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抬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大將軍府匾額，描金的大字龍飛鳳舞，是今上親筆賜下的，一同賞賜下來的還有她誥命夫人的身份，如今，這如同枷鎖一般的一切都要離她遠(yuǎn)去，心里也松了口氣。

　　再看門口站著的一對兒女，女兒端方穩(wěn)重，兒子讀書用功，這都是她命里修來的福氣。

　　有子女如此，她的一生也已滿足，何況今后還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等著她重新開始。

　　步入馬車的一刻，顧霓裳余光瞟到了朱漆木柱后的沈建文。

　　四目相對之間，她只淡然地收回目光，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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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卻從未覺得自己和她的距離竟然是這么遠(yuǎn)，一向以定力自詡的人忍不住往前邁了一步。

　　這一步的動(dòng)靜被沈紅俏聽見，臉上掛著譏諷的笑。

　　這時(shí)候，卻聽見門內(nèi)傳來一陣疾呼：“慢點(diǎn)！夫人慢點(diǎn)！”

　　沈紅俏回過頭去，是沈碧琴扶著李姨娘從府里出來了。

　　她們走的急，額頭上都沁出了一層細(xì)汗。

　　顧霓裳掀開車簾，就見李姨娘在車邊，向她遞出了一個(gè)包袱：“夫人！你在府里這么多年，雖說和妾身沒有過多交集，但是妾身明白你的，這是一點(diǎn)小小心意，還望您收下。”

　　說著，她打開那包袱布，一雙繡滿了芙蓉花的蜀錦鞋子呈現(xiàn)在眼前。

　　蜀錦是從南地進(jìn)供而來，因?yàn)槟辖�兵荒馬亂，所以從來都是難得的，顧霓裳依稀記得，李姨娘手上有半匹蜀錦，還是當(dāng)年沈建文封大將軍之前，聽說她身懷有孕才賞給她的。

　　她還記得李姨娘說過，要用這半匹蜀錦給沈碧琴做陪嫁，雖說是不能作為蓋頭或者其他配飾的淡紫色，但是用來做陪嫁卻是極為體面的。

　　“這怎么使得，你傍身的東西本來就少，又怎能拿這么貴重的東西給我？”顧霓裳說的時(shí)候還不忘看兩眼沈碧琴。

　　終究是擔(dān)心她心里會(huì)有意見。

　　沈碧琴卻笑意盈盈：“夫人只管接著吧，我和姨娘都沒什么好東西，所以趕制了這雙蜀錦的鞋子給夫人，祝您前程似錦。”

　　這鞋子做工精致，一看就知道不是臨時(shí)才做的，應(yīng)該是李姨娘和沈碧琴早就計(jì)劃好的。

　　沈紅俏斂下眼中的波動(dòng)，沉靜地站在一邊。

　　顧霓裳真正感動(dòng)的是她們這份心意，咬了咬嘴唇接下了：“那我，就多謝你們了。”

　　“時(shí)候不早了，咱們先走吧。”坐在她身邊的陳氏出言提醒。

　　她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車簾。

　　馬車的輪子滾動(dòng)起來，帶起來的臟雪盡數(shù)落在車后，就像曾經(jīng)痛苦的歲月，被盡數(shù)拋棄。

　　四人站在門口目送馬車遠(yuǎn)去。

　　沈碧琴用不無艷羨的眼神看著說：“真好啊，夫人離開了大將軍府會(huì)過得更好的吧？”

　　“一定會(huì)的，離開了痛苦的根源，如何能不好呢？”沈紅俏眼角含笑，顧霓裳住到顧府去，不僅僅能離開這些后宅的腌臢事情，還可以讓舅舅幫著調(diào)理身體，可謂一箭雙雕。

　　但是沈碧琴卻總覺得她是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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