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媽媽不哭
四層的民房,占地兩百平左右。
三四樓都隔開來租給了租戶,他和溫子霓住在二樓,父母健在的時候,也都是住在二樓。
至于一層,臨街的一邊租給了一戶外地人做倉庫。后面院子的一邊,都堆著不少從二樓搬下來的家具物件,雖然不太適合住人,但目前也只能暫時住在這里。
他怕溫子霓腦子一熱帶著女兒走了,到時候他連個聲響都聽不到。
拿出鑰匙,擰開卷簾門,隨著一陣嘩嘩的聲響,這間封閉許久的庫房得以打開。
徐聲對于這間房子的記憶不多,只記得有什么不用的大物件,往里扔準沒錯。后來把整個一層都租了出去,里面的東西被租戶清理走,也就再沒什么記憶了。
卷簾門里很空曠,邊上立著一臺老式的自行車,角落里一堆雜亂的東西被幕布掩蓋著。除此之外,就是滿地的灰塵了。
徐聲撐開卷簾門,光線照進門里,還有些昏暗。他找到墻角的開關(guān),把燈打開,想要拿著掃帚情理,發(fā)現(xiàn)掃帚根本不頂事。
常年沒人清理的庫房里到處是灰塵,掃帚根本用不上,徐聲索性找前門的租戶借了根水管,打開水龍頭就對著水泥地一陣猛沖。
八九月的天氣,水干得很快,根本不用在意潮濕的事情。
沖了一陣,徐聲把水拖干,然后才掀開角落里的幕布。
幕布下,都是些老舊了沒再用的家具,以及不少父母健在時常用的物件。以前因為他不想整天對著這些父母常用的物件,所以也就一股腦全塞到了這里。
父親的搖椅和單車、母親的獎杯和相框,就算他是十多年后重生而來,再次面對這些東西,心里依舊不好受。
擰著毛巾,一件件的整理,毛巾抹過相框,他見著自己穿著校服站在母親身邊,母親穿著素色的旗袍拉著他站在影視樂園門口,手里還拿著一個獎杯。
他記得那次母親是在區(qū)里舉辦的文藝匯演上拿了獎,還給他買了一把吉他。
因為那把吉他,他的成績開始滑落,卻也喜歡上了音樂和表演。父親發(fā)現(xiàn)后收走了他的吉他,卻給他安排了系統(tǒng)的編導(dǎo)培訓(xùn),若非如此,他根本考不上上戲。
把家具一件件挪出沖洗,慢慢的整理好這一堆老物件,徐聲卻在最底下發(fā)現(xiàn)了那個滿是灰塵的葫蘆狀盒子。
輕輕把盒子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徐聲輕輕揭開,一柄白色的吉他安靜的躺在盒子里。
或許是因為有盒子保護的原因,吉他上并未沾染太多的灰塵,吉他封皮的白漆,依舊那么耀眼。
輕輕的撥了撥琴弦,聲音刺耳,密閉的庫房里即使開著門,聲音依舊那么的清澈。
他抱著吉他,坐到那張父親常坐的搖椅上,輕輕的撥弄。
記憶里父母的影子在腦海里晃動。
上學(xué)時,母親的每一次叮囑,父親見到他成績單時的每一次責(zé)備……
他眼眶里的淚水,不自覺的往下掉。
“我曾經(jīng)很想知道,同樣的話要說多少次才好……”
……
徐聲沒答應(yīng)離婚,對于溫子霓來說無疑的是沉痛的折磨。
她承認她當(dāng)初對這個放蕩不羈的男人很迷戀,可回歸到生活,這個男人卻將她曾經(jīng)的那些幻想一一擊碎。
答應(yīng)嫁給他,是因為他說他想有個家。她知道他父母剛離開,那個男人正是需要安慰的時候,所以她義無反顧的答應(yīng)了。
剛結(jié)婚時,徐聲流連燈紅酒綠,她只歸咎于他的自我排解,很多事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漸漸的,他開始對這個家不管不顧,完全沒把她當(dāng)成家里的一員,她開始有些失望。
在自己懷孕的時候,他將那種放縱無限的放大,凌晨三四點能一身酒氣的回來還算好,有時候甚至領(lǐng)著別的女人去鬼混,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
那時候,她還想著有了孩子他會收心。
可現(xiàn)實呢?
現(xiàn)實是自己在產(chǎn)房待產(chǎn)的時候,根本就看不到那個男人的影子,母親從湘江來照顧自己,人差點丟在了火車站,她叫天天不應(yīng)的時候才漸漸的看清了那個男人的本性。
果真如此,從孩子生下來到滿月,從滿月到至今,他從未給孩子買過一袋奶粉,從未給孩子添過一件新衣。
所以徐聲的話,她只當(dāng)做耳旁風(fēng),聽聽就好。
她也歇斯底里的和他吵過很多,可那個男人根本沒有理會,越吵反而會越放縱。索性,她也懶得再開口,心里漸漸變得冷漠。
她不再指望,不愿再受外人的冷眼,只想著盡快離婚,盡快遠離。
可先前明明說好的事情,到臨去辦證的這個檔口,那個男人卻反悔了。
一句“我不能沒了湘湘”,他是想把女兒栓在他身邊受罪嗎?
那時候她真想把女兒剛換下來的尿不濕一把糊到他臉上,問他一句“你知道孩子一天要吃幾頓嗎?”
可溫子霓知道,這樣的爭吵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徐聲要爭女兒的撫養(yǎng)權(quán),就只能用法律的手段來解決問題了。
他憑什么和她爭?
抱著剛醒的女兒走下樓,她見著那個男人破天荒的在情理那間荒了多年的庫房,似乎真的要搬下去。
溫子霓沒理會,他有這樣的動作無非就是想多給自己一些空間,讓自己留下來。但可能嗎?
找了間律所,溫子霓大致把情況和先前聯(lián)系好的律師溝通了一遍,得到確切的回復(fù)之后,溫子霓心里也安定下來。
用法律解決的流程無非就是麻煩一些,提起申訴到開庭還需要等一些時間,徐聲是怎么也爭不過她的。
只是回去再面對徐聲,她有些反感而已。
可再反感自己又能去哪呢?茫然無助,溫子霓看著懷里的咿咿呀呀的小丫頭,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遇到街坊,她唯有加緊腳步,生怕別人認出自己,就算是一樓對她有些敬畏的租客,溫子霓都避之不及。
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已無顏再面對任何人。
來到樓梯的拐角,已經(jīng)是另一副景象,往日里亂糟糟的小院子,似乎被水沖洗過,從未有過的干凈,好多丟棄在庫房里的舊家具都被清洗過,整齊的涼在院子里。
那個男人今天到底是抽了什么瘋,會想來清洗這些東西,往日里他那些衣服可都還丟在床底下發(fā)霉呢。
她好奇的挪了兩步,才走進院子的角落,就聽見從庫房里傳來一陣吉他的聲音。
她知道他會,大學(xué)那會要不是因為他這一手吉他她也不會淪陷得那么快,可自從他父母離開之后就從來沒見他碰過。
不那么熟悉,似乎是首陌生的曲子。
在簡短的前奏之后,她竟然久違的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我曾經(jīng)很想知道
同樣的話要說多少次才好
那些再三強調(diào)的老套
長大了才知道是不是需要
……
不同于記憶里輕狂而嘹亮的聲音,聽著有些沙啞而模糊,她聽不到具體唱的是什么,只是那個聲音越唱著,她越加的感覺有些頭皮發(fā)麻。
……
回頭去看
這是說了謝謝反而才虧欠的情感
爸爸媽媽給我的不少不多
足夠我在這年代奔波足夠我生活
……
庫房里的聲音越加的沙啞無序,她甚至從歌聲里聽到了抽咽的聲音。
溫子霓沒再佇留,抱著孩子急匆匆上了二樓。
她生怕自己多呆一秒就會心軟,好不容易堅定起要離婚的信念,不能就這樣再次被他毀掉。
這樣的男人確實很迷人。
上大學(xué)那會她已經(jīng)淪陷過了一次。
可回歸現(xiàn)實,她需要的是一個負責(zé)任的父親,一個懂得照顧她們母女的丈夫。
而不是眼前這個流連于燈紅酒綠肆意揮散的浪蕩子。
她承認,那個男人在父母離開之后一直很沉淪,要不然也不會唱出這樣的歌來。
可除了離開的父母,他還有自己和女兒呀。
他怎么就那么能狠心對他們母女不管不問?
不自覺,淚水從眼角滑落,落到小丫頭的臉龐。
小丫頭若有所感的揪著她的衣領(lǐng),肉嘟嘟的小嘴里蹦出如同一般的聲音。
“麻麻、麻麻!”
“沒事的,湘湘,媽媽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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