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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議事


  胡保宗抱著那把刀,就像抱著自家兒子。

  天外神物啊……

  他恨不得立地長一對翅膀,當(dāng)即就飛到高平鎮(zhèn)去。

  看他喜不自勝的模樣,郭存信暗暗譏笑。

  還隕鐵?

  你也真敢信?

  但反過來再想,這說辭好像還挺合理。

  不然這刀為何能這般利,還這么韌?

  ……

  送走了胡保宗,李承志正準(zhǔn)備告辭回營,好讓老鐵匠父子加快時間鍛刀。一回頭卻發(fā)現(xiàn),郭保宗正眼神炯炯的盯著他,目光深遂如水。

  “舅父……”

  李承志嘴里叫著,眼珠也跟著轉(zhuǎn)了轉(zhuǎn)。

  莫非是見獵心喜,也想要一把?

  一把刀而已。

  不論其它,只說郭存信不辭辛苦,鞍前馬后的給他這個外甥奔走,也不是一把刀能抵的過的。

  想到這里,李承志臉上頓時堆出笑來,往前一湊:“這才是第一把,剩下的鐵匠正在鍛冶,我回去挑把好的,親自給舅舅送過來……”

  “不用,你留著換馬吧!”郭存信幽幽說道,“把你那‘沒加損鐵’的拿一把就行……”

  這口氣不對,難道是吃醋了?

  不應(yīng)該啊,郭存信哪有這么小氣?

  李承志心里轉(zhuǎn)著念頭,下意識的應(yīng)道:“你說李松用的那種?隕鐵自然是也摻了一些的……包括這甲也一樣,不然為何這般堅硬?”

  說完后他還有些得意:自己真是太機(jī)靈了,這么好的借口,之前怎么沒想到?

  要是十四堡的塢主知道這布甲竟是摻了隕鐵鍛制的,怕是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吧?

  等郭存信再去談判時,說不定條件還能放低些……

  他正在自得,沒注意到郭存信驚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這外甥真是……嘴一張就能騙死人啊!

  自己還不能拆穿他……

  郭存信越想越郁悶,憋了許久才迸出來一個字:“滾……”

  李承志一頭霧水。

  好好的怎么就翻臉了?

  郭存信不想和他說話,做勢要踢他,把李承志攆了出去。

  出了縣城,回軍營的路上,李承志才反應(yīng)過來:郭存信是不信自己有損鐵。

  他早料到了。

  隨口編的借口,能有多嚴(yán)密?

  奇怪的是,郭存信竟然沒追問:沒損鐵你這刀是如何鍛出來的?

  隔一般的至親,即便是出于擔(dān)心,怕外甥生出歪心思或是惹出禍端,也肯定要追問一下的……

  李承志挺開心:看來無形中,舅舅已些有默契了

  …………

  兩日后,城外軍營。

  郭存信雙腳踏著八字,雙手提刀高舉過頭,“嘿”的一聲,斜斜往下一劈,一塊柴皮應(yīng)聲飛起。

  “好刀,不錯……”他喜笑顏開的夸贊著,再次提起刀,又往下一砍。

  只是四五下,一根栓馬樁子就快被他砍的快套不住韁繩了。

  李承志有些無奈。

  看平時挺穩(wěn)重的人,玩性怎么這么大?

  郭存信終究是沒要大馬士革刀,只說讓李承志拿去換糧換馬。

  又說他又不上戰(zhàn)場,有一把防身,以及裝裝門面就行。

  總歸是舅舅,不能太糊弄,李承志便用了點心思,將一柄中碳鋼刀烤藍(lán)后送給了他。

  刀身通體散發(fā)著幽幽藍(lán)光,就跟抹了毒似的……別說,賣相還挺不錯。

  再看竟然也能吹毛斷發(fā),鋒利及韌性好似一點都不比送給胡保宗的那柄差,郭存信見獵心喜,愛不釋手。

  他覺的,便是李始賢那把鑌鐵刀,也就如此了……

  郭存信甚至懷疑,不會是李承志真的運(yùn)氣逆天,得了些什么類似損鐵一般的神物吧?

  不然為何鍛出的兵器顏色都這般鮮亮不說,還如此鋒利?

  看來不管是什么年代,也不管是少年還是大叔,就沒有不喜刀刀槍槍的……

  李承志不再管他,拿起胡保宗快馬送來的急報,又看了一遍,臉上滿是喜色。

  怕泄密,信中的言詞都比較隱晦,胡保宗沒提過程,只說陸恭已答應(yīng)下來。

  意思是一刀換十馬基本沒問題。

  這等于又多了一條生財?shù)穆纷樱畛兄緵]辦法不高興。

  唯一有問題的是,高平鎮(zhèn)的戰(zhàn)馬不夠一千匹,再加立春不久,柔然及高昌的游牧部落還未南遷,距離太遠(yuǎn),也不太好找,所以一時間湊不夠。

  胡保宗的意思是,若是著急,他便直接從高平鎮(zhèn)啟程去河西馬場,憑陸恭的印信,就能借出五六百涼州大馬,基本能湊夠一千。

  怎可能不著急?

  早裝備、早訓(xùn)練一天,就能多一份戰(zhàn)力。

  且河西馬場還在姑臧城以西,來去兩千里出頭,快一些也得兩旬左右才能走個來回,所以越早出發(fā)越好。

  李即當(dāng)即命李松,帶著剩下的兩千斤彩銅去高平鎮(zhèn)了。

  既然要去涼州,就順路再買些糧回來了……

  李承志又打開了第二封。

  這是郭存信帶來的一分清單,記錄著朝那的十四座塢堡能出借的騎兵人數(shù)、馬匹及丁口。

  人數(shù)還挺平均:每堡出丁二十口,并堡丁家小,一并都可以送給李承志。

  也可以帶上戰(zhàn)馬及弓槍,但與甲一樣,戰(zhàn)后都要還的……

  當(dāng)然,人也不是白送的:一是要求李承志需每日派出戰(zhàn)騎巡游,以保證各堡田莊能順利春耕。若遇賊兵騷擾及圍困塢堡,李承志必須派兵解救。

  二則是,需李承志向各塢出借同等丁口和青壯,以避免各塢耽誤耕種。

  而且要求,若戰(zhàn)事平定,因這些堡丁出走后的人力缺口,李承志要給他們補(bǔ)上……

  李承志啞然失笑。

  如意算盤打的不錯,算來算去,好像這些大族什么損失都沒有,要李承志保證他們不被亂兵騷擾和圍困外,還要保證他們今年能順利生產(chǎn)。

  甚至連借出來的人,到時都要如數(shù)奉還……等于李承志出錢出糧,要替這些大族白養(yǎng)一年?

  在戰(zhàn)時,人多了當(dāng)然是累贅,但只要不打仗,就等于生產(chǎn)力……

  但賬不是這么算的。

  李承志沒覺的吃虧,反而認(rèn)為這幾件全都是他順手就能辦到的事情。

  堅守朝那,指的可不是只守住這座縣城,而是這二十六黨在內(nèi)的四千余戶三萬余民。

  這本就在李承志自認(rèn)為需要負(fù)責(zé)守全的范圍之內(nèi)。

  也根本不用這些大族提醒,已裝備的半旅騎兵,以及前期整訓(xùn)完備的步兵,都已開始每日騎馬出營,以朝那為中心,向周邊巡探游戈了。

  不止是為了防賊,主要目的是為了訓(xùn)練。

  騎兵騎兵,不練怎么能會騎?

  至于出借青壯與丁口,以及戰(zhàn)后要把人力缺口給他們補(bǔ)上,對李承志來說也不是大問題。

  這些大族沒有明說,但郭存信和李承志都知道他們打的是什么主意:那一千多僧戶。

  昭玄寺都被滅了,誰還管這些造過反的僧戶去哪了?

  到時給朝廷的奏報上,自然是被劉僧紹的賊兵裹挾走了。

  胡家自顧不瑕,安撫都來不及,哪里還敢再招惹本地豪強(qiáng),自然不會自爆其短。

  即便戰(zhàn)后有新官上任,也只會盡量拉攏本地大族,就算知道了,也會睜只眼閉只眼……

  李承志哭笑不得。

  元魏皇室的根基,應(yīng)該就是這么一點一點的被漢家門閥和鮮卑貴族給掏空的。

  算起來,李家也是其中一份子……

  因為李承志不但在打僧戶的主意,還看上了崆峒山下的那十萬畝僧田。

  十萬畝全是水田,根本不用靠天吃飯。一畝凈落一石,這一年下來也有十萬石了……

  今時不同往日!

  以前是沒兵沒糧,除了逃,再無第二條可走。

  但現(xiàn)在兵強(qiáng)馬壯,要是再當(dāng)縮頭烏龜,還談什么剿賊?

  不過除了打仗,民生也不能疏忽。更何況,不出意外的話,這十萬畝地的收成,大部分都能裝進(jìn)自個的腰包……

  李承志想了想,讓李顯去傳令,召縣中大族族長、宋禮深并宋氏鄉(xiāng)老來營中議事。

  ……

  人不多,加上郭存信,也才八個。

  等眾人坐定后,李承志便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欲讓朝那全境,并昭玄寺的僧莊復(fù)耕!”

  其余七人悚然一驚。

  怎么這么突然?

  朝那看似安穩(wěn),只是因為李承志一戰(zhàn)把賊人打疼了,劉僧紹暫時又摸不清朝那的虛實,所以一時間不敢再派賊兵向西劫掠。

  但指不定就憋著什么狠招,更說不定哪天就會攻過來……

  郭存信驚詫的看著他,許久才說道:“為何不先固守朝那?”

  借兵的事是他去談的,郭存信自然知道十四塢提的是什么條件。

  因過于分散,守住這十四家塢堡,就等于守住了整個朝那縣,李承志有此決定不奇怪。

  可這昭玄寺又是怎么回事?

  兩地相隔近五十里,又不可能讓鄉(xiāng)民早去崆峒山,晚歸朝那城,所以想復(fù)耕僧田,就只能讓民戶定居在崆峒山下,而且要派出相當(dāng)多的兵力保護(hù)。

  這樣一來,就必須分兵,李承志能顧的過來嗎?

  李承志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實話:“山下僧田就超十萬畝,再加以南三十里的宋氏田莊,這就是十二萬多,且全是靠涇河的良田,若是荒了,豈不可惜?

  人手也足夠,只是無田可耕的僧民就有一千余戶,且只要不反攻涇州,軍中駑馬驢騾就暫時用不到,可以全部借給他們……

  嗯……就是農(nóng)具不夠,全被我收來鍛了甲。不過可以讓朝那種快些,趕在清明之前種完,到時還可以勻些人過去……”

  是不是有些想當(dāng)然了?

  郭存信眉頭一皺,擔(dān)心的問道:“我說的是兵……你這一分兵,能否應(yīng)付的過來?”

  李承志稍稍一頓。

  還要怎么應(yīng)付?

  我天天都盼著劉僧紹派些亂兵過來,好給新軍練練手,但探馬都快探到朝那往東百里外了,也不見半個賊兵的影子……

  說不定是一次被打怕了,賊兵猜不透這支強(qiáng)軍是突然從哪冒出來的,不敢冒然來犯,轉(zhuǎn)而去捏軟柿子了。

  要知道,涇州下轄兩郡七縣,除了崆峒山、李宋兩氏在內(nèi)的涇陽縣,隔河相望的朝那縣,往東還有華亭、陰盤、靈臺、臨涇、良原五縣。

  哪個不能搶?

  也有可能如郭存信等猜測的一般,在憋大招……但天知道劉僧紹要憋到什么時候?

  如果要說主動出擊,反攻涇州,李承志又有些信心不足。

  騎兵還未建制齊全,步兵雖已成軍,但才剛開始整訓(xùn),戰(zhàn)力尚弱,所以淡反攻還為時尚早。

  至少多訓(xùn)一天就能多些對敵的經(jīng)驗,也能少死幾個。

  所以還不如以護(hù)代訓(xùn),抓緊時間趁著這個空窗期完成春耕。

  不然萬一打成持久戰(zhàn),這近四萬人后半年的口糧再從哪里來?

  “分兵之事舅舅不用擔(dān)心……”

  李承志往外一指,“如今這軍營已有三千步卒,稍一整訓(xùn)便能出戰(zhàn)。更何況只等各塢堡丁一到,這便是六百鐵騎……不是我狂妄,只要賊兵不過萬,定能一戰(zhàn)勝之……”

  六百鐵騎?

  從哪冒出來的?

  郭存信雙眼一突,不敢置信的問道:“人馬俱甲?”

  李承志的眼神飄了飄:“馬半甲,人全甲……”

  郭存信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兩天前李承志才告訴他,每天也就只能鍛幾副甲,兩天后,他竟然就能將六百騎兵的甲胄湊出來?

  就算其中有三百札甲是各塢堡丁帶來的,那剩下的三百呢?

  還有馬鎧、頭盔、脛甲呢?

  郭存信不是生氣李承志騙他,而是驚疑,即便從搬往崆峒山算起,這也才月余時間,李家那些鐵匠,是如何鍛出來的?

  肯定用的是李承志傳授的秘法……

  又回到了老問題上,郭存信不想,也不敢再往下深究了!

  連這樣的奇跡都能創(chuàng)造出來,還有什么不可能的?

  郭存信眼睛微微一亮,壓抑著心中的悸動:“你吩咐吧!”

  宋禮深和兩個鄉(xiāng)老、并輔佐郭存信治理民政的兩個族長都有些奇怪,郭存信為何答應(yīng)的這般快?

  但再想想六百鐵騎,又頓時釋然。

  對亂賊而言,即便是半甲騎兵,也只意味著屠戮和碾壓。

  他們也只以為,不論是人與馬,還是甲,都是從各塢堡借來的,畢李承志借甲借兵的風(fēng)聲不是一般的大。

  這些都查稱的上可戰(zhàn)之卒,更何況還有三千步卒。

  即便是新丁又如何?

  之前在城下破了近千亂兵的那半旅,才被李承志整訓(xùn)了幾天?

  宋禮深和兩個鄉(xiāng)老心悅誠服的往下一揖:“盡請郎君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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