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調(diào)查結(jié)果
入夜,書房燈火如晝,湛非魚正看著從縣衙抄錄過來的公文,從格式到稱謂一一記了下來,確保考試時不會犯低級的錯誤。
府試在四月舉行,連考三場,第一場,試《四書》題三道,經(jīng)義四道;第二場,試論一道,判語五條,詔、誥、表內(nèi)科一道;第三場,試經(jīng)史策五道。
比起縣試,府試的考的范圍廣了一些,年紀小和寒門出生的考生都不占優(yōu)勢,就好比第二場的判語,指的考生是對“疑事”所下的斷語。
科舉的最終目的是出仕為官,即便是七品的縣令,除了治理一縣確保百姓安居樂業(yè)外,還要審理管轄之地所有的案件。
到時候原告被告齊跪公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需要縣令做出判決。
也是陳縣令有意交好湛非魚,所以才把不涉及到機密的公文讓書吏謄抄了送過來,比起在縣學照本宣科的所學的,這些公文更有用。
而另一邊,廚房里也亮著燈火。
“胖丫頭還在讀書?”重光是踏著夜色回到農(nóng)莊的,即便天氣回暖了,可深更半夜的依舊讓人冷的直哆嗦。
何暖熟練的煮了一大碗面條,又打了兩個雞蛋進去,起鍋后撒了一把蔥花端給了重光,“還沒到子時小姐不會休息。”
重光快速的吃了兩口面條,又喝了一大口面湯,這才感覺人活過來了,笑著調(diào)侃,“胖丫頭這就是勞碌命,就沖著七爺對她的照顧,哪需要這么用功的讀書,她這小矮個肯定是熬夜導(dǎo)致的。”
把一小碟咸菜放到了桌上,何暖看了一眼沒個正經(jīng)模樣的重光,“七爺已經(jīng)弱冠之年,即便七爺不打算成親,圣上也不會允許,日后七爺娶了夫人再對小姐這么照顧就不合適了。”
從這一點上何暖就看出男人和女人想的完全不一樣,七爺能照顧小姐一時,不可能照顧一世。
“七爺把胖丫頭當成女兒,即便日后成親了,到時候有夫人照顧只會更妥帖。”重光笑嘻嘻的反駁了回去,沒想到何暖成了胖丫頭的貼身丫頭后,就變的婆婆媽媽了。
何暖幾乎不想和蠢的不自知的重光說話,可她也知道重光和自家小姐親近,日后若是在夫人面前說了什么不妥當?shù)脑挘詈笤庋甑倪是小姐。
“小姐今年九歲,長相不是頂好的,但學識氣度絕對不比世家千金差,多少姑娘家都是自幼訂下的親事,就說過幾年小姐到了能嫁人的年紀,你以為夫人不會有芥蒂?”何暖把話掰開來,說的明白又透徹。
看著夾著面條一愣的重光,何暖繼續(xù)道:“禁龍衛(wèi)處理過那么多案子,但凡牽扯到后宅,有多少見不得光的命案。”
何暖、何生和重光的身份不同,他們兄妹倆自幼接受訓練,若不是送到湛非魚這里,也會送去京城或者其他大家族里,一般都負責打探消息。
因此何暖對后宅女子之間的爭斗算計最為清楚,別看那些夫人小姐人前光鮮亮麗,私底下打死過多少丫鬟小廝?
大家族的女子,出嫁前和兄弟姐妹,出嫁后和妯娌、婆婆、小姑子,不是你算計我,就是我算計你,你想獨善其身,說不定最后被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所以何暖理解也贊同湛非魚的努力,沒有家族當靠山,小姐只能依靠自己,七爺對小姐再好,日后娶妻生子了,這份親近就會慢慢變的疏離。
即便七爺不變,可夫人呢?七爺?shù)淖优畟兡兀康灿幸粋人起了歹意,最后倒霉的必定是小姐。
也因為重光是殷無衍的貼身侍衛(wèi),何暖才不得不叮囑他,否則他這樣口無遮攔,早晚有一日會害了小姐。
“你這太也太危言聳聽了吧?”重光尷尬的回了一句,幾乎維系不住臉上的表情。
何暖說的重光自然懂,可一想到自家七爺對胖丫頭的維護,重光總感覺何暖這是在杞人憂天,七爺要護著的人,誰敢動一下?
可突然的重光想起殷無衍幼時在宮里的生活,當時圣上多寵七爺,可那些皇子還不是在暗動手腳,即便知道圣上會動怒,可他們仗著皇子的身份,那叫一個有恃無恐,外人再親能親過自己的兒女?
想到這一點,重光收斂了吊兒郎當?shù)谋砬椋裆嵵亓藥追郑靶校阏f的我記下了。”
……
一刻鐘之后,湛非魚剛放下公文休息時,就看到吃飽喝足的重光踏著夜色進來了。
“胖丫頭,聽說你下午收到一份密信。”重光接過湛非魚遞過來的信掃了一眼,眉梢一挑,“果真是內(nèi)宅手段。”
若是朝中之人,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必殺!不管是京城還是各地州府,這些大家族私底下都秘密培養(yǎng)了一些死士,就是為了干殺人滅口的事。
拉過椅子在湛非魚身旁坐了下來,重光把信放回桌上,用湛老大來威脅胖丫頭,根本起不到實質(zhì)作用,至多在私底下壞了胖丫頭的名聲。
可有朝一日胖丫頭金榜題名,又有誰敢說一個不字?所以重光一眼就看出這信出自內(nèi)宅女子之手,名聲這東西有時候不值一文,七爺在朝中的名聲堪比夜叉惡鬼,可朝中上上下下誰敢對七爺不敬。
“重光叔,你查到秦氏為何多此一舉的對付我嗎?”湛非魚真有幾分好奇,她下午看過信之后就沒多管了,收斂心思開始讀書,畢竟比起這些鬼魅伎倆,四月的府試才是最重要的。
重光看了一眼書桌上的公文,看來胖丫頭和何暖想的一樣,比起依靠七爺,她更打斷依靠自己。
“查了,但沒查出有用的東西。”禁龍衛(wèi)之所以讓朝中上下聞之色變,就是因為無孔不入的探查手段。
禁龍衛(wèi)一出手,能將一個人從小到大的事情都查清楚,爾后再傳回京城,有專門的人會分析、判斷,把一個人分析透徹了,自然就能推斷出他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的含義,讓人無處遁形。
這一次時間短,不過重光還是派人調(diào)查了秦氏從小到大的事。
沒出嫁之前,秦氏的名聲極好,面容妍麗不說,性情也柔順,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當初南宣府不少當家夫人都挑中了秦氏,想要她當自己的兒媳婦。
出嫁后,秦氏相夫教子,堪稱賢妻良母的典范,可以說萬云浩在南宣府讀書人中的好名聲,有一半源于秦氏這個妻子。
“當時這婚事原本是秦氏堂姐的,只是對方嫌棄萬云浩是個泥腿子不愿意下嫁,甚至還想算計秦氏落水,讓萬云浩救人來一個生米煮成熟飯,沒想到秦氏雖然性子柔和,但為人聰慧,她識破了自家堂姐的計謀后,沒把事情鬧大,反而順從家族的意思嫁給了萬云浩。”
重光若不是查的深,只怕也以為秦氏是個賢良淑德的世家千金,她當初主動嫁給萬云浩,博得秦家上上下下的好感,而算計她的堂姐則被家規(guī)給狠狠罰了一頓。
“秦氏出嫁時的嫁妝比秦家的慣例厚了三成,而鬧出這事的堂姐因為年長卻遲了一年出嫁,當時南宣府有有些風言風語。”若是品行上佳,為何堂妹都出嫁了,自己還待字閨中?
這些都比較好調(diào)查,重光一查一個準。當年有意結(jié)親的人家再一打探,得,都查出這堂姐算計秦氏的事來,這一下名聲算是徹底毀了,最后只能下嫁,而且還是遠嫁。
聽到這里,湛非魚笑著問道:“這些消息只怕都是秦氏放出來的吧。”
再者因為之前鬧的這一出,堂姐在秦家也不受長輩待見,婚后的日子可想而知,秦氏這一手玩的那叫一個漂亮,里子面子都有了。
重光滿臉嫌棄之色,“還有更惡心的,秦氏還隔三差五的送東西給遠嫁的堂姐,踩著對方來給自己揚名。”
而收到禮物的堂姐是何種心情可想而知?
關(guān)鍵是那些禮物不過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而已,但秦家長輩不清楚內(nèi)情,只看到秦氏不計前嫌的照顧堂姐,對秦氏那是贊譽有加,她能獲得的好處也就更多。
而堂姐被秦氏這惺惺作態(tài)的手段氣的差一點吐血,寫信到家中抱怨,甚至咒罵秦氏,這一對比,高低立現(xiàn)。
“后宅堪比朝堂,只不過女子格局小,謀劃的是后宅一畝三分地。”湛非魚心有戚戚焉,目光掃了一眼書桌,頓時又有了寒窗苦讀的動力了。
重光鼓勵的拍了拍她肩膀,“胖丫頭,你還是好好讀書吧!”
“我努力!”湛非魚用力點點頭,比起后宅的血雨腥風,她更想金榜題名后當個大儒,找個書院教教算學就好了,名聲有了,銀子也有了,日子還清凈又舒坦。
……
秦氏之所以愿意嫁給萬云浩,其實是因為她早就猜到了秦家的打算,秦家后繼無人,最有讀書天賦的秦鄴當年年紀太小,所以就挑上了萬云浩,畢竟他出身貧寒,日后即便入朝為官,也需要依附秦家。
一旦秦鄴能獨當一面了,秦家就能把萬云浩身上的資源、人脈都收回來,說白了萬云浩不過是秦家選中的工具而已,完成家族權(quán)利的交接過渡。
他若識趣,愿意輔佐秦鄴,秦家也不會虧待他,可萬云浩日后若不知好歹,秦家要收拾他易如反掌。
“秦氏是個聰明人,她會選萬云浩而不去挑門當戶對的夫婿,只怕存了奪權(quán)的野心。”湛非魚回想起當日在衙門前見到秦氏的情景,一身白色的孝服,柔弱里又透著堅韌,讓不少讀書人心生憐惜。
重光大笑著,瞅著湛非魚揶揄,“萬云浩不是被你毒殺的,卻也是因為你而死,秦氏如今是個寡婦,按照秦家的家規(guī),她這輩子只能當個貞潔烈婦了,你說她恨不恨你?”
秦家想利用萬云浩,而秦氏和萬云浩何嘗不是存了奪權(quán)的心思,夫婦倆野心都不小,若是萬云浩不死,日后必定是一場龍虎斗,就看誰技高一籌。
“毀人前途,猶如殺人父母,我理解。”湛非魚無奈的一聳肩膀,得,所以秦氏要斷了自己的科舉路,一報還一報。
重光挑挑眉梢接了一句,“你真殺了她爹娘,秦氏都沒這么恨你。”
這些年,萬云浩和秦氏利用秦家的關(guān)系,秘密的資助了不少農(nóng)家子弟,還暗中結(jié)識了一些商賈,若不是擔心秦家察覺,夫婦倆估計更想結(jié)識朝中官員。
這些農(nóng)家子弟現(xiàn)在身份不顯,可日后若是有人金榜題名,那便是夫婦倆的強大助力,即便有些人止步于秀才或者舉人,但舉人亦可以為官,有秦家的關(guān)系在,夫婦倆有很大的運作空間。
等個十年二十年,這些人為他們所有,凝聚起來的力量絕對不容小覷,最關(guān)鍵是秦家對他們夫婦沒有防備,有心算無心,說不定秦家真的要易主。
“毛正峰和錢平潮也在其中?”湛非魚追問了一句,她對秦家的家務(wù)事不感興趣,“只怕不單單是幫助,還掌握了這些讀書人的把柄,即便是沒有,他們夫婦倆也會弄個把柄出來。”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都是讀書人!為了防止被培養(yǎng)出來的讀書人脫離他們的掌控,秦氏和萬云浩肯定要牢牢的攥住他們的把柄,沒有把柄就制造把柄。
“毛正峰不是,他不過是個讀書讀傻了的瘋子,平日里嫉妒有天賦的學子,而你更是戳了毛正峰的肺管子,所以被人暗示一番后,毛正峰就發(fā)瘋了。”重光之前就暗中審問了毛正峰,他純粹是屢試不中后發(fā)瘋了,所以嫉妒胖丫頭的天賦。
錢平潮的確是夫婦倆暗中培養(yǎng)的人,要說天賦沒多少,但腦子還算靈活,這一次若不是因為湛非魚擋路,錢平潮絕對是縣案首。
而府試、院試也不會有多大問題,秀才功名是妥妥的,再磨煉個幾年,或許能考上舉人,進士是甭指望了,但舉人可以為官,即便是當個主簿,再有秦家的扶持,當個七品縣令也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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