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閑聊幾句之后，莫飛終于吐露心聲：“我來找你之前，并不知道你……你的實際情況。現在來看，我大致明白了林穆的想法，我先前準備的那一套想要說服你的話，也顯得不合時宜了。”

　　李洛笑著請她說來聽聽，莫飛既然開口了，自是想要說的。

　　莫飛沉默一會，似是在重新組織語言，接著把Ryan辭職和合伙人遴選流程的事情，簡單同李洛講了講，誠懇道：“我猜到林穆他一定不會告訴你，會自作主張地先回絕掉，但我還是覺得，這事應該讓你知道。”

　　莫飛說到這里，又稍顯局促，補充道：“不過林穆大約是不想給你太多壓力。他的顧慮是對的，換作是我，我也會……”

　　李洛笑了，“怎么病人就沒有自由意志了么？”

　　“我不是這個意思小洛。”莫飛慌忙解釋：“我只是說，林穆他一直很清楚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我沒弄清楚狀況，多管閑事了。”

　　李洛看著她說起話來如履薄冰的樣子，溫和地笑道：“我不認為你是在多管閑事，莫飛。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

　　很多人知道李洛的情況后，態度會比較兩極，要么認為她是在無病呻吟，對她嗤之以鼻；要么覺得這病是洪水猛獸，對她避之不及。

　　她知道莫飛不是這樣的人，她只是單純地想做個好朋友而已。

　　莫飛見她很愿意聽，決定多說兩句：“咱們這個行業的性質，你是明白的。林穆如果不打算再往前進一步，可能就該看看外面的機會了。沒有卡在原地的道理，他也不是這個性子的人。”

　　李洛點頭。

　　“先前Ryan總是處處刁難他，具體原因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從川林那里聽到過一些零星的說法，應該是兩個人在HW的案子上不對付，Ryan幾次想把林穆從這個項目上勸下來，但是林穆偏偏不從，兩個人的沖突挺激烈。”

　　莫飛接著把過去半年以來組里的一些事也簡單說了說，李洛大抵明白了七八分，原來林穆在結婚前告訴自己說，有可能要離開T行，是迫于Ryan的壓力？

　　李洛又略微有點迷惑，好奇怪，Ryan和斯隆不都是謝菲爾德的人么？林穆不也一直和斯隆混得風生水起嗎？看來他們這個小團體里頭，還有諸多紛爭？

　　“但是現在Ryan走了，對于林穆而言是個機會。”莫飛啜了一口咖啡說道：“我覺得他是出于你的原因，所以才遲遲不肯表態的。”

　　李洛眨巴眨巴眼睛，問莫飛：“他不去紐約，是因為不想和我分開？”

　　莫飛看著她好奇寶寶的表情，一下子笑得合不攏嘴：“傻姑娘，那你說他是為了什么？”

　　李洛用力地按了按翹起來的劉海，手一拿開，劉海依舊翹著。她有些發懵，傻愣地問：“他怎么忽然就……就這么執著……”

　　一口咖啡燙嘴，莫飛勉強咽下，緩緩說道：“李洛，林穆他對你……執著了很多年。”

　　有些話，莫飛覺得，她們二人是上下級的時候她不便說，自己在追林穆的時候她不想說，李洛和周詩亦在一塊兒的時候她不能說，但是現在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地告訴她了。

　　……

　　李洛坐地鐵回辦公室的時候，依舊是傻的。她拿著地鐵卡，在閘口刷了三次都沒能刷進去，后邊的人老不耐煩了，相繼抱怨著換到相鄰的閘口。

　　莫飛林林總總和她講了好些事情。她一向是很擅長分類總結莫飛交代的事情的，不管是毫無頭緒的項目進展，還是繁復詳盡的數據分析，亦或是千奇百怪的客戶反饋，她向來能理出個條條框框來。

　　可這次信息量太大，李洛被砸得頭暈眼花。李洛覺得自己該不是又犯病了，可是她明明都按時按量吃藥來著。有些事情她想不通，但也無處可問。

　　比如莫飛告訴她，林穆在芝加哥買的這個戒指，真的是買給她的，挑尺寸的時候，還問了莫飛。聽到這里，李洛就問，盛雪兒又是怎么回事。莫飛笑道：“林穆每天捧著一杠子醋，我都替他累。他可能想分你一半吧。”

　　“……”

　　“沒想到你干脆把缸砸了。”

　　“……”

　　又比如莫飛說，林穆和她二人之間有很深的交情，是同學，是同事，是摯友，但是她努力了很久，卻發現再多的交情，也換不來半分感情。

　　“他說，遇到你之前，不知道感情是什么樣子；遇到你之后，只會依著你的樣子去尋感情。”莫飛無可奈何地笑了，還挺釋懷：“我懂這個道理。我何嘗不是這樣？”

　　莫飛還說：“雖然王希掰扯了許多風言風語，但有幾句還是在理的。她說如果你沒有出現，或許林穆和我真的能走到一起。不過萬幸的是，你及時出現了。你的出現，才讓我知道他真正愛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知道自己無法接受他不可能會這般愛我，知道就算我偏要勉強，也終歸拗不過他。”

　　莫飛掩嘴一笑，“他要是晚個十年遇見你，我的生活可不得被你攪得一地雞毛？”

　　“……莫飛，我沒有想介入到你們……”李洛磕磕巴巴地辯解道：“我當時根本不知道你和林穆的事情……”

　　“因為我和他根本什么都沒有。”莫飛笑得爽朗，“但你要是晚個十年來，那可就不一定了。”

　　“那我就更不會介……”李洛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質問：“你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知道。”莫飛又啜了口咖啡，把空瓷杯往桌上一擱，“如果真是那樣，你當然不會做出格的事，他肯定也不會。但那時，我和他都會明白，過去這十年只是一場妥協。”

　　李洛從地鐵口出來的時候，差不多是下午三點了。和莫飛原本是約個簡餐，結果聊了許久，李洛自己倒還好，她沒有固定的坐班時間，手頭的事兒完成了就行，但是說不定耽誤莫飛工作了。

　　中午聽莫飛說了這么多，李洛認為自己也應該送林穆一個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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