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我喜歡你,只在你不知道的時刻
繪麻又一次從小世界內日向宅中拿出一張床,擺在了之前同一個位置。她對自己使用了清理一新,草草完成了個人清潔之后躺在床上,沒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著了的繪麻沒有發現深夜工作回來的風斗用鑰匙開門進了月落公寓她的套間,看著客廳沙發角落的書包和空蕩蕩毫無人氣的臥室,狠狠皺了一下眉,一臉不滿地轉身離開。
在他離開后,套間里書房的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頭發有些蓬亂、面無表情的“繪麻”,手上拿著一包薯片一邊吃一邊從門后探出了一個頭,見外面沒人又縮了回去,重新坐到電腦前追漫追劇追綜藝。
她當然不僅僅是日向繪麻,她有自己的名字:影.日向繪麻。
影是日向繪麻所有的影分身中唯一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分身,除了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之外,她在一定程度上也能控制和指揮其他的影分身,但她不想那么做。
反正有本體日向繪麻在,她才不要暴露自己的特長,然后累死累活地工作呢~
只要不暴露,她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為她的本體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日向繪麻,是手下很多、朋友很多、伙伴和手下還都任勞任怨的日向繪麻。
她作為日向繪麻擁有自我意識卻沒什么特殊能力的影分身,不僅可以每天悠哉生活,還可以肆無忌憚地親近她、毫無保留地依賴她,可以得到她無窮無盡沒有邊界的包容……
“要是早知道她把我吃下去是為了這么寵著我,我當時才不掙扎呢……”她夾雜著眷戀和憤恨的眼神看了一眼四重奏之夜套間的方向,而后將視線轉回了面前上映著血腥畫面的屏幕上,又開開心心地看了起來。
掛在墻上的鐘表,時針慢慢走到了“3”這個數字上。
一片黑暗中,膠囊形狀儀器中的機器人睜開了眼睛,準確找到連著機體的電源線,拔下并放回了原位。
美風藍從儀器中出來,徑直朝著不遠處一張單人床走過去。黑暗并不影響他的行動,他穩穩當當地走到了少女床前,低下頭靜靜地看著她的睡顏。
沒有轉開視線,他從系統中調出了時間顯示,此時時間為3:16。按照少女日常的作息分析,她還有至少3小時43分鐘多才會醒過來。
美風藍又在床前站了幾分鐘,才繞到床的另一邊,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當初制造他時,博士特意使用了世界上已知的密度最小的輕金屬,讓他在擁有了堅韌機體的同時也不會因為體重的異常而暴露人工智能的身份。
最開始的時候,美風藍不明白創造了他的博士為什么不對他設定像《I,Robot.》里,大名鼎鼎的機器人三定律那樣的限制程序,只是讓他不能隨意透露人工智能的身份,除非面臨生命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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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不是應該恐懼人工智能打敗他們而后統治世界所以對他們進行種種限制嗎?電視里都是這么演的。
他當然也不明白為什么博士會對他說,“藍,這個名字不僅僅是藍色,也是A.I,還是‘愛’啊。成為一個懂得愛的人工智能,那是我對你最衷心的祝福和期望。”
“什么是愛?哈哈……如果有一天,你因為一個人,在能反抗、需要反抗、不得不反抗的時候仍然心甘情愿束手就擒,也許那就是愛了。”
“為什么用‘也許’?藍,這個問題需要你在未來自己去探尋它的答案。”
博士為什么在察覺到他修改第一權限管理員的時候,輕易就放任了呢?機器人當時針對這個問題反反復復進行了一系列的計算分析,得出的結論一直都是博士放棄了他。
但在此時此刻,在他悄悄掀起被子,鉆進被窩輕輕抱住溫暖的少女的時候,美風藍突然明白了博士的意思——博士給予了他與人類同等權重的自由。
人類,或者說擁有自我意識的事物,從來都沒有哪一類是天生受到定律或守則約束的。人工智能不一定能擁有自我意識,擁有了自我意識也往往在一開始就被創造者設定了限制。
這樣的人工智能所理解、所表現出來的愛,到底是他的擁有者希望才導致的,還是他自發的呢?那種愛是重重計算之后的完美表演,還是種種美麗意外所導致、無法復制的情有獨鐘?
從前的美風藍不會思考這樣的問題,但當他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人類一樣,會這樣想卻那樣做的矛盾,會思念,會渴望,會羨慕甚至會嫉妒的時候,當他檢查了機體、系統程序,既沒有發現故障也沒有找到病毒的時候,他不得不從另一個角度來研究這樣的異常了。
他像一個普通人類一樣用各種各樣沒有多大根據的解釋來說明自己的異常,其中,最有說服力或者說最吸引他的一個解釋是——他懂得了感情,他喜歡上了日向繪麻。
可是感情是什么?喜歡和愛又是什么?從百分之幾開始,普通的感情會變成喜歡,又從百分之幾開始,喜歡會變成愛呢?一個人,只會愛上一個人嗎?
他詢問了自己的合作伙伴兼疑似愛慕對象日向繪麻,少女緊緊地皺起了眉頭,顯然很抗拒思考這樣的問題,但很快她給出了她的答案,
“喜歡就是想要對誰做些什么。”比如說她看到朱利、祁織、侑介還有好朋友們或者其他喜愛的人或物都會想要先來一個抱抱。
“……”那他對日向繪麻有很多“想要”呢——想要擁抱她,想要親吻她,想要她一直看著自己,想要一直和她在一起,想要占據她所有的視線,想要得到她更多更多的喜愛……想要告訴她。
但是根據數據分析,日向繪麻有%的幾率會拒絕他,如果她知道了他在說什么、真正想要表達什么東西的話。百分之0.001的概率……美風藍垂下了眼瞼沒有說話,只是稍微收緊了懷抱少女的手臂。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只在這個時候,只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只在你不知道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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