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蠻僵在原地，卻還是下意識的向左側了側身子，似是不想被發現自己身上的異常。

　　只不過這又如何躲得過那人的視線。

　　“小蠻，轉身。”

　　那人開口。

　　夏小蠻還是不動。

　　“為師，讓你轉身。”

　　那聲音里含著慍怒。

　　夏小蠻只好緩緩轉過身來，她雖看不見，但知道師尊就在面前。

　　“師、師尊。”

　　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一道銳利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陳良師看著那空蕩蕩的袖子，再看那臉上眼睛位置蒙上的白布，他的心已是如刀剮一般。

　　他邁步走近。

　　而夏小蠻則是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活脫脫一只擔驚受怕的兔子。

　　陳良師問：“可還疼？”

　　“不疼了。”

　　夏小蠻搖了搖頭。

　　在這幾步走來的時間里，陳良師已是知道了她的身體狀況。

　　缺了一些東西，但她卻變得很強。

　　這或許就是代價。

　　可他還是問了弟子一句疼不疼。

　　陳良師又問：“誰做的。”

　　“紫陽門門主，已被弟子...不，他已經死了。”

　　夏小蠻說到這又想起了當時出現的那個人，嚴格來講應該并非她所殺。

　　“何至于此？”

　　陳良師伸手抓住了那空蕩蕩的袖子，手掌摩挲著衣袖。

　　小蠻的戰力即便是面對浩然境修士也可自保才對，可那紫陽門門主若是藏玄境的話，便不會死于她手中了。

　　可為何還是付出了這般慘重的代價？

　　“弟子不孝。”

　　夏小蠻也感到難過，只覺得過去的自己很傻。

　　陳良師沉聲道：“為師現在就帶你回去，你的手臂與眼睛，為師都會幫你治好。”

　　傷勢還未檢查，不知難度，但他決心要治。

　　“師尊，弟子想先進那太古秘界，這是一次好機會。”

　　夏小蠻的聲音有些軟糯，是在請求。

　　這傷，她暫且沒有治愈的欲望，作為對自己的懲罰與告誡。

　　但這事她不太敢說，只能先隱瞞。

　　“你...”

　　見她愿意將修復眼睛與手臂的事情放在后面，陳良師也感到意外。

　　夏小蠻輕聲道：“手臂與眼睛，現在對弟子而言并不要緊，不會影響弟子發揮，若是可以的話，希望師尊允許弟子先進太古秘界。”

　　若是換了其他的劍修，失去了慣用手與眼睛，恐怕早就已經頹靡不振了。

　　陳良師知她變化巨大，但還是心底不忍。

　　夏小蠻知道師尊在沉默猶豫。

　　而就在她準備出聲之際，后方傳來了聲音。

　　“一年未見，怎么變成了這等模樣？嘖嘖嘖，好好一個劍修。”

　　夏小蠻微微側身。

　　那聲音有些耳熟，好似以前聽到過。

　　“哪位？”

　　那走來的有兩位年輕的男子，兩人自然看到了陳良師，但卻并未行禮。

　　而先前開口那人輕笑。

　　“無極門，王曦令。”

　　夏小蠻想了起來，當初在天空臺見過。

　　另一人也淡笑著開口：“藏劍門呂洋。”

　　藏劍門。

　　人族五洲劍修道統不少，而其中最為著名的有三，其中之一便是藏劍門。

　　當今時代，劍修三大極致劍力之一的玄意劍炁便是藏劍門的招牌。

　　夏小蠻說道：“希望有機會能與你切磋一番劍道。”

　　呂洋看了她那空袖與遮眼紗，他微微皺眉，但卻沒有說什么。

　　“我身邊這位呂兄乃是藏劍門當代雙驕之一，你若是不瞎不殘，或許他愿意指點你一二，現在嘛...”

　　王曦令像是在惋惜似的搖了搖頭，實則是在嘲諷。

　　一個劍修讓人斷了臂瞎了眼，即便修為不倒退，心境上也肯定有所缺失。

　　夏小蠻自然聽出了他的意思，她眉頭微皺。

　　小輩們的事，陳良師向來不會干涉，但如今他心情實在是差。

　　可就在他準備出手教訓這人時，身邊忽然涌現出了一股磅礴如海的劍意，雄渾無比，震撼人心。

　　“即便無手無眼，我之劍也是最利。”

　　夏小蠻神色平靜，淡然道：“道友所悟太過薄弱了。”

　　“你在諷刺我？”

　　王曦令的眼睛瞇出了危險的弧度，其中涌現出殺機。

　　夏小蠻沒有說話，但答案顯而易見。

　　王曦令險些就要動手，但對一旁那云袍道人相當顧忌，所以只能按捺住情緒。

　　“秘界一戰。”

　　他轉身而去，而那呂洋則是深深地看了這位白衣少女，然后也一并離去。

　　夏小蠻轉向師尊，想要行禮卻因為少了只手而有些狼狽的收回了左手。

　　“師尊，大家都去了，弟子也想進太古秘界，弟子定不會給您丟臉的。”

　　僅是感受到那股劍意，陳良師便知她決意，于是嘆了口氣。

　　“去吧。”

　　“謝師尊！”

　　夏小蠻久違的感到開心，雖然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時，天邊有兩道身影落下。

　　夏小蠻即便看不見也能感受的出來，其中一位是師尊的分身，還有一位是大師姐。

　　“大師姐，好久不見。”

　　她打聲招呼。

　　葉蕭蕭尋了一路，那么久都見不著人，最后還被師尊的分身找到了。

　　沒辦成師尊交代的任務，這讓她有些怨氣。

　　可在見到夏小蠻的模樣時，她的瞳孔卻是微微一顫。

　　“你怎么...”

　　“這個說來話長。”

　　夏小蠻苦笑了一聲。

　　明明失去了那么多，為什么還能笑的出來？

　　葉蕭蕭不明白，她想起了在柳川見到的那些畫面。

　　她在那里經歷了什么？

　　“誰做的？”

　　大師姐也問了。

　　夏小蠻笑道：“大師姐要幫我報仇嗎？很可惜，我已經報仇了。”

　　葉蕭蕭沉默不語。

　　那份怨氣已經消失不見了。

　　夏小蠻說道：“大師姐，可不能因為我這樣就小瞧我啊，我變得可強了。”

　　“不會。”

　　葉蕭蕭下意識的回答。

　　聞言，夏小蠻便笑了起來，隨后便咳了咳。

　　“師尊，大師姐，我就先不回去了。”

　　陳良師皺眉，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回去。”

　　這命令的口吻令夏小蠻表情苦澀。

　　她都不敢去想秋白鷺見到她這個樣子后，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轟隆。

　　天邊浮現出一座巨大的法陣，楊秘纖開始布置陣法了，已是到了快要開啟秘界的時刻。

　　陳良師的聲音放柔。

　　“走吧。”

　　“是。”

　　夏小蠻應聲。

　　當三人回歸，秋白鷺似有所感，但轉身而去。

　　當見到那白衣身影時，秋白鷺好似被石頭堵在了心間，她張口卻說不出話來，眼神如被雨滴打破的靜湖，泛起了層層漣漪，顫抖不止。

　　“小...蠻？”

　　“白鷺姐。”

　　夏小蠻喚了一聲。

　　印流蘇在一旁也是呆若木雞，不知二師姐怎么出門一趟就成了這般模樣。

　　不遠處正在被“騷擾”的姜洛元也在這時注意到了夏小蠻，她瞬間從草坪上彈起，然后飛奔而來。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

　　那人是...傲天宗那位的二弟子夏小蠻？

　　許多人都去過天驕會，自然認得她。

　　在見到其瞎目斷臂的模樣后也是愕然，究竟是何人竟能將她傷成這般模樣？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秋白鷺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夏小蠻尷尬的說道：“交友不慎，粗心大意，草率將事。”

　　秋白鷺低著頭：“當初你若愿意我跟你一起，便不會發生這種事！”

　　她的語氣不僅顯得悲傷，還非常的憤怒。

　　如果那個時候她執意要跟去，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但那時候她忙于宗門事務，的確脫不開身。

　　可惜沒有如果，事已至此。

　　“好好的一個劍修廢了。”

　　“可惜可惜。”

　　不少人感嘆，還有不少人幸災樂禍。

　　秋白鷺冷眼掃過那群人。

　　這時天上傳來了楊秘纖的聲音。

　　“諸位，入陣破結界吧。”

　　陳良師抬頭看了一眼，而后便踱步向空而去。

　　玄雷分身于這時轉身朝著另一個方位走去。

　　“師尊，您要去哪？”

　　姜洛元見玄雷分身似乎要離開，不禁問了一句。

　　玄雷分身沒有回身，但還是留了句話。

　　“滅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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