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圖謀將來
“殺我?”湛非魚剛喝進嘴的熱茶差一點噴出來,目瞪口呆的看著威嚴冷肅的祝世子,蠻夷對自己果真是恨之入骨。
雅間里,一直沉默站在門口的何生倏地戒備起來。
即使祝梟去蠻夷是圣上允許的,而且鎮(zhèn)邊侯府的眾人如今已經(jīng)被軟禁在京中,但何生依舊不放心,七爺曾說過此人乃屬梟雄,這樣的人危險又可怕,讓何生不得不防。
沒理會戒備的何生,祝梟冷眼看著放下茶杯,還掏出帕子擦拭嘴角的湛非魚,小姑娘的確是膽量驚人。
“若是取了你的項上人頭,蠻夷那邊對我必定再無防備。”祝梟雖投奔蠻夷而去,可蠻夷卻也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nèi)就相信祝梟,既然要投誠,那必定要有像樣的功績。
湛非魚繃著包子臉哼哼著,蠻夷陰險!
“我饒你一命,你留下錢世鵬的狗命。”祝梟沉聲說明了來意,被禁龍衛(wèi)盯上了,甭管有沒有查到證據(jù),錢世鵬是廢了,禁龍衛(wèi)一貫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聽到這話的湛非魚眉梢一挑,“若是順藤摸瓜的查出蠻夷潛伏在大慶朝的探子,屆時蠻夷勢必要重新安插人手,對祝世子豈不是更有利?”
現(xiàn)在這些探子,按照湛非魚的推斷,時間最久的估計都潛伏十多年,甚至可能有二十年了,這些人連根拔除后,蠻夷再安插人,勢必逃不開祝梟的眼線,如此一來祝梟也算是立功了。
再者這些探子潛伏的時間太長,和宮中皇子更是有了聯(lián)系,朝中大臣只怕也有和蠻夷勾結(jié)的,若不是盡快將他們除掉,只怕是后患無窮。
“婦人之仁!”冰冷的聲音帶著嘲諷,祝梟半瞇的虎目內(nèi)斂著精光,那是隱匿下的野心。
祝梟聲音冷厲的繼續(xù)道:“圣上不曾立儲,如今是一靜不如一動,動了才能亂,亂了局勢才能明了!你是顧輕舟的弟子,和禁龍衛(wèi)又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你既然聰慧就該知道儲君一日不立,顧輕舟的處境有多危險!”
圣上不立儲,在于制衡,也因為宮中成年的皇子不合圣意,但同樣的也是圣上不愿意放權(quán),若是圣上有心培養(yǎng)儲君,又怎么會是如今的局面?
顧學士是圣上的心腹,如今位高權(quán)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正因為他是孤臣,一旦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顧輕舟的下場可想而知,而湛非魚的下場也能想象。
被責罵的湛非魚有一瞬間的尷尬,可她畢竟不是真的十歲小姑娘。
抬眼,湛非魚看著滿臉嘲諷的祝梟,沉默許久后,湛非魚忽然笑了起來,“祝世子當日放棄鎮(zhèn)邊侯府,是形勢所逼卻也是為了讓祝家避開這奪嫡旋渦,世子深謀遠慮,學生佩服!”
湛非魚這會是想明白了,將軍府楊家起復,鎮(zhèn)邊侯府祝家雖然會被針對,但憑借著當年仁安郡主的血脈關系,再加上這些年的經(jīng)營,祝家不可能會立倒臺。
祝梟之所以遠走蠻夷,把鎮(zhèn)邊老侯爺還有兄弟、侄子送去了京城軟禁,這何嘗不是以退為進。
不管日后京城局勢如何亂,不管圣上立了誰為儲君,奪嫡之亂絕對不會影響被軟禁的鎮(zhèn)邊侯府眾人。
這一步棋走的的確高明!湛非魚想到這一點,也就明白祝梟為什么要留下錢世鵬,再留下蠻夷那些探子了,他雖在蠻夷,但并不愿意一直留在蠻夷,祝梟圖謀的是將來。
只要等儲君立下來了,或者新皇登基了,祝梟就可以效忠新皇!
而他若是掌控了蠻夷的探子名單,這便是一大功,一旦回到大慶朝,論功行賞再封一個鎮(zhèn)邊侯也不是不可能。
“楊家起復效忠的是圣上,這些年宮中皇子想必也多次秘密接觸楊老將軍,想要楊家投誠,一旦新皇登基,到了清算舊賬的時候,楊家早年得罪了新皇,說不定又是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而這正是祝世子一舉拿下隴右道兵權(quán)的大好機會。”
安靜的雅間里,湛非魚的聲音清脆而悅耳,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膽戰(zhàn)心驚,僅憑著祝梟一番話,湛非魚能想的這么長遠,這也幸好是活了兩輩子,一般人真沒這腦子。
何生表情微微變了變,可瞬間又歸于平靜,他的責任是保護小姐的安全,至于其他都不再他的職責范圍內(nèi)。
祝梟并沒有開口,安靜里能聽到外面的噼里啪啦的雨聲。
半晌后,祝梟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我一直認為崢嶸聰慧過人,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顧輕舟當年狀元及第,就被世人稱為多智近妖,今日一見,你這個弟子不遑多讓。”
當今圣上文韜武略,可早年的時候并不被先帝還有朝臣看好,一直以來他身邊只有一個顧輕舟,南陵顧家更是因為這一點才和顧輕舟鬧翻了,畢竟顧家雖然不參與皇權(quán)之爭,但更不看好當今。
即便是祝梟的母親,當年的仁安郡主支持的也不是圣上,否則鎮(zhèn)邊侯府這些年的處境就不會這么艱難,也幸虧圣上胸襟廣闊,并沒有因此責難鎮(zhèn)邊侯府。
但即使如此,仁安郡主為了讓不當今心里存有芥蒂,還是早早過世了。
人死債消,郡主一死,想來當今心頭那點不滿也散了,仁安郡主用自己一條命給鎮(zhèn)邊侯府爭取到了喘氣的機會。
“當不得世子夸贊。”祝世子的計劃涉及到了將軍府楊家,湛非魚也不得不鄭重,“如若我不答應的話,世子打算如何?”
從國泰民安的角度考慮,湛非魚也不會認同祝梟的這一次的計劃。
蠻夷探子潛伏多年,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隱患,盡早拔除對大慶朝最好,若是一直拖到立儲君或者新皇繼位,若是造成生靈涂炭,那成千上萬條性命,誰又能擔得起?
祝梟不曾開口,面容肅沉,端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了幾分,最后仰頭一飲而盡,“事關重大,湛姑娘可以請示顧學士,十日為期,告辭。”
祝梟來的突然走的也干脆,雅間里,湛非魚慢悠悠的喝著茶,直到手爐都微涼了,這才站起身來,“阿生,我們回房。”
……
湛非魚的信要送去京城,即便是快馬加鞭也至少要三日時間,可禁龍衛(wèi)有特殊的渠道,一日半就可以把肅州府的消息傳回京城。
這一日半的時間里,肅州府連日的大雨也終于停了,而整個肅州府也是一片祥和,捕快依舊牢牢圍困著龐府,只準把每日的蔬菜米糧送進去。
至于府衙大牢,龐同知也沒有被人刺殺,一日三餐按時吃,人也僅僅是瘦了一些,沒有了往日滿面紅光的和善模樣。
城門外,趙同知帶著府衙余下的官吏還有不當值的捕快衙在此等候著,遠遠看到輕裝簡陣而來的車隊,趙同知立刻迎了過去。
“下官拜見姚大人……”隨著趙同知的開口,肅州府衙的官吏也隨之跪拜。
“趙大人免禮,一切回府衙再說。”馬車里傳來姚大人的聲音,聽起來冰冷而無情,這讓趙同知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一刻鐘之后,府衙。
看守在書房前的胡捕頭看到浩浩蕩蕩而來的一行人,立刻帶著手下跪拜行禮。
一看門上貼著的封條,即便肅州府天氣寒冷,這書房也是門窗緊閉著,但依舊能聞到那股子尸體腐爛的氣味。
姚大人清癯的臉龐不由的一沉,他自然知曉趙同知此人行事不知變通,可就這么把張知府的尸體留在書房里,任由其腐爛,這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
一道悲慟的哭聲響起,站在廊廡下的姚大人一行人回頭一看,卻見身著孝服的男子踉蹌的小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還請大人給我父親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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