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窮途山賊
勞倫斯是冰霜山賊團里最普通最平凡的一員。在成為山賊以前,他是個在家鄉(xiāng)種了二十年地的農(nóng)夫,也是土豆村里一個毫不起眼的佃戶。
在亡靈大軍侵襲土豆村以前,他家世世代代都在土豆村上生活,為領(lǐng)主耕種著有些貧瘠的土地。領(lǐng)主的稅收雖然苛刻,但對它們這些佃戶也沒什么太大的關(guān)系。勞倫斯小時候甚至一直聽著父母對那些自由民自耕農(nóng)極盡嘲笑,因為他們每年都需要向領(lǐng)主繳納大筆的稅務(wù),有時候遇上天時不好,他們可過得比佃戶糟心多了。
“我們土豆村的領(lǐng)主,可是個值得尊敬的大人物!”
勞倫斯從小聽著這句話長大。甚至在土豆村遭受亡靈襲擊時,他的父親也還為了保護領(lǐng)主,被骷髏兵一刀砍成兩截。勞倫斯當(dāng)時嚇得快要尿了褲子,顫顫巍巍地跟在四散逃躥的隊伍后頭,好不容易才從村子里那片火海與戰(zhàn)場中逃了出來,跌跌撞撞地摔入到了四周的密林之中。
剛開始時,勞倫斯也是拼命地跟在領(lǐng)主大人的隊伍后頭。
他固然是因為領(lǐng)主大人身后跟著私兵隊伍,覺得跟在這個隊伍后面特別安全所以才特地追在這個隊伍后頭走了。但他總覺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懦弱的人,他也是存著要繼承他父親的意志,好好保護領(lǐng)主大人。
——如果不是領(lǐng)主大人生怕他們這些流民腳程太慢,會招來更多的亡靈,所以命令私兵將他們趕走,勞倫斯現(xiàn)在肯定是還跟在領(lǐng)主大人的鞍前馬后,為領(lǐng)主大人服務(wù)。
至少他自己是這樣堅信著的。
而被私兵們趕走以后,勞倫斯在經(jīng)歷了好幾次被骷髏兵追砍以后,他才終于跌跌撞撞地暈倒在了晨曦嶺附近。等他醒過來以后,他已經(jīng)成為了晨曦嶺冰霜山賊團里的一員。
成為了山賊以后,勞倫斯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當(dāng)年作為佃戶的日子。
當(dāng)?shù)钁舻娜兆与m然辛苦,卻很安穩(wěn),從來不用擔(dān)心自己晚飯需要吃什么,更不用擔(dān)心可能會在明天就突然被什么冒險者或者是勇者滿山追殺。
他實在是太惆悵了,雖然他甚至不懂惆悵這個詞。他的技能原本就只有耕作,卻被迫穿上可笑的皮夾克,舉著豁出一道大裂口的長刀滿山巡邏。
在他剛加入山賊團的時候,晨曦嶺附近偶爾還會有行商往來,他也跟著搶過兩次商隊。當(dāng)時確實獲得了一些財寶和食物。但想也可以知道,這些東西根本不可能被分到勞倫斯這樣的小山賊手中,他每天所吃的東西,也還是自己在山上采集的野菜和自己在山林里獵殺的野獸。
天殺的喲,他可是佃戶勞倫斯,只會種地的勞倫斯啊!
后來,就連晨曦嶺上的野獸都被他們殺得差不多了,勞倫斯又吃上了在土豆村時的主食黑麥面包。
“唉……”勞倫斯嘆了口氣,用手上那硬邦邦的黑麥面包敲了敲一旁的樹干:“這黑麥面包也不知道能吃幾天……”
“呵,有吃的就不錯了。我們這些人啊,能吃一頓就是一頓吧。”旁邊與勞倫斯一邊巡邏的山賊看到勞倫斯的動作,頓時就嗤笑了一聲:“就這,還不知道我們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呢,你擔(dān)心那么多干啥。”
“唉,你說我好好的一個土豆村佃戶……”勞倫斯掰了一塊黑麥面包放進嘴里,又繼續(xù)嘆了口氣。
“認命吧。我本來是個獵戶,不也就一直留在這晨曦嶺里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們這些小角色,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一個樣,你還不如多想想我們晚上吃什么呢。”山賊搖搖頭,顯然是看不上勞倫斯這長吁短嘆的模樣。
“那怎么能一樣,你本來就是個獵戶,本來就是動刀子的。”勞倫斯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顯然沒將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勞倫斯只覺得在這晨曦嶺的冰霜山賊團里,自己可算是最最可憐的一個人了。他實在是萬分懷念自己當(dāng)初在土豆村的日子,每天只要種種天,每逢節(jié)日的時候,他們這些佃戶還能從領(lǐng)主府那領(lǐng)到一碗漂著油花的肉湯。
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勞倫斯仿佛又聞到了什么若有似無的香味。
剛開始的時候,他只以為是自己對肉湯的懷念,讓自己產(chǎn)生出了錯覺來。可很快的,他就看到與他一同巡邏的那個自稱獵戶的山賊突然站了起來,很是疑惑地向著某個方向抽了抽鼻子。
“你……聞到了嗎?”獵戶山賊有些不確定地問勞倫斯。
“好像是食物的味道。”勞倫斯一下子就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來不及拍打沾染了塵土的破舊長褲,很是用力地聞了一下。
果然不是錯覺。從山腳下吹過來的山風(fēng)里,夾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鮮香味道。這種味道肯定不是勞倫斯以前吃過的東西,但那種味道就仿佛是長了鉤子一樣吸引人,讓勞倫斯不由自主地就分泌出了唾沫。
“好香啊!”兩人異口同聲地感慨了一句。
兩名山賊互相對視了一眼,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他們甚至沒有做任何商量,就有志一同地向著香味傳來的方向轉(zhuǎn)身走去。
剛開始的時候,不管是勞倫斯還是那獵戶山賊,都還在克制著自己的速度往那邊走過去。但隨著傳出來的香味愈發(fā)濃郁,他們的腳步也走得越來越快。甚至到了后來,勞倫斯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跑了起來,而他的同伴更是半點不慢,一直就在他前面的地方,這讓勞倫斯覺得分外惱火。
他們當(dāng)然都不希望讓其他山賊搶先發(fā)現(xiàn)拿散發(fā)出誘||人香味的食物。可他們……不是伙伴嗎?
勞倫斯嘴巴一撇,卻突然發(fā)現(xiàn)情況好像有些不妙……
在搖晃的密林中,他似乎還看到了另外幾個山賊的身影。那是在其他位置巡邏的山賊,此時也聞到了香味,朝著同一個方趕了過去。
“該死。”獵戶山賊咒罵了一句,又加快了幾分腳步。
“等等我啊!”勞倫斯也趕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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