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衣衫襤褸入邯鄲,秦天子歸咸陽
邯鄲在這個夜晚迎來了一個人物。
這人物衣衫襤褸,披頭散發,是跟著來往富商來的邯鄲。
這富商常年流離趙秦二國,與呂不韋也是有些交情,王龁也不認為一介賤商有甚么翻天的作為,也就讓這富商進了城去。
這富商進城后便直奔王宮,帶著那衣衫襤褸的人物直接見了趙孝成王。
樂乘也是在宮中的。
自打秦圍了邯鄲,他基本沒有離開王宮半步,一直隨著趙孝成王。
那富商來了之后也沒說話,見了一禮便退了出去,空留那衣衫襤褸的人物在殿中。
他不過就是一介商人,實在不想參和此間事物,可是這人當年畢竟施恩與他,他不得不冒死來還。
如今也好了,也算一命抵一命,自此兩不相欠,富商也沒留下的道理,自然就是極快的告罪而出,盡早的撇清干系。
那衣衫襤褸的人物站定了,才讓樂乘看清楚。
“櫟矛?!”
這人物樂乘是認識的,廉頗副將,櫟矛。
只是現在櫟矛應該隨廉頗在函谷關前征戰,又怎么會衣衫襤褸的回了邯鄲?難道,聯軍大敗?!
趙孝成王也是聽過櫟矛的名字,雖是沒見過,但終究是聽說過,也知道這位現在在邯鄲代表著甚么意思。
“天亡我趙國啊!天亡我趙國!”趙孝成王大笑著癱坐在地上,笑著笑著眼淚也就下來了。
也就是這聲大笑把櫟矛的魂給喊了回來。
“大王,信陵君自刎了,廉頗將軍被秦天子一劍劈死了!其他的全被俘虜了,全被俘虜了!”
櫟矛顯得十分激動,言語表達的格外費勁,但其中的意思讓趙孝成王與樂乘聽的明白。
趙國敗了,慘敗;秦國勝了,大勝。
樂乘有些不敢相信,喝道:“可是那群使臣拖了后腿?可是那群兵卒不聽將令?函谷才多少守卒,能把信陵君并上武襄君一并逼死?!”
信陵君加上廉頗,可謂是當今兩位豪杰,二者聯手,除非秦武安君白起復蘇,樂乘是想不出第二個人物能將這倆人一并逼死。
不,應該說就算是秦武安君,也不可能把這二人逼死。
櫟矛如同瘋了一般,顛顛傻傻的笑道:“嘿嘿嘿……秦天子,隕石……咯咯咯……秦天子,隕石……”
樂乘一把把櫟矛撈了過來,盯著櫟矛的眼睛,好一陣子才放開。
他是看清楚了,櫟矛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
樂乘揮了揮手,就有侍衛會意,上前把櫟矛帶了下去。
直到櫟矛不見蹤影,那股詭異的笑聲似乎還在這大殿回蕩。這笑聲笑的趙孝成王與樂乘二人心底發寒。
過了許久,似乎是殿里的燭火給了些許溫暖,這片死寂才被打破。
“大王,臣以為現在大勢在秦,當應下秦國的條件,先讓邯鄲外的秦卒退兵,旁的等日后再商議。”
樂乘看著癱坐在地上的趙孝成王,這位已經頭發全白的老者,真真正正的步入了暮年。
趙孝成王似乎并沒有聽到樂乘的話語,只是這么癱坐這。
樂乘也不再說,只是這么立著,等著趙孝成王的回復。
“樂卿剛剛說甚么?寡人沒聽清,再說一遍。”
過了許久,趙孝成王才好似剛聽見一般,抬頭看著樂乘問道。
“臣說,臣以為現在大勢在秦,當應下秦國的條件,先讓邯鄲外的秦卒退兵,旁的等日后再商議。”
樂乘老老實實的又重復了一遍,他知道投降對這個老者來說意味著什么,但現在投降是最好的辦法,不然就是國破家亡。
“寡人要是不同意呢?寡人要是決定死戰呢?汝攔的住孤嗎?”
趙孝成王就這么看著樂乘,鋪滿皺紋的臉上都是冷冽。
“大王若是做了,則趙國得以茍活,日后也不是沒有東山再起之機會,不過就是再一場的臥薪嘗膽,又有何不可?”
樂乘一點也不慫,看著趙孝成王的眼睛勸諫著,
“臣以為,現在應當去信曲正,讓其盡快將此間事物處理完畢。同時當去信邊疆,讓李將軍領兵歸都,以防秦國反悔。”
“樂乘!是寡人瘋了還是汝瘋了?!李牧是能召回來的?!”趙孝成王先是震怒,后又是想到了甚么似的,嘆了口氣,“唉,怎么做全交于汝處理了,孤乏了,乏了啊!”
“大王,世上并無萬全之策。這是當今唯一解圍之法。樂乘知自己有罪,是燕國降將,可大王以禮待乘,處處信乘,乘又怎會生出害趙的心思呢?”
樂乘說的有聲有色,說著說著就俯身在地,似乎泣不成聲。
趙孝成王又能怎樣呢?只能嘆口氣,道:“寡人何曾懷疑過樂卿?只是此間事大,寡人一時緩不過勁來,到底是乏了,乏的昏了頭,之后事情便由樂卿操作吧,且退下吧。”
樂乘得了令,告罪一聲就退了出去,只留這個老人在殿內,好似是睡了過去。
咸陽城外,大約是三十里開外的地方,就已經排成了一長隊的人流,領頭的就是嬴子楚。
今日是嬴政歸咸陽的日子,嬴子楚親自來咸陽外三十里處迎他,迎自己的兒子。
咸陽城暗地里的聲音與心思在信陵君和廉頗的尸體運來的那一刻起,就消聲殆盡了,再也尋不到一絲與嬴子楚不同的聲音了。
他嬴子楚做到了所有秦王都未曾做到的事情,讓整個咸陽,不是讓整個秦國的軍民對他崇拜不已。
他在這一刻起,成了整個秦國的天,真正的天。
無論是否有人質疑,他,嬴子楚,已經被認定為天,真正的天!
陳軒老早就看見了嬴子楚。
一是因為他一直在天上,所以看的清楚;二是因為嬴子楚現在的運道極盛,原本只是類龍形,現在快成了龍勢。
既然陳軒都看見了,那就證明嬴政大抵也快到了。
嬴子楚只是待了一會兒,就看見了前方一股人流緩緩的流了過來。
打頭的是架馬車,掛著代表秦貴族的旗子,如同王架一般,緩緩的向著咸陽行駛著。
“前方來者可是公子?”
蒙闕大喝一聲,身后秦卒侍衛皆豎起了兵戈,畢竟前方是一十五萬兵卒,縱然是降卒,也不是他們這群百二十二個能擋的住的,謹慎點,總會沒錯。
車架身后的侍衛一打兵戈,身后人流瞬間就停歇了下來,只剩那架馬車還在緩緩的行駛著。
馬車在距嬴子楚還剩三十步的時候停了下來,帷幕里探出個手,和一句話來。
“父王,政未給父王丟臉,也未給秦國丟臉。”
蒙闕他們警惕起來的精神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放松了下來,一個個的俯身在地,大喝道:
“卑職恭迎天子歸咸陽!”
身后立著的大臣,婢女,侍衛都俯身在地,一同大喝道:“臣(婢)(卑職)恭迎天子歸咸陽。”
唯一站著的就只有嬴子楚一人。
嬴子楚看著下了車架的嬴政,千言萬語似乎也沒處說,只能摸著嬴政的腦袋,說上一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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