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龍蕓兒把頭扭了回來，氣鼓鼓說道，“這小妮子。”

　　“感覺你家挺大挺好的。”古曉寒看著屋子里各種精致的擺件說道。這樣的陳設，在吳國那也是大戶人家才能有的。

　　“好什么好。”龍蕓兒也轉過身望了望四周的擺著的各式東西，不同的是她的臉上滿滿的都是不快，“住在這里還不如住在山洞里自在。”

　　“等你住過山洞，你就不會這樣想了。”古曉寒語重心長地說道。在他的眼里，龍蕓兒這番言論完全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站著說話不腰疼。這柔軟的床，一應俱全的用具，令人舒適的裝修怎么可能不如山洞里潮濕的巖壁，發霉的稻草呢？

　　龍蕓兒站起了身，在屋里漫無目的地走著。過了一會，她走到了一個鳥籠旁邊。

　　“吱吱！”那鳥籠中的黃羽小雀看到龍蕓兒走過來后，撲上撲下的飛了起來，發出了悅耳的叫聲。

　　“住在這里啊。”龍蕓兒失神地望著籠子的黃雀，“就像這小東西住在籠子里一樣，雖然不愁吃不愁穿，但和坐牢沒什么區別。”

　　古曉寒不知道怎么接話，只好保持沉默。

　　“所以，我寧愿住在外面的小小的破破的客棧里。”龍蕓兒把頭扭過來，看著古曉寒說道。

　　“你爸媽不會擔心你嗎？”

　　“我爹是個商人。”龍蕓兒走回了床邊，坐回到了凳子上，“唯利是圖的那種，平時根本不會管我。”

　　雖然古曉寒對于龍蕓兒將“唯利是圖”這個詞語用到她父親身上有些不適應，但他還是接著問道，“那你媽呢？”

　　“走了。”龍蕓兒的聲音突然低沉。

　　“去哪了？”

　　“天上……”沉默了好大一會，龍蕓兒才緩緩說出這兩個字。

　　“對不起。”古曉寒立即道歉道，由于情緒激動，他又不自覺地想爬起來，隨即又是一陣劇痛。

　　“都說了不要動啦。”龍蕓兒將古曉寒的頭按回到了床上。

　　“真的抱歉，我不該問的。”被摁著腦袋的古曉寒聲音有些奇怪。

　　龍蕓兒松開了手，回到了椅子上，“你沒什么好道歉的，我那個商人老爹才是最應該道歉的。”古曉寒從龍蕓兒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一閃即過的恨意。

　　“我娘臨死的時候，他還在那里賺錢，都沒有回來看一眼。”龍蕓兒的雙手緊緊的攥著。本來平滑的紫色裙子也出現了一片褶皺。

　　看著他這個樣子，古曉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在古曉寒看來，安慰人是一項極度富有技術含量的活兒。

　　“過去的總歸過去了。”古曉寒實在想不出什么動聽的話來，只好搬出了這樣一個假大空的言論。

　　可有的時候，人需要的僅僅是別人的安慰，至于別人用什么樣的語言反倒沒有那么重要。

　　聽到了古曉寒的話，龍云原本陰沉的臉慢慢綻開了一絲笑容，“對，過去了。”

　　“今晚的月光應該很好。”龍蕓兒透過窗子望著外面說道，“適合品嘗美食。”

　　古曉寒望向了門外，外面已經有些昏暗了。幾只不知道是烏鴉還喜鵲的鳥在遠處的天空中飛過。看著看著，古曉寒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自己在這里躺多久了？楚然和韓惟精還有韓露應該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

　　“那個。”

　　“嗯？”

　　“我是不是在這里躺了大半天了？”古曉寒有些疑惑地問道。

　　“猜錯啦。”龍蕓兒伸著食指晃了晃，笑著說道，“是一天加上大半天。”

　　“啊？”古曉寒長大了嘴巴，陷入了驚慌之中。自己已經在這里躺了一天多了，那就是說昨天晚上自己夜不歸宿，韓惟精和韓露還不得滿世界找自己啊。要是韓惟精找不到自己索性不管自己和楚然了，那還得了？

　　當然，這種情況基本只會出現在古曉寒的自我恐嚇式的設想里。

　　“咋了？”龍蕓兒看著古曉寒這幅表情，有些不解地問了一聲。

　　古曉寒又想要爬起來。可這次他還沒動，就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掌將自己的腦袋死死地摁在了床鋪上。

　　“你再動一個試試。”龍蕓兒一邊左手按著古曉寒的腦袋，一邊揮了揮自己右手的拳頭，狠狠地說道，“你非要把自己弄死才肯罷休是不？”

　　好吧，還是算了，古曉寒放棄了想要站起來的嘗試。確實，自己這個樣子哪里也去不了。

　　感覺到古曉寒又變老實了之后，龍蕓兒松開了手。她拍了自己的手掌，“你要是有什么家人之類的，我讓人去給說一聲不就好了嗎？非要起來。”

　　“不是家人，但很重要。”古曉寒認真地對龍蕓兒說道，“他們就住在城南的一家叫共福客棧的客棧里，其中一個叫楚然。”

　　“哦。”龍蕓兒隨便應了一聲之后就坐到了靠窗的一張椅子上。從鑲銀白瓷盤里面挑出一塊糕點，放進了嘴里，細細地咀嚼了起來。

　　過了半天，她依舊沒有什么任何要動身的意思。

　　“那個……”

　　“急什么，我總得吃個飯吧。”龍蕓兒沒有等古曉寒把話說完，她晃了晃手里的吃了一半的糕點，發出了模糊的聲音——嘴里的也沒有嚼完。

　　有過了好大一會，她總算吃完了點心。他站起身來，徑直走了出去。

　　看來是去客棧了，古曉寒在心里想道。

　　約莫一個多小時以后，外面的已經完全陰沉了下去，只有一些并不明亮的月光灑在樹上、墻上。

　　已經一天多沒吃東西的古曉寒自然是餓了，肚子發出了尷尬的聲響。可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默默祈禱龍蕓兒回來的時候不要忘了給自己帶口吃的。

　　自己也這是太久沒過過苦日子了，古曉寒不禁在心里嘀咕著，以前自己當乞丐的時候，一兩天吃不到東西也沒覺的怎么樣，現在卻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痛苦。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外面總算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有些嘈雜，聽上去不像是一個人。

　　“我回來了。”龍蕓兒的聲音傳了過來，雖然她人還沒有進屋。

　　當古曉寒看到龍蕓兒的時候，他咽了咽唾沫——龍蕓兒身后跟著兩三個丫鬟，手里端著一盤盤地菜肴。

　　沒有理會古曉寒的眼神，龍蕓兒示意丫鬟將菜肴放在桌子上之后，就靠著桌子坐下了。那桌子離古曉寒躺著的床有四五步的距離，看樣子她是沒有給古曉寒吃的意思。

　　用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嘴唇，龍蕓兒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頤了起來。那翠綠的蔬菜，深紅的肉塊，晶瑩的油脂，無不將古曉寒本身的饑餓放大了數倍。

　　看著別人吃飯是痛苦的，尤其是當自己肚子還很餓的時候。

　　“那。”古曉寒嘗試這問道，“能給我吃一點嗎？”

　　龍蕓兒抬起了頭，望了望古曉寒，想了一下之后，她說道：“可以”說完之后，他就用筷子夾起了一塊紅燒肉走了過來。

　　在她還沒有走到床邊的時候，古曉寒就伸出自己的手，雖然這個動作也會使背部產生痛感，但這種程度的疼痛他還是能夠忍受的。

　　龍蕓兒忽然停下了腳步，她一下子將紅燒肉塞進了嘴里，然后大口大口得嚼了起來，嘴角流露著星星油光。

　　“你……”古曉寒有些生氣的說道。可他一時間也組織竟組織不好語言，所以只說了這個字之后就沒有下文了。

　　“咋了？”龍蕓兒拿著筷子，一臉戲弄地說道：“不服，你自己去吃啊，菜就在那兒”說完她還指了指身后的菜肴。

　　古曉寒看著龍蕓兒神情，心里不知怎么的感到一股火氣。他雙手奮力一撐，咬牙強忍著劇痛，竟然生生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這還不算完，他接著就準備挪身下場。

　　這可把龍蕓兒嚇壞了，她一下跳到古曉寒的面前，不由分說地把他按了回去，“你不要命了！”

　　一面說著，她就一面緊張地檢查起了一下古曉寒的后背。上面已經開始有殷洪的鮮血溢出了。

　　可自始至終，古曉寒都沒有吭一聲，仿佛一點也不疼一樣。

　　“不就是吃個飯嘛，給你吃不就好了嗎？”龍蕓兒一邊念叨著，一邊走到桌子邊，又夾起了一大塊紅燒肉，然后走了回來，放到了古曉寒的嘴邊。

　　古曉寒用伸出手，拿過紅燒肉塞進了自己的嘴里，開始嚼了起來。

　　“怪不得那個叫楚然的那么擔心你，就你這樣，死了一點也不奇怪。”龍蕓兒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氣嘟嘟地自言自語道。

　　“你已經去了客棧了嗎？”把紅燒肉咽了下去，古曉寒說道。其實他也感覺到剛才自己做法有些沖動了，龍蕓兒不過是想開個玩笑罷了。

　　“對去了，有兩個女的，其中一個就是那個楚然。”龍蕓兒沒有看古曉寒。

　　“看來韓先生不在。”古曉寒說道。

　　“你還吃不吃？”龍蕓兒忽然轉過頭來，皺著眉毛問道。

　　“吃。”

　　“張嘴。”

　　“啊？”

　　“張嘴！”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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