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番外:辭別玉虛宮
青鸞峰,齊國境內(nèi)第三大高峰,縱立千韌,云霧縈繞,靈氣充裕。
與前面兩座高峰相比,它顯然是一個另類——它不在橫踐山脈之中,而在齊國東部平原上。
沒錯,千里平原唯此一處入云高山……
如此寶地,自然不能沒有人類的足跡,只是這里的人有些特別——出家人——道士。
事實上,這里是就正一門的修道之地。
正一門是齊國土生土長的宗教,門人一心修道,追求得到得道飛升,其歷史已有千百年。
雖然正一門人中不乏強大的靈師,但他們從來不插手靈師界的事情,所以靈會對這里也沒有什么實際上的管轄,只是名義上要求門內(nèi)靈師接受靈會的領(lǐng)導(dǎo)罷了。
當(dāng)然,明眼人都知道這是一句空話——別人一群修道的,靈會能管什么?
云霧繚繞之間,山門隱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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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姐。”一位小道士伸手擋住了面前的人,“師尊正在里面午休呢。”
被他擋住的是一個女子,著一身天灰色的寬松道袍,散披著如瀑秀發(fā),膚似白玉,鳳眼柳眉,小口點點。
“讓我進去。”她沒有絲毫要商量的意思。
“使不得啊,師尊會怪罪下來的。”小道士并不讓步。
“有什么責(zé)罰,我替你。”小師姐將小道士的手生生移開。
可那小道士如何肯依,他上前一步,直接擋在了小師姐的前面,眼神之中滿是堅定。
“小林子。”屋子里面忽然傳來了一聲蒼老的聲音,“讓她進來。”
聽到這話,那個叫小林子的小道士立即就退到了一旁,任由他這位小師姐推門而入。
小師姐進去后,小林子看著虛掩著的門,用衣袖擦了擦臉。
說來也奇怪,正一門幾百年間就沒有收過一個女弟子,更不要說是進內(nèi)門了。
可剛才進去的那位小師姐就是例外——一位出色的正一女弟子。
小林子記得他剛上山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是眾弟子的翹楚了,雖然她上面還有幾個師兄,但要論道,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用師尊的話來說,她那顆心就是用來修道的。
不過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這位小師姐也不是一點缺陷都沒有,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她不是靈師。
雖然是不是靈師對修道本身沒有任何影響,但正一門是有很多強大靈技的,特別是每代掌門傳習(xí)的靈技,威力不可言狀。
不是靈師的她,自然沒有機會學(xué)習(xí)這些東西。
這也算是個遺憾了,不然的話,正一門可能會迎來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掌門……
小林子想。
屋里。
一位須發(fā)盡白,雙目清明的白衣老者正端坐在床上,在他前面的跪著的小師姐。
“當(dāng)真?”他問。
“當(dāng)真,雨蝶愧對師尊的培養(yǎng),就此下山。”小師姐擲地有聲地說。
老者聽到這話后,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最得意的徒弟,唐雨蝶,除了不是靈師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不足,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修道奇才,他相信,假以時日,這孩子一定會尋到正一門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的東西——道。
可就是這么一個她,現(xiàn)在告訴自己,她不準備繼續(xù)修道了,要下山。
縱使已經(jīng)磨煉了數(shù)十年的心性,他也還是不能做到無動于衷。
“是為了那個小子?”過了半天老者睜眼,望著唐雨蝶的眼睛問。
“是。”唐雨蝶目光沒有絲毫躲閃。
老者緩緩地搖了搖頭,“在論道的時候,你不是早已參透了愛情之虛幻了?”
唐雨蝶低下了頭,“道是如此說,我是如此說,但有些東西弟子還是不信。”
“也罷。”老者擺手說:“心困塵世,豈能修道。”
“多謝師尊成全。”唐雨蝶叩首行禮。
“念你我?guī)熗揭粓觥!崩险哂终f,他的眼神已經(jīng)回到那個古井無波的狀態(tài),“我最后教你一次易術(shù)。”
“請師尊賜教。”
“你命格不定,易術(shù)難成,這輩子只能算準一卦。”老者捋著胡子,平靜地說。
“謝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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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道袍褪下,唐雨蝶換上了一身淡紅色百褶裙,十多年來第一次將頭發(fā)盤起,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久久失神。
已經(jīng)十四年了,玉虛宮,別過了。
十八年前,齊國東部的一個小村子,平安村。
這是個不大的村子,表面上很是平常,但其實不然:它臨著青鸞峰,是正一門俗家弟子的修習(xí)之所。
村里的人結(jié)婚生子,卻都信正一,很多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能進入山門修習(xí),所以從小就要求自己的孩子參道。
只有四歲的唐雨蝶就是這樣一個孩子。
而且,令他父母感到欣喜萬分的是,她的悟性極高,仿佛上輩子就修過道,孟婆湯又沒有喝干凈一樣。
所以,年幼的她就整日埋身在經(jīng)卷之中了。
但沒有人問過她,她對這些東西感不感興趣,她只知道,父母撫養(yǎng)自己不容易,自己應(yīng)該做那些讓他們順心的事。
一個四歲的孩子能想到這些,足以證明她的慧根早開。
平安村也并非全都是正一的俗家弟子,這里也是有一些正兒八經(jīng)的村民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雞鳴犬吠,煙火人間。
當(dāng)然,這兩路人顯然玩不到一起,雖然都住在平安村,但他們還是很自覺地劃分出了村東和村西,村西住俗家弟子,村東住世俗村民。
在其間有一條由南向北的小河,讓彼此分開。
因為信仰的不同,他們互不待見,覺得對方就是這個村子里多余的存在,應(yīng)該立馬消失才好。
可唐雨蝶并不這么認為,在村東,有一個她覺得十分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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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個桃子吧,可甜了。”一個少年把一個粉嘟嘟的桃子遞到他的面前,開心地笑著。
雖然父母一再告誡她,不要和村東那群人接觸,但她還是非常想要吃這個桃子,最終,她猶猶豫豫地把桃子接了過來。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啃了一口。
“甜吧。”少年問。
“嗯嗯。”她認真地點頭。
長這么大,這是她吃過的最甜的桃子。
“我爹說,今年雨水好,桃子甜,你喜歡吃我明天再給你帶幾個。”少年撓著后腦勺,咧著嘴傻笑著。
今天很巧,當(dāng)唐雨蝶的在河邊等她父母的時候,這個少年恰巧路過,手里有幾個桃子。
不知道為什么,唐雨蝶很喜歡看著他,她很好奇他過的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
絕對比自己的生活有意思多了,她不無羨慕地想,要是自己也能過那樣的生活就好了。
然而這段生活的插曲很快就結(jié)束了, 當(dāng)她父母回來的時候,她隨即帶走,甚至連和那個少年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以后不要跟那個人玩。”
她的父親如是說,不容置疑。
可有些東西,只要經(jīng)歷過一次,就永遠沒法忘掉,那個咧嘴傻笑的少年總是不斷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之中。
就這場持續(xù)了一兩個星期之后,她悄悄溜了出去,又一次來到了那條小河邊,滿懷期待地等著。
但什么也沒有等到。
她沒有放棄,每天做完了經(jīng)義之后,她就溜到河邊,因為時機選的好,一次也沒有被父母發(fā)現(xiàn)。
皇天不負有心人,不知道等了多少天之后,她總算又等到了那個少年。
“帶我玩。”她興奮地對他說。
“好啊。”
……
從此以后,少年帶著她摸魚抓蝦,偷雞蛋,玩泥巴……
她仿佛進入了一個新的世界,也知道了這個帶著自己進入新世界的少年叫趙寧。
原本經(jīng)書中的那個世界變得越來越淡薄,漸漸沒了吸引力,但為了應(yīng)付父母,她還是努力學(xué)著這些東西,即使她自己不信。
這樣的時間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四年的時間就過去。
一日,村北的一片桃花林中。
唐雨蝶躺在河邊的草地上,趙寧也躺在一旁。
他嘴里叼著一根野草,看上去心事重重的,這種神情平日里絕少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
唐雨蝶沒有去問,因為她的心情也不好。
兩人就這個躺著,任由滿樹桃花紛紛而落,化作河水里的片片紅舟。
不知過了多久,趙寧才說:“這可能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你也要走?”唐雨蝶詫異地望著他。
趙寧從地上坐了起來,“我要和我爹去齊國軍隊了,他找了個人,想讓我去軍隊里發(fā)展。”
頓了一下之后,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問:“你為什么要用也?”
“我也要走了。”唐雨蝶低聲說,“我要去玉虛宮了。”
“以后就是出家人了?”趙寧低聲問。
“嗯。”
“挺難得。”趙寧咧嘴笑著說:“聽說正一不收女弟子咧。”
“……”
看到唐雨蝶不說話,趙寧止住了笑。
這小妮子雖然比自己小幾歲,但卻有著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心智。
他撿起了地上的一片桃花,用手指碾碎,“要是以后還有機會見到,還請小道長給我算一卦。”
“算什么?”
“隨便算。”
“那你也答應(yīng)我一件事。”看著面前這個可能再也見不到的人,唐雨蝶感覺自己的心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
“什么事?我答應(yīng)你。”趙寧問。
“再玩一次過家家,我不要當(dāng)你妹妹。”
“哈哈,那你要當(dāng)什么?”趙寧笑了。玩了無數(shù)次過家家,唐雨蝶一直都是他的妹妹,可能她都有些煩了。
“……”
過了好半天唐雨蝶紅著臉用蚊子般的聲音說:“我要嫁給你。”
“你說什么?說得太小了。”趙寧把耳朵湊了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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