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蘇牧接受任務，揀了一個晴天，驅車趕往訓練基地。

　　不過大雪過后，出太陽的日子比平常更冷，蘇牧凍得哆哆嗦嗦的。

　　如果不是寧長纓答應他，完成這次任務后，便不會再派新的對手過來煩他，蘇牧才不肯從自己的暖窩出來，走入這冰天雪地中。

　　今天的訓練基地有些不一樣，外面重兵把守，負責守崗的士兵荷槍實彈，臉上就差寫著四個字：靠近者死。

　　蘇牧來到訓練基地大門外，寧長纓和姜磊已經等候多時，把他請上一輛臨時指揮車。

　　“為什么不進去？”蘇牧緊了緊衣領，車上開著空調，也無法抵抗今天的高溫。

　　“三哥，你這是無知者無畏。”姜磊搓著雙手道：“最近幾天，我們集體去廟里燒了香，請了平安符。當然，這是沒有用的，因為和尚也不敢靠近他。”

　　“現在給他送飯，都是無人機飛進去，之前幾次給他送飯的員工，暖水壺炸了一次，熱粥灑了一次，都已經住進了醫院。”

　　“整個訓練基地，只有他一個人，我們把水電暖氣都停了，不停沒辦法，我們只能盡量避免有可能的意外。”

　　蘇牧道：“他身上的負作用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所以事情才不能拖下去，你今天同他談完之后，我們會在最短時間內將他送走。”寧長纓遞給蘇牧一個耳麥，道：“你戴上耳麥，我全程保持通話，這里可以監控房間內發生的事，我會遙控指揮你說什么，該怎么說。”

　　蘇牧接過耳麥，手指一搓，將耳麥搓碎。

　　“你！”寧長纓皺起眉頭。

　　“他又不是囚犯。”蘇牧道：“放心，我知道怎么說。”

　　“好了，領導，要相信三哥。”姜磊把一個錄音筆遞給蘇牧，道：“你最后把你們的談話過程錄下來，我們要備案存檔。”

　　蘇牧將錄音筆揣在身上。

　　“三哥，現在把身上尖銳的物體暫時放在這里吧，例如車鑰匙什么的，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姜磊道：“不瞞你說，情況可能比你想的更嚴重。”

　　蘇牧起身站起，拉開了指揮車的車門：“我身上最硬的是這條命，可惜沒辦法寄存在你這里。”

　　說罷，他大步走向訓練基地。

　　上一次的訓練基地有多熱鬧，今天這里就有多冷清，一切沒有變化，只是缺少人氣。

　　蘇牧一路走過來提心吊膽，生怕下一秒腳下出現一個大窟窿。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

　　李黑并不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災難，是他一直在經歷災難，只是他身上的不幸會波及其他人。

　　想到這里，蘇牧稍微松了口氣，走入了大樓。

　　李黑住在一樓，他的房間是一間會議室改的，蘇牧走進去的時候，發現里面只擱著一張床，其他東西都搬走了，房間內空空蕩蕩，任何擺設都沒有。

　　李黑一個人坐在床上，擁著被子，目光看著窗外，察覺蘇牧進來，才扭回頭，眼神里有一絲歉意。

　　“抱歉，上一次的事情……”

　　“沒什么好抱歉的，我下手也不輕。”蘇牧目光轉了一圈，道：“怎么一個取暖設備都沒有，這么冷的天。”

　　“他們害怕出事，就把電停了。”李黑道：“其實也沒事，反正我又死不了。”

　　少年說這話時，懂事得讓人心疼。

　　“他們這么做其實也……”蘇牧搖搖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屋里也沒有坐的地方，蘇牧只好靠在窗臺上，把錄音筆擱在旁邊。

　　“他們要把你送走了，你知道嘛？”

　　李黑點點頭：“他們和我說了，說是要送到一座島上，我也知道，我這個人會讓身邊的人一起倒霉。”

　　“島上也不錯，很多人度假的時候才去海邊玩，你以后就可以天天住在海邊。現在網絡也方便，隨時可以和朋友聯系。”蘇牧道。

　　“我沒有朋友。”李黑默默道。

　　蘇牧也知道，不是每個人的夢想，都是像自己這樣混吃等死，在一個海島上度過余生，對于一個13歲的少年而言，有些太過殘忍。

　　“你的父母呢？有沒有聯系他們？”蘇牧道。

　　“說過了，他們也同意了，他們，應該也不喜歡我吧。”

　　蘇牧發現，李黑說這些的時候，聲音不自覺低了下去。

　　這或許是他心結的關鍵。

　　蘇牧道：“為什么這么說？天下哪有不愛孩子的父母。”

　　“真的沒有嘛？”李黑抬起頭認真道。

　　蘇牧一怔，也知道并不是從來如此。

　　他道：“你應該這樣想，你是獨立的人，你的父母也是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好惡，你們只是碰巧成為一家人。父母不該無條件愛你，你也不需要無條件在乎他們的想法。”

　　李黑道：“你說得真好。”

　　“嗯，我一直是這樣一個正能量滿滿的人，這一點有口皆碑。”

　　“可大家都說你懶、變態、出入不健康的地方。”李黑抬起頭：“什么是不健康的地方？”

　　“咳咳，謠言，徹底的謠言，這是有人在惡意詆毀我。”蘇牧道。

　　李黑輕輕嘆口氣，道：“我很小的時候，父母都不在家，我長得瘦瘦小小的，也沒有人和我玩。有一次我生病了，他們才急匆匆從外地趕回來。”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只有我生病的時候，闖禍的時候，他們才會回到我身邊。所以我就故意裝病，故意闖一些禍，有時候是放火，有時候是摔碎東西……他們果然沒辦法再出去，一直都在老家陪著我。”

　　“可是后來，事情便漸漸不受控制，有時候我不想闖禍，身邊也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很多時候，那些事情明明是沖著我來的，但身邊的人都死了，我卻沒事。”

　　蘇牧心中一動，能力來源于希望，你有多期盼一件事情發生，一件事情就會發生。很多時候，你潛意識里真正想要什么，連自己都不知道。

　　按照李黑的說法，他真正的能力或許并不是不死之身，而是闖禍。

　　大家本以為無處不在的災厄是負作用，或許事實是，不死之身才是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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