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鐘揚匯報完畢之后，莫飛攜著君倪打車去往亦舟。

　　他們二人在網約車后座自顧自坐著，并沒有交談。

　　莫飛神態自若地靠在座位上，左臂搭在車窗沿，撐著下巴若有所思。而君倪則是筆筆直地坐著，雙手放在腿上，時刻準備著回答任何可能出現的拷問。

　　早上八點半已是早高峰，車流放緩。莫飛給蔣元發了條信息：“蔣總，我們按照計劃大致九點十五到公司。”

　　蔣元很快答復：“好的。到了請聯系舒明，她會帶你們上來。”

　　莫飛客氣地回復：“多謝了。一會兒見。”

　　她松了口氣，收起手機思忖了好一陣子，轉頭語氣輕松地問君倪：“今年過年回老家了嗎？休假了沒？”

　　君倪像士兵收到了命令，轉過身，非常嚴肅，“沒有休。隨時待命。”

　　莫飛看著他這副煞有介事的樣子，覺得挺好笑。她沒再扯什么虛的，直接地問：“項目資料昨晚發給佳美了？”

　　“是的，都是洛姐整理的。亦舟的行業分析和財務報表今天早上我又帶佳美姐過了一遍。”

　　莫飛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唐佳美是今年年初剛調到組里的VP，項目經驗多元，學歷背景優秀。

　　面試的時候，技術問題她回答得毫無障礙，稍顯遜色的是她的表達溝通能力。這讓莫飛認為，唐佳美在參與過去項目時，應該擔任了比較多底稿整理、數據支持的角色，而沒有特別積極主動地與客戶社交。

　　李洛和莊小覃卻對唐佳美評價頗高。原因很簡單，唐佳美學習能力極強，本科和研究生都是計算機專業，還有不少互聯網公司的實習經驗。李洛在面試她時，被唐佳美出色的人工智能背景唬得一愣一愣的，給了一個極高的評價。

　　“雖然看起來都是工院的碩士，我這個是水出來的。”李洛當時笑著說：“但她不一樣，是實打實的交叉型人才。我們真的特別缺會寫代碼的人，我這兒只有世欣手快。別的組都在用Python，我們還在用Excel，好土的。”

　　這么來說，唐佳美應該和亦舟挺適配，接下來就看周詩亦的意思了。

　　莫飛又沉吟一瞬，問君倪：“李洛的飛機什么時候到B市？”

　　君倪看了看表：“應該剛剛降落。”

　　莫飛再次微微點頭。

　　他們二人抵達亦舟樓下時，唐佳美已經在大廳等候了。莫飛和她簡單交待了幾句，就打電話請舒明下樓來。

　　三人跟著舒明上電梯時，舒明的面色稍顯不自然，似乎想交代一句什么，張了張嘴，又改口問道：“洛總今天不來嗎？”

　　莫飛禮貌地回復了她，心里涼了一分。本來這個交接會，應當讓李洛一同參與。但事出突然，李洛一早就安排去了B市，現在只能見機行事了。

　　幾個人跟著舒明進了亦舟。周詩亦辦公室的門是合著的。但莫飛遠遠地瞅見七八個聚在他辦公室門口的吃瓜男女。

　　他們手里紛紛拿著空茶杯、空碗、空水瓶，一個個假意要去茶水間接杯熱水，實則邁著無比緩慢的步伐，在那扇門前慢慢匯聚，流連著不愿離去，酷似來要飯的。

　　那扇門似乎有磁力，將路過的人都慢悠悠地吸了上去，絡繹不絕，越聚越多。

　　到了他辦公室門口時，莫飛第一個聽到的是蔣元好聲好氣地勸解：“詩亦，你別氣了成不？我咋知道這姑娘的課余活動這么豐富？而且這歉我也道了，人姑娘自己都說沒事了，你還較個什么勁？”

　　“老子特么也覺得你在沒事找事！”廖為的大嗓門兒吼著：“泄啥密？老子告訴她的東西，那都是機密中的機密，大秘密！她要是想泄密，輪得到你來查？”

　　蔣元也提高了音量：“你們還講不講道理？啊？講不講道理？今天換個人，就換那個什么…...她組里那女的，符容，你們查不查？讓不讓避嫌？怎么到了李洛，就不能動？”

　　莫飛聽著蔣元的聲音此時有規律地增強又減弱，減弱又增強。從這個現象判斷，他應當是在里頭反復踱步。

　　“蔣元，現在主要問題不是這個。小洛一個黃花大閨女，你干嘛逼她寫那種東西？你不覺得有損別人名聲嗎？”

　　這個聲音，莫飛想，應該是鄭瑜琦。但是他們讓李洛寫了什么？莫飛不得而知。

　　“我讓她寫什么了？你們要不要這么夸張？”蔣元大力地往門上一靠，嚇得門口兩個小姑娘一顫，“說得好像我讓她寫賣身契了還是……”

　　“你夠了。”周詩亦冷冷的呵斥傳來。

　　莫飛聞言，忍不住搖了搖頭，趕忙掏出手機，給李洛發了條信息：“降落了嗎？亦舟的會議，你視頻接進來？”

　　李洛秒回：“OK，請加我。”

　　里頭安靜了足足二十秒，蔣元終于再次開口：“詩亦啊，昨天這事情我辦得不留情面，我承認。暫時調離也是我逼著她提的，沒錯。但這事情既然是我來負責，我就有我的原則。你捫心自問，同樣的情況換做是我，或者瑜琦，你不得讓律師和我們捋一捋情況？何況她是個外部人員？現在投行那邊就她一人暫避，古立也會帶替補過來，基本不會影響……”

　　“什么替補？”周詩亦警覺地問。

　　聽這話鋒一轉，莫飛覺得不該再耽擱，忙低聲提醒了下舒明：“舒明，那個……”

　　舒明正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樂不思蜀，猛地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身后還帶著這幾位投行的大寶貝，連忙上前叩門。門開的那一霎那，大家陡然感受到了辦公室里溢出的寒氣，紛紛四散而逃。

　　唐佳美站在門框下，感受著這冰火兩重天。她抬眸瞄了眼坐在辦公桌后的周詩亦，便沒能將目光收斂。他和大家描述的一樣，清俊的臉龐棱角分明，比她想象中年輕不少，也孤傲幾分。

　　周詩亦暫時還未注意到唐佳美，起身和莫飛握了握手。

　　唐佳美趕忙垂下了注視他的目光，低著頭往邊上讓了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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