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防落榜了，心里一直憋著股邪氣兒的他覺得很沒臉面，正盤算著要出去干小工，以避開村里的閑言碎語。也難怪，這么大個村子，上高中的有七八人，落榜的只有兩人，其他的起碼也弄個中專上上，怎么說都算是跳出了農(nóng)門。
許禮霞也覺得丟人，不說別的，住附近的高奮進和鄭金樺兩人都考上了，多榮耀！著一對比全是傷害，她罵周國防沒出息，說跟他爹一樣沒用，就是干泥瓦工的命。
周家茂聽了恨得牙直咬，但也不敢發(fā)怒，自從瘸了雙腿，他就一直像狗一樣乞憐，因為之前對許禮霞的震懾太大，造成了不淺的積怨，導(dǎo)致自己不斷遭到她的反噬。
“唉，這個周國防，心地不怎么正，到頭來終究是要自己害了自己。”張本民看到周國防閃身躲起來，頗為感慨，“這會兒看他有點可憐，但千萬不能同情他，否則他不但不領(lǐng)情，反而還會嫉恨你是在取笑他。總之跟他那樣的人要少打交道，要不會吃虧的。”
“我跟他幾乎不說話，以后也不會。”高奮進道，“不是一路人，說不到一起去。”
“那鄭金樺呢？她估計會的吧。”孫余糧插話，“他們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高奮進一聽，對孫余糧投去個怨惱的眼神。
張本民察覺到了，覺得有點不對勁，剛要問怎么回事，鄭金樺恰好從北邊走了過來。
“啊喲，說誰誰到啊。”孫余糧吐了下舌頭。
“是，是的呢。”高奮進臉色有點異樣，道：“我得先回去了，家里有點事。”
看著高奮進有點慌張的樣子，張本民皺起了眉頭，對孫余糧道：“高奮進怎么了，剛才他給你使什么眼色？”
“不，不知道啊。”孫余糧道，“是不是可能覺得沒有鄭金樺考得好，不想提她？”
“她考了哪個學(xué)校？”
“聽高奮進說是什么中文專科？”
“哪有什么好不好的，都是專科。”張本民說著尋思了起來，“嗯，鄭金樺將來能做個小秘書，倒挺適合她。”
說話間，鄭金樺已經(jīng)來到了跟前，她兩眼透著強烈的恨意。
張本民不想啰嗦，招呼著孫余糧要走。
“張本民，你等等！”鄭金樺的口氣依舊像小學(xué)時那么霸道。
“干嘛，難不成我哪兒又惹著你了？”
“你為何要逼我爸離開嶺東村？還有我二哥，他坐牢也是你害的吧！”
“你有沒有點腦子？”張本民哼了一聲，“你爹鄭成喜離開嶺東村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他是想去縣城享福，住大樓享受呢。至于鄭建國，那純粹是自作自受，工作上不老實，肯定是要被法辦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別撒謊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整天裝得那么高深，就數(shù)你聰明？”
“你知道個屁！”張本民面對咄咄逼人的鄭金樺，也不愿意跟她客氣，“鄭金樺我告訴你，別被仇恨蒙蔽了眼，總覺得錯誤都是別人的，自己和家人都是無辜的受害者。你摸著你的胸，按著良心說，作為鄭成喜的女兒和鄭建國的妹妹，不感到羞恥嗎？”
“你，你流氓、無賴！”鄭金樺氣得呼吸急促。
“流啥氓？能對誰流氓？你么？”張本民冷笑起來，“別自以為是了，跟你說，豬拱白菜，那也還得看看是什么白菜！”
“張本民，你……”
“我什么，現(xiàn)在嶺東村你都沒家了，還來什么？不過，要是實在無家可歸，我可以收留你，不過到時得聽我使喚幾回。”
“混蛋！”
“打是疼罵是愛，小心你的嘴吧。”
“我不會放過你的！”
“不會放過我，憑什么呢？”
“憑你對我家人的摧殘！”
“扯淡，摧殘你家人？實話說，我都沒稀罕搞你那個敗類爹和損種鄭建國，要不現(xiàn)在他們還能喘氣兒？肯定早就埋地下了！話說回來，你爹和你二哥不管受到誰的罪，那也是好事，相當(dāng)于是他在贖罪、懺悔！否則，你全家都會遭殃！這就叫一人不仁，禍害全家！”
“張本民，你最好記住今天說的話，總有一天，我也要讓你嘗嘗被禍害的滋味！”
“先照顧好自己再說，信不信我隨時可以把你糟踐掉。”張本民一歪嘴，“不過你現(xiàn)在的嘴臉太令人不恥，所以，我還不屑于理你，省得沾一手爛腥味兒。”
鄭金樺知道說不過張本民，再繼續(xù)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索性頭一仰，擺著副高姿態(tài)離開。
張本民點了支煙，一副悠忽悠哉的樣子，他要看看鄭金樺去哪兒，畢竟自家的房子已經(jīng)荒蕪，根本沒法落腳。“她們家跟鄰居們都沒處好，能去哪兒？”他問孫余糧。
“這個……”孫余糧的臉色也開始不自然了。
“難不成是周國防家？”張本民沒留意到孫余糧的局促，“她跟周國防還能搞個統(tǒng)一戰(zhàn)線。”
“應(yīng)該也不會，她根本就看不起周國防。”
“看不起歸看不起，能利用的時候自然不會考慮其他原因。”
“也是。”孫余糧說著撓撓頭，“我，我得回家了。”
“這么著急？”
“嗯，有點事兒。”
“奇怪了，剛才高奮進急慌慌地回去說有事，這會兒你又輪到你有事了，是不是里面有啥故事？”張本民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時，鄭金樺拐進了高奮進家的巷子。
張本民一愣，吸著冷氣道：“難不成，鄭金樺去找高奮進了？”
“不，不太可能吧。”孫余糧支吾了起來，“他們有，有什么話可說呢？”
“有故事。”張本民想到剛才高奮進的異常表現(xiàn)，“絕對有故事！”說完，就快步跟過去。
果然，鄭金樺進了高奮進的家。
“還真是！”站在巷子口的張本民摸起了后腦勺，而后忽地轉(zhuǎn)向?qū)O余糧，“你說！”
“說，說什么？”孫余糧一哆嗦。
“你肯定知道里面的小秘密！”張本民道，“要不你慌個什么勁？”
“……唉，看來瞞不住了。”孫余糧嘆了口氣，道：“鄭金樺是去高奮進家了，但不是找他，而是走親戚的。”
“親戚？！”
“對。”孫余糧道，“高紅芬已經(jīng)成了鄭建軍的媳婦。”
張本民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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