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俊點了一顆煙，微閉著雙眼，在思索五里溝藥廠的事。

　　很快，倪婧的電話也打了過來。

　　顧明俊掐滅了煙，這才接聽。

　　“顧先生，出大事了！”倪婧的聲音，和姜為民一樣的不淡定，“藍天集團連幾天都等不及了，已經在國內發起了訴訟！”

　　五千萬的投資啊！

　　如果工廠真的被封，那就全打了水漂。

　　顧明俊淡定的道：“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啊？”聽到他如此平靜的語氣，倪婧的嘭嘭亂跳的芳心，也瞬間平靜下來。

　　既然顧明俊知道了這個事，還能不當回事，那就只能說明，他有了應對的辦法。

　　或者說，這個環節，也早就在顧明俊的計劃和預料之中！

　　因為倪婧不只一次聽到顧明俊說過，藍天集團會起訴五里溝藥廠！

　　倪婧低聲道：“現在五里溝的村民都鬧著要退股，姜支書和姚主任都撐不住了。”

　　顧明俊道：“剛才姜支書已經打過電話給我。”

　　“如果他們都退了股，那這廠子怎么辦？”

　　“照樣辦下去啊！”

　　“股權呢？”

　　“你接手。這資金本就是你的。你現在把股權收回來，有多少收多少，哪怕全退，你就全收。”

　　“啊？那、那？”倪婧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顧明俊笑道：“那這家工廠，就從一家集資企業，變成了你的獨資企業。將來所有的利潤，都歸你所有。”

　　“是你的。”

　　“對，是我的。現在你明白了吧？”

　　“那五里溝的村民呢？他們得到了什么？”

　　“工資！凡是工作過的人，我會按六百塊錢每月的工資發給他們。”

　　“一個月六百，倒是不低了。縣城很多崗位的工資，也只有幾百塊錢呢。”

　　“嗯，不錯。從建廠的第一天開始算工資，他們也辛苦好幾個月了，可以拿到幾千塊錢吧！”

　　“這樣一來，村民倒是平穩著陸了。我們怎么辦？藍天集團還是會起訴我們。”

　　“他們起訴，我們就應訴。這個不是問題。”

　　“請律師很貴的！好一點的律師，收費是標的的30%，差一點的，也要收15%。我們的工廠價值5000萬！這是多大一筆律師費啊？一千多萬啊？拿得出來嗎？”

　　“不，不需要這么多。誰說打官司，就一定要請律師的？”

　　“那不請律師嗎？”

　　“不需要，你就可以上陣。你不是也懂法律嗎？可以做答辯就行。”

　　“我不行。我從來沒打過官司。”

　　“是個人都能行。”顧明俊笑道，“你上陣是最省錢的。當然也可以請清明投資的合作律師，勞務費也會便宜許多。5%就差不多了。”

　　“5%也很多啊！250萬呢！夠買多少房子和車子了？我舍不得！”

　　“那就你上。5%的律師費，我給你。”

　　“嘻嘻，我真的行嗎？”

　　“把嗎字去掉。就這點事，隨便是個人都行。”

　　“有你這句話，那我就硬著頭皮試一試吧！這官司怎么打？”

　　“很簡單。你先把手頭的工作做好。答辯期還有半個月呢，回國之后，你也不必提交答辯狀了，直接從交換證據開始應訴。”

　　“他們手里，會有什么樣的證據，是對我們不利的呢？”

　　“無非就是兩種產品的比較而已。這個不需要管。他們的證據，是站不住腳的。我們的產品，從里到外的包裝設計，都是找國外正規的設計公司設計的，這是付了設計費的，也是有專利權的。藍天公司的設計有沒有專利權，我不知道，但不必害怕。他們的專利是他們的，我們的是我們的。”

　　“嗯，我知道，產品的成分呢？”

　　“這個就更不用擔心了。所有的降壓藥都是采用差不多的生產工藝，配方也是差不多的。”

　　“顧先生，你覺得，我們會勝訴嗎？”

　　“如果敗訴，我覺得也是一件好事。”

　　“敗訴還是好事？”

　　“很多時候，失敗未必不是贏！”

　　“我聽不懂。”

　　“你現在不必要懂。”

　　“又是這句話！”倪婧無奈的一笑，“五里溝的村民要退股，這事我倒是可以理解，只是他們鬧騰了半天，又被打回原形了。”

　　顧明俊沉聲說道：“不是回到原形，最起碼，他們可以在藥廠謀一份工作了。至于發大財，這就是天命了。我說過了，我給過他們一次機會了。他們也已經扒著井沿看了一眼，看到了外面廣闊的天地，還有外面無限的機會。”

　　“嗯！”倪婧道，“所以我才說可惜了。”

　　顧明俊道：“他們的學識、能力、文化，限制了他們的發展。他們最終沒有跳出井口，而是選擇跳回井里，繼續坐井觀天。這是農耕文化的屬性，天生就固步自封，不敢面對外面的危險。村子里進來一條蛇、一只狼，都能把村民嚇個半死，更別說一只老虎了！而我給他們看的，雖然是一個精彩的世界，但也是一個到處是老虎和豺狼的世界。他們害怕，所以又跳了回去。”

　　“我要不要勸勸他們呢？”

　　“勸不了，你勸他們，他們會怨恨你，以為你想害死他們。一個人的文化屬性，是與生俱來的。就像我給你機會，你最終跳出來了。因為你的文化屬性，和他們不一樣。你已經跳出了井口，你不僅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精彩，你還將參與和創造這個世界的精彩！”

　　“我很感謝你。是你帶我跳出了井口。”

　　“不要這么說，這是你的覺悟。誰也帶不了你。佛法講究頓悟，立地成佛。萬法如此。你也是頓悟了而已。所以，我們不能苛求五里溝的村民也能頓悟。他們的境界，遠遠沒有達到這個程度。拔苗助長，不是在助苗，而是在毀苗。”

　　“你說的文化屬性，是不是階級的分別？”

　　“不能這么說。階級是什么？是人為的一個定義。對人進行一個硬性的區分。但文化屬性不同，這是與生俱來的，也可以是后天培育而成的，這個屬性是可以改變的。階級強調貴賤之分，但文化屬性沒有貴賤之分。你可以不認同、不贊成，但你不能反對。你不能說，農民幾千年以來，都活錯了。青蛙的世界就是那口井，它的生活、快樂，都在那口井里。”

　　“我得慢慢消化你的話。我覺得這是一種很好的理論。”

　　“你抬舉我了。只是我的一點淺見。”

　　顧明俊說著話，忽然看到旁邊的蘇菲已經醒來了，用手撐著腦袋，含笑看著她呢！

　　“好了，倪婧，就這樣。萬事不必擔心。再見。”

　　見他放下電話，蘇菲笑道：“你好厲害！我愛你！”

　　“哦？是說我昨天晚上很厲害？還是說我剛才的言論很厲害？”

　　“都很厲害！”蘇菲翻身趴到他身上，咬他的耳朵。

　　顧明俊撫她的背。

　　昨天晚上，她如此主動，他還以為她是情場老手了。

　　沒想到，她居然是第一次！

　　顧明俊情動，笑道：“我們還要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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