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坐船回來的時候，他們聊起投行的作息時間。李洛笑問怎么從不聽他抱怨睡眠不足。林穆說他并不是因為干這行才睡得少的，“大學的時候也差不多。”

　　李洛猝不及防，真是又被他裝到了？

　　“那多出來的時間，都用來做什么呢？”她問。

　　他回想了一刻，答道：“看書、鍛煉、社交。”

　　“其實我的生活很單調。”他看向船尾翻起的白色浪花，聲音在波浪拍打船身的聲響之中顯得有些輕，“年紀小的時候，會覺得寂寞，于是裝模作樣地結交了很多朋友。然后我又意識到這些所謂的朋友，大部分和我一樣，都只是不想顯得孤單而已。”

　　他頓了頓，繼續道：“所以我回到一個人單調的生活里去。這工作還挺好的，給我找了點事兒做。”

　　李洛聽罷點點頭，抱歉地說對此并不感同身受。

　　她說她也內向，但從不覺得寂寞。每天早上起來，她都會期待好多事情，因為生活很新鮮、很飽滿。一個人如此，和好多人在一塊兒也如此。

　　“至少生病以前是這樣。”她笑著補充道。

　　“現在呢？”他問，表情略顯得擔憂。

　　“現在呢……”她重復了一遍他的話，望著遠處在海面盤繞的幾只海鷗，喃喃道：“我想過上晨起就是出生，日落就是死亡，朝生暮死的日子。我死了之后，請用一枝玫瑰紀念我。”

　　海浪聲有一剎那的靜止。

　　看著他甚是痛苦的神色，李洛“撲哧”笑出聲來，整個人顫得前仰后合，“哈哈哈……”

　　林穆多少有點生氣，陰著臉移開目光，沒再看她一眼。真特么沒面子。

　　李洛缺心少肺地笑了許久，重新平靜下來后，認真一些，手肘撐在甲板的圍欄上。她說生病之后，學會了在走路的時候，除了仰面看天上的繁星，還要低頭看腳下的荊棘，所以愈發熱愛生活了。

　　她側過臉看著他，眼里映著天邊火紅的云霞，笑著說希望有一天，他也能找到讓生命不再單調的東西。

　　“嗯。”他從她身后擁住她，頭輕輕地靠在她的頸側。紐約上灣的海風裹挾著夏季溫潤的水霧，吹起她的發絲，拂在他臉上。

　　他自然是已經找到了。因為他很難想象還有另一種美好會如此動人，令生命中所有的爛漫都在一瞬間黯然失色。

　　但他不打算告訴她。

　　這女人夠得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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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洛拾階而去之后，林穆并沒有邀請江學川進屋坐。這間屋子不大，她洗個澡回臥室什么的，還得經過客廳，他怎能讓人瞧見？

　　江學川見林穆沒有詳談的意愿，笑著說就十分鐘，最后給他個機會。林穆點頭，跟著他上車了。

　　和以往幾次不同，江學川這次來之前，把林穆辭職的原因打聽清楚了，自是有備而來。

　　二人坐進車里，江學川從后座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張紙遞給他，上面是一份職位描述，是KSF基金旗下剛剛完成募集的可持續發展影響力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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