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黑衣人
聽到耳邊響起的聲音,躺在地上扮成尸體的薛神醫則是心里暗暗叫苦。
他這次連同游氏兄弟舉辦英雄大會,看似是為了江湖道義著想,其實本意卻是為了對付某位強敵。
可誰料連喬峰人影都沒見到,就遇到一個在他看來武功匪夷所思至極的高手,一番交手下,“鐵面判官”單正雙腿被此人打斷不算,他的五個兒子當場被打死四個,只剩唯獨一個還生死不知。
看到此人不僅武功高強,還出手狠辣,薛神醫心中頓時畏懼不已,所以這才被迫無奈裝起死來。
按照當初傳授他這門龜息功的人親口所言,這門龜息功雖然和人交手沒有多大用處,可用在自保上卻是綽綽有余。
說他行走江湖多年,依靠這門龜息功不知道躲過了多少次危局!
可薛神醫倉促之下剛使出這門功夫,卻還是瞞不過這個煞星。
想到這兒,薛神醫心中不禁有了罵娘的沖動,可事已至此,如今的他也只能一臉狼狽地從地面爬起來。
“薛神醫!”
看著從地上爬起的尸體,半跪在地面上的游氏兄弟則是面露意外,要知道此前他們兄弟二人心存死志,正是由于連累了薛神醫也死在這里。
可是此刻看著死而復生的身影,他們兄弟二人心中是既意外也慶幸。
“在下慚愧!”
看著聚賢莊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死而復生的薛神醫則是臉色微紅,隨后便拱手向在場眾人請罪道。
“阿彌陀佛,螞蟻尚且偷生,薛神醫何罪之有啊!”
盤膝靜坐地面上玄難大師趁此一番調息后,臉色倒也好轉不少,此刻這句話便是由他所說。
不過這七傷拳力已經散布全身,他現在看似安然無恙,其實體內的暗傷仍未治愈,若是拖得越深,日后有朝一日爆發出來,恐怕性命難保!
“玄難大師,你還是莫要開口了,養傷為重!”
薛神醫起身之后,接連自身以醫術為聚賢莊受傷中人逐一號脈診斷,經過他一番出手,無論是游氏兄弟還是躺在單正一家都是神色一輕,看樣子都是起了作用。
不過唯獨在為玄難大師診斷傷勢時,卻是眉頭緊鎖。
“說來慚愧,玄難大師,你的傷勢我治不好,若你能早日返回少林,求得寺內高僧一同出手或許還能救下性命!”
薛神醫號脈的手剛按在玄難大師脈搏就被彈開,如此數番后,薛神醫縱然有鬼神之才也難以施展。
“阿彌陀佛,生死有命,勞煩薛神醫掛牽了!”
身為傷者,玄難大師自然清楚自己傷勢輕重,可如今眼前這一關都未必過得去,又何談以后呢!
“薛慕華,你們函谷八友師從逍遙派,可習武卻主次不分,竟被一個丁春秋嚇得隱性埋性實在可悲!”
看著死而復生的薛神醫,一旁又坐了下來的青袍男子則看他的身影冷笑起來。
說起這函谷八友,就不得不提前他們的師父“聰辯先生”蘇星河,蘇星河琴棋書畫,醫學占卜無所不通,可唯獨不通武功。
而經他教導,這函谷八友也是如此,主次不分。
丁春秋欺師滅祖時,身為師兄的蘇星河卻無能為力,只能扮聾做啞,驅盡門下弟子避禍。
到了最后,為了報這師仇,只能擺出珍瓏棋局,求外人出手,真是可笑至極!
師父如此,這函谷八友也是如此。
薛神醫想為師出力,便立下規矩,若有求他出診,就必須以自身獨門武功相授。
而江湖中人,為求得他出手相救,自然是無不用盡手段,來博取他開心。
可惜到頭來,看似收集天下大半武學的他,一身武功卻連江湖二流都達不到,實在是讓人發笑。
在他看來,無論是這函谷八友,還是聰辯先生,都不明白一個道理,求人不如求己!
連這都勘不破,也難怪他們師徒不是丁春秋的對手!
原本還神色鎮定的薛慕華,在聽到自己身份在眾人面前揭露出來,心驚之下更是面如死灰。
要知道丁春秋一身毒攻已經大成,化功大法更是讓天下人聞風色變,師尊出于保存他們師兄弟八人的心思才將他們逐出師門。
在被逐出師門的這些年間,他們師兄弟八人是隱姓埋名唯恐引起那老魔注意。
可惜今日卻在這聚賢莊被人識破身份,他身死倒是不怕,就連累到師父和其他人。
“閣下可是害苦了我!”
薛神醫臉色接連變化后,也只能苦笑道。
“我身死倒是不怕,可是諸位師兄弟就要遭殃了,所以還請各位替我保密!”
目光掃過在場眾人,薛神醫面帶苦澀笑容向在場眾人懇求道。
原本按照逍遙派的規矩,旁人若是知曉了逍遙派的大名,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他。
可眼前這人武功之高,以薛神醫所見,恐怕不下于丁春秋了。
他自然沒有辦法遵從門規了,而聚賢莊內的其他人本就是他為鏟除丁春秋而召集來的好手,也狠不下心去下手。
所以一番思量后,薛神醫只能將這罪孽擔在自己一人身上。
“難怪薛神醫這些年深居簡出,原來是得罪丁春秋那個魔頭!”
聽聞如此秘聞,盤坐地上的玄難大師也是逐漸過來。
不過有關逍遙派的傳聞,以他少林寺達摩院首座的身份,也仍是未曾聽聞過。
或許掌門師兄知道些什么,但他則是絲毫不知。
“區區一個丁春秋,就嚇得你們師徒畏手畏腳,難怪這些年過去了還是沒有長進!”
看著畏丁春秋如虎的薛神醫,來人則怒其不爭道。
“閣下武功高強,自然是不用畏懼丁春秋這魔頭,可我們就未必了!”
或許是被人揭露身份,終于不用再隱瞞身份的薛神醫也變得坦蕩許多,苦笑一聲后接過對方的話茬。
“無論是丁春秋,還是天山靈鷲宮上的童姥,我日后都要親自領教一番!”
對于薛神醫所說的苦衷,來人則是嗤之以鼻,隨后就見他眼中精光一閃道。
“閣下到底是什么人,為何如此清楚我派中的秘聞?”
看到對方連天山靈鷲宮中的童姥也說了出來,薛神醫一時間也更是疑惑起對方的身份了。
“青城徐子驤!”
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影微微一笑,就自報了家門。
他北上以來,就聽聞河南的游氏兄弟邀約各路高手召開這英雄大會,所以便未敢停留,一番奔襲之下便到了聚賢莊外。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徐子驤便搶在這英雄大會還未召開之前就動手了。
“可是在天寧寺內挫敗四大惡人的那位徐公子?”
聽聞人影自報家門,薛神醫則是臉上明顯一喜。
由于慕容復和徐子驤二人相談甚歡結為好友的關系,包不同等人自然不吝嗇傳誦徐子驤的大名,有了“南慕容”的家將親自作證,所以短短半月的時間徐子驤的大名已經從江南傳遍了大半江湖。
至于薛慕華為何面露喜意,因為他從這位徐公子在天寧寺逼退四大惡人的義舉中斷定了他并未奸詐之徒。
若能請動他出手,自然勝過江湖中上百的些欺世盜名之輩。
“若徐公子愿意出手鏟除掉這個江湖敗類,我薛慕華余生愿聽公子差遣!”
之前薛神醫可在聚賢莊內見到了此人的武功,談笑間就殺人無數,此后更是只憑寥寥數招就逼退少林寺達摩院的首座。
如此武功,想必天下人盛傳的“南慕容”和“北喬峰”也不過如是了!
有了如此強援,也就不必再怕丁春秋這個老魔了!
“單單差遣你一人又有何用,況且我也略通岐黃之術,雖不像你這般精湛,可卻對我足夠了!”
看著拱手相求的薛神醫,徐子驤則是輕輕搖頭。
薛慕華提出的籌碼,仍沒能讓徐子驤動心。
眼見徐子驤拒絕,薛慕華也是緘默。
誠然,以徐子驤如今的內功,雖說還不算百病不侵,可也查不到哪里去了。
更不提他還略通岐黃,薛慕華醫術精湛不假,可仍達不到讓徐子驤驚嘆的地步。
“那不知閣下如何才肯出手?”
想到害得他師父裝聾作啞三十年的丁春秋,知道機會難尋的薛慕華則連忙追問道。
聽到這兒,徐子驤看了一眼薛慕華,卻微微一笑并不言語。
“逍遙派的武學典籍借我一觀即可!”
就在薛慕華疑惑之下,一陣輕飄飄的身影卻忽然傳進他的耳中。
“此事我做不了主,所以還請閣下給我些時日!”
清楚自己做不了主,又不肯放棄這個機會的薛慕華則一咬牙道。
“抱歉諸位,我薛某人就先行一步了!”
明白此事耽擱不得,薛神醫也顧及不了旁人是否會因此記恨與他,連忙就拱手告別了。
“薛神醫!”
看著遠去的背影,半跪在地面上的游氏兄弟等人則是傻了眼。
要知道此次英雄大會,可是借著這位“閻王敵”薛神醫的名號召開的,可若是沒有這位薛神醫,僅憑他們兄弟二人恐怕是萬萬召集不到這么多人。
就在游氏兄弟傻眼的時候,聚賢莊外,一名騎著棗紅馬的勁衣少年則在幾個莊戶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剛走進莊內,就看到院落中心躺著數十具尸體,而在大廳入口處游氏兄弟則半跪在地面上。
“爹爹!”
看到這里,勁衣少年頓時急了。
“你來干什么,快點走!”
聞言游氏兄弟同時回頭,看著走進莊內的勁衣少年,他們兄弟二人臉色同時變得難看起來。
這少年乃是聚賢莊莊主幼子,自幼不喜用功,胸無大志,無論游氏兄弟如何督促,也終不成器。
可他終歸是游家骨血,這次家中大敵來犯,他們兄弟二人看似死不畏懼,正是由于游氏仍有后人。
可是想不到,平日里短則離家數日,長則半月的公子哥竟然這么早回來了!
“原來是游少莊主!”
看著自投羅網的游坦之,徐子驤則是微微一笑,忽然下一刻就見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游坦之面前。
被徐子驤這般詭異身法所懾,平日吊兒郎當的游坦之頓時被嚇得不敢動彈,只能將求救的眼神看向了一旁的爹爹和伯父。
可惜游氏兄弟都是自身難保,又何從救他呢!
“坦之!”
看到身影好似鬼魅出現在游坦之身旁的身影,半跪在地面上的游氏兄弟也是目眥欲裂起來。
“游氏兄弟,我要你們二人隨后向天下廣傳我十月要親自赴少林討教!”
徐子驤左手按在游坦之肩膀上,有心不屈服的游氏兄弟看到這兒,也只能不甘點頭。
“而你大和尚,我也不殺,不過待你返回少林后,就將我三個月親赴少林討教一事轉告我貴寺主持吧!”
徐子驤隨后目光落在盤膝坐在地上的玄難和尚,則是目光一動道。
“至于你……”
目光落在恨他入骨的單正等人身上,徐子驤冷笑一聲后。
“喬峰已和我結拜為兄弟,你這人卻不知好歹,當日我在杏子林中放過他們一馬,今日自然是不能了!”
話語剛落,就見單正身形一顫,胸膛上陡然間已經多出一個血洞。
“善惡不分,屬實該殺!”
看著至死仍眼露恨意的單正,徐子驤輕哼一聲后,就身形一動出現在聚賢莊外。
“游少莊主,你以后做人可莫要像你父親和伯父那般迂腐了!”
原本還暗暗慶幸自己走運的游坦之聽聞忽然響徹在耳邊的聲音,則是渾身一顫,又呆呆站在原地不敢亂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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