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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孤獨


  童年唯一的一束拯救自己的陽光,隱藏在藤原夜一記憶中的那一抹耀眼的金色。

  遠在不列顛的愛莎,這個時候也應該長成亭亭玉立的金發美少女了吧?不知道柔柔弱弱,良善到近乎懦弱的她,是不是又被什么壞人欺負了,或者,她已經找到了能夠保護自己一生的人,并不需要自己這個夜一歐尼醬了的保護了……

  “果然,這是神對我不虔誠的懲罰嗎?哥哥,我唯一的歐尼醬,愿神祝福你,保佑你,答應愛莎,你一定要開心而幸福的活下去,即使愛莎與哥哥再也不見,愛莎也會每天為你祈禱的……”

  “我答應你……”

  自那以后,一直冷漠的自己學會了真實的假笑。

  淚水滴落在鵝絨床墊上濕潤了床單,藤原夜一不愿意繼續回憶下去,把內心翻涌上來的悲痛與苦澀強行壓了下去。

  重活三世,到頭來,自己究竟獲得了什么?

  秦夜一,一個因為執念和不負責而害死幾百個村人的愚蠢少年。

  因秦夜一對于外界的美好追求,不愿意承擔守護村落的責任,讓避世小村毀于異獸【雷神】之手。

  冤魂不散的累累的幾百具白骨鋪散在廢墟當中,即便是死去卻依舊守護在祠堂瞭望著自己,期盼自己歸來的道主,自己卻再也無法對他說一聲從未說出口的‘父親’和‘謝謝’,伴隨著一片死寂的雷光,與【雷神】同歸于盡的秦夜一又怎能挽回已經死去的幾百條村人性命?

  活了幾十年,除了害死所有人外,秦夜一留給自己的,只有無盡的悔恨與悲傷。

  藤原夜一,一個因為自己的冷漠和自以為是害死父母,性格偏激到想要殺死所有讓自己不爽的人的瘋子。

  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得了絕癥。

  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在自己兩人早早死后不至于太過悲傷,刻意地冷待了自己的親身兒子。

  冷漠的家庭,冷漠的人。

  在冷漠中成長,在冷漠中生活。

  童年的藤原夜一,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著生命漸漸消逝。

  總是喜歡用自己的價值觀去衡量別人,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施舍態度對待付出真心的預備小修女愛莎,總是想要教導對方變得跟自己一樣,想讓小修女冷漠一點,強硬一點,對別人狠一點。

  卻發現自己非但沒有改變對方,反而不經意間已經沉淪在了溫暖的陽光下,成為了被陽光溶解的堅冰。

  一直渴望著真正的獲得一個家人,卻在即將達成愿望的那個下午,自以為是地一推,把自己本來還有兩三年時間的父母從生路硬生生地推向了絕地,親手葬送了自己獲得家人和與父母和解的最后希望。

  本意是救人,最終卻成了殺人兇手。

  本該死去的少年卻意外的活了下來。

  應該活下來的夫婦卻因為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死去。

  本來可以成為自己真正家人的愛莎也因此而離開日本回到不列顛。

  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本來和應該?

  藤原夜一的一生,就是一個孤獨的小丑本色出演的默劇。

  無論是戲中人,還是局外人,都笑不出來。

  寒風吹來,溶解的堅冰再次凝結。

  繼承了父母遺產的藤原夜一,始終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個人背著書包上學,一個人坐在學校的長椅上吃著外面購買的飯團,一個人擦著黑板,一個人走在夕陽落下的街道上。

  一個人回望著成群結隊的同學跟在父母身后回家后,孤獨地回首消失在街道盡頭……

  臉上掛著的永遠都是虛假的笑容,想要跟自己打好關系的同學卻總是被自己的冷漠擊退。

  除了那抹金色,在自責和懊悔中的自己,在努力壓制著心頭惡魔的藤原夜一。

  心里再也容不下他人。

  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健身,一個人練劍。

  一個人活著……

  孤零零的呼吸著。

  如果不是心中仍舊被那束金色的陽光所拯救著,藤原夜一恐怕早就開始報復社會了。

  先從那棟掉落廣告牌的大樓里的人開始,再到教堂里總是欺負愛莎的那些死孤兒,連帶著送走愛莎的神父和修女,所有的人都會死去,或者,在他們死掉之前自己先去死……

  投毒,暗殺,雇兇殺人,縱火……

  為了達成目的,天資聰穎的藤原夜一會不惜一切代價,不擇手段地對著一個方向努力。

  “如果一個人愿意用自己一輩子的時間去研究學習怎么殺人的話,那么他一定會成為一個最頂尖的殺手……”

  沒人知道,電影里經過藝術加工的這樣一句話,會在一個冷漠的男孩心中深深扎根。

  沒有人知道看似只是冷漠的藤原夜一的心里一直鎖著一頭可怕的惡魔,只有愛莎,唯有愛莎。

  她看到了惡魔,并用笑容和愛親手為牢籠里的惡魔牢牢地栓上了堅不可摧的枷鎖。

  只是,惡魔無法出籠,藤原夜一卻不得不離開愛莎。

  再次變得一無所有。

  再次變成孤零零的獨自一人。

  無數個孤獨的夜晚,少年獨自一人在洋室內,手持殺人妖刀,練習著不想殺人的劍術。

  唯有這樣,才能稍稍平息少年內心深處壓抑著的躁動與惡意。

  藤原夜一,只不過是一條在自我否定和自我束縛中悔恨,掙扎的可憐蟲。

  直到被那塊隨意應付女同學在古物店里購買的【殺生石】上蘊含的怨氣和詛咒寄生,意識逐漸消散,掙扎著活在世界上,名為藤原夜一的瘋子和可憐鬼徹底死去的那一刻,對于那個叫‘藤原夜一’的惡鬼來說,才算是真正的解脫。

  藤原夜一,說到頭來,不過是一個不值得同情的喪門星而已。

  藤原夜一,依舊一無所有。

  藤原夜一,一無所有……

  詭異的面具被再次拿在手上,緩緩向著秀氣的臉龐靠攏。

  “一無所有的秦夜一死了,一無所有的藤原夜一也死了,現在的我算是重活的第三世,只是,我到底算什么,雖然有了很多羈絆,不過這些羈絆都是真實的嗎?”

  “畢竟自己就連名字都是借用別人的,因‘藤原夜一’這個名字而產生的羈絆,又怎能算作真實?與他們相交的始終都是‘藤原夜一’,并不是‘我’……”

  “我,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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