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后退一步
第359章
饒是湛非魚也沒想到龐同知才是和宮中有聯系的官員,而章知府透露這個消息,想必也是請不出從龍之功不是那么好立的。
再者圣上雖是知天命的年歲,可身強體健的,估計還能活上二三十年,這個時候和宮中皇子有牽扯,太過于冒險,還不如安安穩穩的留在隴右道,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若是能搭上顧學士的路子就更加穩妥了。
從布莊離開后,湛非魚直接上了馬車。
“這是剛到的三匹料子。”布莊掌柜的快步走了過來,把手中的兩匹布料遞給了何生。
街上來來往往的路人看了一眼,只感覺這馬車里又是個不差錢的主,尋常人家買不了都是幾尺幾尺的買,只要那些大戶人家才會成匹的往回買。
何生沒有遲疑的接過布匹,做戲做全套,張知府行事果真謹慎。
馬蹄聲響起,隔著窗戶,張知府瞇著眼靜靜的看著遠去的馬車,直到外面再次又腳步聲傳來,關上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父親。”這說話聲赫然是張閔賢,可他五官和此前有些不同,想來是為了掩人耳目所以做了偽裝。
張知府轉過身來,打量著寄予厚望的長子,“坐下來說。”
臘月二十八蠻夷突襲鑲武縣,年后,丘宗璋和丘烽帶著人來鑲武縣接走丘瑾瑜的棺木,卻在丘宗羲府邸大開殺戒,死傷幾十人。
這其中又有將軍府起復,鎮邊侯府敗落,這一樁樁的事,父子倆從年前忙碌到年后,只要書信來往,這還是今年第一次見面。
“該說的此前也都說了,為父老了,張家日后要交到你手里,閔賢,是進是退皆有你來抉擇。”張知府蒼老的面容透出幾分疲憊,隴右道局勢風云變幻,詭譎莫測,而他的確老了,有些力不從心了。
張閔賢明白的點點頭,視線停留在桌上的茶杯上,許久之后終于開口:“圣上最忌諱結黨營私,將軍府和顧學士已經有了這層關系,我們張家即便愿意自降身價效忠湛非魚,只怕顧學士也不會答應。”
為了一個小小的張家而犯了圣上的忌諱,別說顧學士不可能同意,即使是張閔賢異地相處他也不會答應。
“富貴險中求,若是圣上體弱多病,張家倒是可以搏一搏,如今圣上連儲君都未曾立下,投靠宮中皇子太冒險了。”張知府一聲長嘆,外人以為張家是官宦之家,清貴又有權勢。
可實則,張家也就在隴右道有幾分話語權,對京城的局勢一知半解,對圣意更是完全不知,宮中幾位成年的皇子,張知府根本不知曉圣上屬意誰,更遑論儲君人選。
即使這一次也是如此,雖說和宮中搭上了關系,可對方卻是高高在上的姿態,一口一聲主子的,根本不曾透露他主子的身份,張知府甚至都不知曉對方是不是某位皇子。
這種一問三不知的情況下,張知府哪里敢冒險投靠對方,可如果盡快找到靠山,張知府一旦致仕,張家的處境只會越來越危險,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人連根拔起。
聽著父親那宛若困獸般的嘆息,張閔賢猛地攥緊手,即使有再多的不甘,此刻卻也只是低頭,“父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不如我們暫且退下來,等過些年局勢穩定了再謀求將來!”
張知府怔了一下,斷尾求生的確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張家若是退下來了,把手中的權利全部交出去,沒有了利用的價值,反而更安全。
至于張家這些年結下的仇敵,張家的姻親故舊都還在,再者不管如何張家也算是楊旭的外家,如今兩家姻親關系幾乎斷裂,可誰能保證五年、十年之后,楊旭不會顧念一下張家,張閔賢終究是他的親舅舅。
張知府看著已經下定決心的長子,滿是皺紋的蒼老臉龐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來,“既然如此,你立刻回麟州府準備一下,余下的事交給為父來處理。”
“是。”張閔賢應下,父子倆又就后續問題快速的商談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直到街市一片安靜,放在桌角的蠟燭已經快燃燒殆盡了,這一交談便是一整夜。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幾道身影從布莊后門走了出去,瞬間融入到了夜色之中,而兩刻鐘之后,官道上駿馬飛馳,方向正是麟州府。
……
客棧。
停歇了幾日的雨又嘩啦啦的下了起來,氣溫陡然降了下來,寒風從窗戶縫隙里吹進來,凍的人一個哆嗦。
“阿暖,我沐浴后再吃……”湛非魚寫字的動作一頓,這才想起何暖人還被關押在肅州府的大牢里,而明日龐同知則要再次升堂。
“小姐。”房間外,何生聽到屋子里的聲音,請示之后拎著一桶熱水送了進來,“剛剛傳回來的消息,丘靜媛帶著人離開了肅州府,不過董燕留了下來,估計錢夫人很快就要過來了。”
丘靜媛或許是想開了,昨日在茶樓和湛非魚碰面后,她帶著董燕和護衛去了肅州府的幾個鏢局,重金聘下了二十個鏢師,收拾準備了一晚上,一大早等城門開了就冒雨出發了。
擱下筆,湛非魚扭頭看了一眼窗戶外,大雨傾盆,這種天趕路的確遭罪,不過丘靜媛離開也好。
半個時辰后。
湛非魚洗漱沐浴后,何生已經把早飯端了上來。
何暖不在,早飯就是客棧黃大廚做的,口味倒也不錯,只是少了那份精致,湛非魚也沒那么講究,“錢夫人中午能到嗎?”
雖說錢夫人就是為了錢世鵬而來,她到達肅州府之后,想來第一時間就會來湛非魚這里。
“估計能到。”何生估算了一下錢夫人出行的時間,快馬加鞭的剛剛過來差不多。
湛非魚早飯才吃了一半,樓梯處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湛非魚放下筷子,一旁何生也向門口走了過去。
“小姐,出事了。”站在門口的正是馬車夫,此刻神色透著幾分急切。
湛非魚心里驚了一下,“阿暖那里出事了?”
“不是,是張知府出事了。”也不怪馬車夫如此急切,事發突然,誰都沒想到張知府會出事,“張知府死在衙門,死之前他和龐同知發生了爭執,當時兩人在書房里,門窗緊閉,負責守門的小吏站在回廊下聽到了爭吵聲,等感覺不對勁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什么?”湛非魚蹭一下站起身來,張知府死了,竟然死在龐同知手里?
何生也是眉頭一皺,想必禁龍衛已經在打探消息了,只是死的是張知府,殺人兇手是龐同知,那如今的府衙或許是由趙同知暫時接管。
“過去看看。”湛非魚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聽聞趙同知剛正不阿,湛非魚決定還是把禁龍衛的令牌帶著,否則的話估計是進不了兇案現場。
雖說府衙要封鎖消息,可等湛非魚坐著馬車趕到府衙的側門時,即便下著大雨,可不少百姓都撐著傘站在了府衙外,一個個伸長脖子往里面看,這風風雨雨的都擋不住大家看熱鬧的好奇心。
“閑雜人等立刻回避!”捕快大聲吆喝驅趕著四周的人。
不單單側門有捕快把守著,圍墻也是間隔一丈就有一個捕快守著,死的是肅州府最大的父母官,估計趙同知已經第一時間派人去告知布政使姚大人,在布政使司沒有具體的命令下達之前,整個府衙估計都是這般戒嚴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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