一貓都有些警覺。

　　陳述下了床，也不穿拖鞋，無聲地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出去。

　　沒看到人。

　　他愈發警惕，無聲地拿起舅舅的那桿秤，把秤砣綁在上面。

　　他并不想拿菜刀之類的武器。

　　“嘭、嘭、嘭！”敲門聲并沒有停。

　　陳述再次看向貓眼，依舊沒看到人。

　　事情似乎透著幾分詭異。

　　正在他有些風聲鶴唳之時，門外有人喊了起來。

　　“陳述，陳述……”

　　是阿澤的聲音。

　　陳述松了一口氣，下意識打開阿澤的畫面，看了一圈，只有這小孩一個人在外面。

　　他開了門。

　　“怎么了？”

　　“我媽喊你去我家吃飯。”阿澤抬起頭說著，有些吃驚，“哇，你怎么纏著繃帶？”

　　說著，他還想用手指捅一下，被陳述一把拍開。

　　“別在這皮……我腰扭了，不上去了。”

　　陳述轉身拿起買來的玩具遞出去，又說道：“昨天玩具落在我車上了，正好給你。”

　　他看著阿澤接過玩具，頭上的快樂值從48升到了50。

　　還差25，好吧，錢也不是那么好賺的……

　　送走阿澤，陳述吃力地回沙發上坐下來，打算點個外賣。

　　還沒來得及下單，敲門聲再次響起，又是阿澤。

　　“怎么了？”

　　阿澤提起一個大大的餐盒：“喏，我媽讓我給你帶的飯。我家今天做糖醋排骨，我媽別的菜煮得難吃，糖醋排骨做得還可以……”

　　“謝了。”

　　陳述接過餐盒，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阿澤的快樂值在這一瞬間漲了10點。

　　陳述于是想要再接再厲，于是問道：“你有什么心事嗎？”

　　“沒有啊。對了，你給我的超能晶甲，少了一個寶象超人。”阿澤很認真地說道。

　　“少了就少了。”

　　“不行的啊，六個超人怎么能少一個呢。”

　　“下次補給你吧。”

　　身上的傷讓陳述站不住，只好先隨口把這小子打發了。

　　“好吧。”阿澤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陳述才要關門，忽然看到阿澤又轉過頭，有些忐忑地問了一個問題。

　　“陳述，你能不能去我的家長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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