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時機(jī)未到。”光頭男人頓了頓，“不過就是此時亦未可知。”他說話含蓄溫柔，只是腔調(diào)有點古怪。

“你終于肯理我了。”陳珂扶著胸口，從這神秘男人身邊爬了起來。

“喂。”小熊貓伸著脖子問到男人，“你之前為什么不搭理我們呢？還有，你剛才說時機(jī)未到是什么意思？”

它覺得這家伙剛才對陳珂說的兩句話前言不搭后語，十分的晦澀難懂。

陳珂沖小熊貓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它不要胡亂開腔。然后他躬身對著光頭神秘人施禮道：“前輩安好，剛才多謝前輩相救，晚輩感激之余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前輩可有空閑解答我一些問題呢？”

“帝鴻告訴我，你們會在羽化大滿之時前來。我只是很不解，怎么你們會來的這么早。”可讓人意外的是，這光頭男人放著在一旁畢恭畢敬，施禮問安的陳珂不管，卻先微笑著回答起了小熊貓的問題。

“額。”小熊貓見這男人跟他對答，摸著自己的頂瓜皮回道：“他帝鴻又管不著我們，來早來晚不都是我們自個兒說了算嗎？”

“你見過帝鴻。”白澤此時也按捺不住了，他沖到這和善的男人面前，對他急急問道：“那他現(xiàn)在還好嗎？是否已在天庭做了神仙了？”

“嗯，應(yīng)該還算好吧。”光頭男子又微笑著回到白澤。

陳珂剛才還以為神秘人是在生自己之前冒犯過他的氣，所以故意撇下自己反去搭理小熊貓。

如今他卻發(fā)現(xiàn)男子對誰都一樣和藹，只是對每個問題都會按順序回答，于是陳珂也壯起膽子插嘴提問道：“前輩，我身中結(jié)咒，你能幫我把它給解除掉嗎？”

果然，男子聽見陳珂的問題，又帶著淡淡的微笑把頭轉(zhuǎn)向了他這邊。

“不能。”可是男子卻這樣開口回答。

“啊？為什么呀？”陳珂和白澤，還有何羅小小熊貓，大家盡皆異口同聲的驚問，難道這神秘人的確生了陳珂的氣，不打算幫他解除劫咒？

“因為我不會。”男子表情淡然，輕輕搖頭道。

還好他只是說明自己不是幫帝鴻解咒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對陳珂心有怨忿。

“那你知道有什么解咒之法，亦或者誰能破除這個法術(shù)嗎？”陳珂失望之余繼續(xù)打問道。雖然這神秘人不會解咒，可帝鴻跟他進(jìn)來以后就沒了咒印，想來他一定是知道一些線索的。

“知道。”男子說話真是簡短有力，從不拖泥帶水。

“太好了！還請前輩告訴我方法或者那人是誰？如今在哪兒？”陳珂重獲線索，喜出望外。

“可我不知道它們是誰，也不知道它們?nèi)缃裨谀膬骸！惫忸^輕聲回到。

“嗨！”小熊貓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這前輩，說話真是顛三倒四。你剛才還說知道誰會解咒。怎么下一句又不認(rèn)識他們了呢？”它指出了這神秘人話里的沖突。

“因為我知道帝鴻見過它們，可我真的不知道它們是什么。”男子面對小熊貓的指摘，表情毫無波瀾，替自己解釋道：“況且，它們已隨帝鴻走了。”

“你果然還是騙了我們。”白澤聽到男子的話扭頭指責(zé)蠱雕道，“你不是說歸墟萬年以來只有帝鴻和他以及你總共三人有過出入嗎？怎么他會說帝鴻把誰帶走了呢？”

“哎呦。”蠱雕拍著翅膀極其冤屈的對著男子叫嚷道：“我雖然以前愛騙人！可好癩子，你也不能學(xué)我呀！”

“天地可鑒。”魔神這會兒都發(fā)起誓來了，“那帝鴻走的時候是孤身一人，絕對沒有跟誰同行，更別提還是復(fù)數(shù)他們了！”

可惜從白澤和何羅小熊貓翻出的白眼來看，他們對蠱雕的誓言可靠性是毫無信任。

“前輩口中的他們，應(yīng)該指的不是人吧？”陳珂聽了這“好癩子”的幾句話，也摸索出他的說話方式就是簡略晦澀，不能太直白的去理解，于是自己猜測道：“也許它們是什么精怪或者物品？”

“你可以這樣說。”神秘人含糊不清的點頭道，“因為我也不知道它們到底該歸為何類。”

“漬。”得到光頭男子肯定的回答，陳珂卻咂嘴犯了難。

自己竟然來晚了，能解咒的高人道具早就被帝鴻帶走了。如今人家成了神仙，天河渺渺，自己又該去何方尋找他們呢？

“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陳珂沒有死心，繼續(xù)問到男人。

“有！”男子臉上笑容更甚，“解鈴還須系鈴人，如果你能找到當(dāng)初為你施咒的那人，勸他收回劫咒，也是一方良策。”

“我去，說了等于白說！”何羅對神秘人攤手無奈道：“小珂珂如今正被那施咒的人和什么帝君追殺呢，你讓我們?nèi)フ宜麄兘庵洌�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陳珂也對何羅的話深以為然，覃炎當(dāng)年就能和妙有境界的劍圣阿唯打的有來有回，并且似乎實力還有潛藏。自己一個靈虛妖怪冒然前去找他，真跟送死沒有區(qū)別。更別提那至今未曾見過的神秘帝君了。

“那你知道天庭之上發(fā)生了什么嗎？神仙們是否產(chǎn)生了內(nèi)斗？帝鴻為什么要看押你呢？”見尋方解咒之事沒了頭緒，趁著陳珂埋頭惆悵的這會兒。

白澤開口如同連珠炮一般，對那神秘人問起了一系列他自己關(guān)心的問題。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清楚。”可沒成想，神秘人卻這樣對白澤回答道。

接下來，白澤和小熊貓又問了男子好幾個問題，什么西方的帝君到底是誰，月神嫦羲有什么仇人嗎之類的。男子是統(tǒng)統(tǒng)搖頭，表示自己一概不知。

“你莫不是在消遣我們？”小熊貓見這男人之前還能說上幾句有用的話，如今卻一問三不知的模樣，終于是憋不住自己的小脾氣了。

“那你來歸墟到底是干嘛的？你也中了劫咒嗎？”它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問到男人。

“我來歸墟.......”男子被小熊貓這樣一問，表情第一次有了變化，“我來歸墟，之前是為了族人。現(xiàn)在，則是想尋找一個答案。”他似乎被勾起了非常久遠(yuǎn)的記憶，揚(yáng)著眼眸回想道。

“我的母族世居西極，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大野蠻荒之地。族人們自出生起便與妖獸精怪為伍，掙扎在弱肉強(qiáng)食之間。尤其是飲水，更是全族巨大的問題窘境。”男子一改自己簡單的語調(diào)，言辭開始變多了起來。

“我想為族人覓得干凈安全的水源。因此游歷大荒天下，遍尋親水的寶物。”

“之前我便聽說歸墟乃是天下水脈的歸處，因此到了這里。還在外面遇到了你們口中的帝鴻，與他結(jié)伴而行。”他說出了自己來歸墟的理由和跟帝鴻一道的原因。

“可不曾想。”男子的語氣第一次出現(xiàn)了波動，“歸墟根本不是外人傳說的那樣，這里匯聚的不是江河湖海，而是大眾生靈們平時散發(fā)出來的喜怒哀樂。”他苦笑著感嘆道，腔調(diào)有些失落。

“那你干嘛不再出去找呢？”何羅繼續(xù)問道。

“因為。”男子這時抓起了一把念石。“我不僅沒給我的族人們找到希望和答案，連我自己，心中也有了困惑。”

“所以我留在了這里，希望自己能有徹悟想通的那一天。”

“那你的問題是什么呢？”白澤聞言，對著神秘男子疑惑道。

此人歷經(jīng)萬年卻年輕如初，顯然已經(jīng)是神仙境界了，還會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兒呢？

“我想知道，生命的意義是什么？”男子看著茫茫的歸墟嘆道。

“我的族人們天性善良，卻生來就要與天搏命，忙忙碌碌一生，最后也不過是年老身死，剩下草房一間，兩三兒女而已。”

“我也在歸墟里見到了無數(shù)人的喜怒哀樂，他們或快樂，或悲傷，或窮或富，歷經(jīng)這一切之后，也終究會歸于黃土。”

“就連這些劇烈情感，無數(shù)歲月洗禮，時光消磨之后，最終也會變成一堆沉寂的石頭。”

“所以我想明白，我們生來的意義是什么？不管人還是妖，大家的生命總是重復(fù)著一波又一波的相似歷程，卻從來沒有人滿意，也沒有人敢說自己生而無悔過。喜怒哀樂，跌宕起伏，終成土灰。這樣的人生，其價值何在呢？”

“乖乖！”小熊貓聽完神秘人的感嘆疑惑，吐著舌頭震撼道：“你這道心宏愿也太深奧，太遠(yuǎn)大了！怕是想上幾萬年都不會有結(jié)果的。”

“也許吧。”神秘人說完笑了笑，“所以我不愿意再出歸墟了。我就算解決了我族人的憂患，其它人，甚至他們自己在當(dāng)下和未來也會有別的痛苦和哀傷。眾人皆苦，這樣的問題，是需要一個終極答案的。”

“如今歸墟日漸空曠，我的道心卻獲得了寧靜。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就能想明白了吧。”男子憧憬道。

“我只知道你族人的問題并沒有解決。”陳珂聽男人說完自己的宏愿，這時卻站了起來，“事在人為，你既然想讓百姓凡人們獲得解脫，想尋找人生的意義，那至少就該一件件的去做。”

前世的陳珂就很不喜歡那些所謂心勝于物，卻忽視了現(xiàn)實本質(zhì)的修行空想家。如今聽這男子忘記族人，只想尋求心中的答案，不禁出言反駁道。

“知出于行，至少我尋找答案不會干坐著不動。”陳珂把自己的衣袍重新整理好，“等我出了歸墟，就要繼續(xù)去尋找答案。”

“去哪兒呢？”小熊貓好奇問道，“現(xiàn)在線索都斷了。”

“去大荒，去天上。”陳珂幫著何羅搬起了藥鼎，“不管是覃炎還是帝鴻，我總要去問個明白，哪怕失敗，也總比枯坐在某地等死的好。”

也不知是不是陳珂的豪言打動了這個光頭男人，他的嘴唇此時不住抖動了兩下。

“朋友，請留步！”神秘人叫住了作勢欲走的陳珂。

“朋友。”男子躊躇著說到，“如果你去到大荒，還請你幫我看看我的族人們，一萬年了，我想知道他們現(xiàn)在過得如何。”他到底還是心念自己的族人，開口請求陳珂道。

“好說！”陳珂見這家伙終于通了一點兒人情，笑著回他道。“你的氏族叫什么名字？等我去到大荒找那施咒之人的時候，我一定順路幫你看看！”

“我的母族在西海之南，名為伽羅，我的名字叫義成悉達(d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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