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

　　不過是被陸清歌輕輕一推，竟讓姜然昏迷了十余日。

　　她臉上的疤倒是好了個徹底，絲毫沒有留下痕跡。

　　楊家村的人看著陸清歌的眼光都多了幾分贊嘆，他們都以為陸清歌是哪里來的神醫呢。

　　鎮子上的盧員外也沒有再派人來，也不知是收了錢還是叫王媒婆又給他尋了一位小妾。

　　此事一了，楊家村又算是恢復了往日的祥和平靜。

　　誰都不知道正有一場災難向他們襲來。

　　這一切都在姜然的夢中悄然而至。

　　“姜然，姜然……”

　　透過濃濃的黑霧，傳來沉重的呼喚聲。

　　姜然雖然知道她在夢中，可她還是忍不住朝黑霧走去。

　　黑霧的盡頭，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姜然遠遠看去，像是一位著黑色斗篷的男子。

　　她確定，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她從未見過這人，可這人究竟又是如何入了她的夢？！

　　“你是誰？”

　　雖然是夢，但帶給姜然的感覺卻尤為清晰。

　　周圍的黑霧漸漸向她涌來，冷的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是誰？我是曾怨啊，你把我忘了嗎？”

　　男子的聲音忽遠忽近，像是在天邊又像是就在她跟前。

　　“我從來不認識什么叫曾怨的，這難道是我做的噩夢嗎？”

　　大抵因為是在夢中，啞女姜然說起話來倒是頗為流利，她的思維條理也很清晰，一點兒也看不出她是個腦袋有問題的啞女。

　　“這是你的夢境，但是是我把你的意識召進來的，畢竟是見到了老朋友，我不來打個招呼也說不過去。”

　　這次的聲音，姜然聽得清清楚楚，就在她的左耳邊。

　　她猛地轉頭，卻嚇了一跳。

　　因為那斗篷里罩著的，仍是黑乎乎的一團霧氣，根本沒有個人形。

　　霧氣蜂擁而來，吹得姜然滿頭滿臉。

　　“若不是在化仙臺那次，著了陸華的道，我也不至于連個實體都沒有。不過，很快了，很快我便能有實體了，魔界的異動便是為我降生而狂歡！哈哈哈！”

　　“我如今雖被陸華打了出來，再也不能附上陸清歌的身體，但我還能時時刻刻跟著她，我定要將她除了，要陸華那廝嘗嘗心痛的滋味。”

　　曾怨哈哈笑個不停，他說的姜然聽不懂，她只能撿出他話中她能聽懂的部分。

　　那便是，這個不像人的家伙也同陸清歌有仇。

　　姜然正是那日祈福大典，陸清歌救下的啞女，而她的弟弟則是被九城所殺。

　　她當時眼睜睜的看著弟弟被九城砍下了手臂，也因此變得如今這副瘋魔模樣。

　　那時候，她就發誓，若是被她逮到機會，她一定要讓那兩人生不如死！

　　而今天，機會便來了。

　　“姜然，做神仙時你斗不過陸清歌，如今做了凡人，又被陸清歌害死了弟弟，你怨嗎？”

　　曾怨像是笑夠了，他停了笑聲，用極盡蠱惑的聲音在姜然耳邊緩緩說著。

　　姜然心中本就有一股恨意，現在又被曾怨如此蠱惑，當即便忍不住點了點頭。

　　“我要殺了她！為我弟弟報仇！”

　　“很好，那我們就一起殺了她。”

　　睡夢中的姜然，模樣變得逐漸猙獰起來，自她的身體中慢慢冒出一陣黑氣來。

　　不過轉瞬間，黑氣便又被吸收進她體內，隨之而開的是黑暗中曾怨的一聲嘆謂。

　　這么多食物里，果然還是她的怨氣最好吃。

　　說起來，曾怨雖是魔物，但他卻是凡界各種負面的情緒所化，他的存在比四大魔君還要強大。

　　幾近天生為魔者。

　　只不過他之前被陸華一滴精血困在陸清歌的身體里，而陸清歌的身體又極為特殊，讓他無法吸收到外界足夠的負面情緒。

　　曾怨也遲遲不能化形。

　　后來，可能因為陸華消耗大量神力，導致他的精血出現異動，曾怨才能脫離陸清歌的身體吸收外界的各種負面情緒。

　　國都死了那么多人便是他做的。

　　他甚至還將這些人變作了他的傀儡，讓傀儡不停地為他帶新鮮食物來。

　　陸清歌的病便是曾怨其中一個傀儡搞出來的，那個傀儡將怨氣和魔氣一股腦的灌注在陸清歌體內，所以九城用魔氣為陸清歌治療，只會讓她雪上加霜。

　　再后來，賽龍舟那日，陸華又將曾怨擊傷了，不光讓他的傀儡全部使了控制，還讓他再也不能附在陸清歌身上。

　　不然，陸清歌可是他很好的一個庇護所。

　　因此，曾怨討厭陸華，恨陸華，他覺得是陸華妨礙了他化形。

　　他是凡界欲望化身，自然能看得出陸華對陸清歌的不同來，所以他要趁著陸華不在，毀了陸清歌，讓陸華自責心痛一輩子。

　　可他卻早忘了，一開始明明是他貪戀陶然身上的怨氣，跟著陶然去了神界，才發生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元歷九月初十，姜然終于醒了。

　　她帶著一身恨意醒來，睜開眼全是凌厲的光芒。

　　幸虧她醒時，旁邊沒有其他人在，不然定會嚇那人一跳。

　　姜然直起身，緩了緩神，錘了錘腦袋，才覺得是真的清醒多了。

　　她還記得那天她昏倒之前，地上有塊尖銳的石頭。

　　那塊石頭狠狠地劃開她的皮膚，讓她痛極了。

　　姜然心里還記掛著她的秀才哥哥，對于容貌自然關心得緊。

　　她怔愣著摸上眼角的那處，手指輕輕撫過去，那處像是有條蜷曲的蚯蚓一般。

　　一定丑極了。

　　她閉了閉眼，最終還是掙扎著下了床，掙扎地走向了房間里唯一一面鏡子。

　　短短十數步叫姜然走的異常艱難，幾次都差點踉蹌摔倒。

　　終于，她的手指觸碰到了鏡子，她拿過扇子，只敢略略看上一眼。

　　在她的眼角到嘴角，一條猙獰蜿蜒的疤痕正橫亙在那里。

　　“啪——”

　　姜然再也忍不住雙手的顫抖，鏡子竟從她手中滑落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在地上，鏡子的碎片摔成幾瓣，各自翻滾著逃向各處。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失了全身力氣，癱坐在地上。

　　地面上的碎片里還映襯著她的側臉，可這樣一來，便更顯的她丑陋了。

　　陸清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我的弟弟就不會死，若不是你，我的臉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陸清歌，你等著，我一定一定要除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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