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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射擊!(求月票)


勞勃生路,曹家渡三號,恒豐鐘表行。

        前面的門臉是店面,客人進來了,會下意識的誤以為來到了‘亨達利,。

        亨達利和亨得利是上海鐘表行業(yè)中規(guī)模最大,牌頭最響亮的老店。

        ‘亨,字打頭命名招牌,蓋因為上海方言里有‘亨頭,之說。

        很多中國鐘表行不敢再用‘亨,字打頭,便尋了個招,使用‘恒,字打頭,以此來吸引顧客。

        恒豐鐘表行便是如此。

        程千帆坐在鐘表行辦公室的沙發(fā)上,他的手中夾著香煙,就那么慢慢的抽著煙,不時地會扭頭看一眼房門的方向。

        門是敞開的。

        很快,有腳步聲傳來。

        西裝革履的小池出現(xiàn)在程千帆的視線中。

        小池看了一眼守在門口的侯平亮。

        侯平亮沒有理會小池,而是看向程千帆。

        程千帆微微頷首,侯平亮這才放心跟著小池的一名手下離開。

        「宮崎君,你的這個手下不錯。」小池說道,「忠誠是好品格。」

        「一個出身底層的支那人,只要對他好一些,就會恨不得為你去死。」程千帆搖搖頭說道,他看了小池一眼,「小池君似乎剛忙完工作?」

        他注意到小池的下巴沾有兩點血跡。

        確切的說是還算新鮮的血點,并未干涸。

        「失手弄死了一個不愿意開口的軍統(tǒng)嫌犯。」小池有些懊惱說道。

        他沒想到那個軍統(tǒng)嫌犯看似身體還算強壯,竟然似是有心臟的疾病,重刑之下沒受得住,就猝死了。

        程千帆對這件事沒有什么興趣,他直接對小池說道,「小池君,事起倉促,給你添麻煩了。」

        「我很好奇。」小池微笑著,「宮崎君同荒木君關(guān)系更好,為何不請荒木君幫忙?反而會想到找我。」

        說著,他起身給宮崎健太郎倒了杯茶水。

        程千帆伸出手觸摸了茶杯,然后縮回手,身體后仰倚靠在沙發(fā)靠背上,「荒木君自然也會幫我,不過,有些事情荒木君可能反而會考慮太多,這會令我感到煩悶。」

        他看著小池,「所以,我選擇了小池君——

        因為小池君你愛錢。」

        就在小池臉色陰沉下來的時候,程千帆繼續(xù)說道,「小池君和我一樣我們兩個有共同的愛好,所以,有些事,我們兩個反而更合拍。」

        小池哈哈大笑。

        他明白宮崎這個家伙的意思。

        根據(jù)宮崎健太郎講述的情況,小池傾向于懷疑這個假意向?qū)m崎示警,疑似行試探之舉的勢力極可能是親近帝國人員所為。

        此外,小池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程千帆應(yīng)約拜訪李萃群的時候,特工總部有人故意以違禁報刊試探,,這個事情小池也是有所耳聞的。

        故而,小池已經(jīng)基本上判斷出對方大概率是特工總部。這也正是宮崎這個家伙沒有在這件事上尋求荒木播磨的幫助,而是選擇找到他的原因

        宮崎是一個極度重視個人安全的家伙,這種被人試探、隨時窺視的手段,已然觸怒了宮崎健太郎。

        宮崎很生氣,只有殺人才能平息怒火,反正在宮崎健太郎的眼中,支那人都是豬狗,即便是這些已經(jīng)投靠帝國的支那人,也是死不足惜。

        如果宮崎健太郎找到荒木幫忙設(shè)下這個陷阱,荒木自然不會拒絕好友的求助,但是,荒木播磨可能不會允許宮崎健太郎殺人——

        也許等風(fēng)聲過去了,荒木播磨會親自將今天惹怒宮崎的家伙綁縛到宮崎健太郎面前,任他處置。

        但是,目前這種情況下,荒木播磨確實要考慮現(xiàn)實影響,

        他會抓人,會允許宮崎健太郎親自動手拷問一番出出氣,但是,大概率不會允許死人。

        因為軍人出身的荒木播磨要講大局:

        丁目屯、李萃群剛剛投靠汪填海,帝國和特工總部的合作也剛剛開始,此時并不是因為這點小事就大開殺戒的時機。但是,對于從來不將支那人的生命看在眼里的宮崎健太郎來說,不殺人,甚至是不多殺幾個人,實難出這口惡氣!

        他要的就是當(dāng)下殺人立威,出氣!

        所以,宮崎健太郎沒有找荒木播磨幫忙,而是找了小池。因為,只要宮崎健太郎出的價到位了,小池什么都敢做:不就是殺幾個特工總部的特工嘛,不就是事后可能挨訓(xùn)嗎,有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誠意要足!

        「荒木那個家伙啊,太古板。」小池搖頭笑說,他盯著宮崎健太郎看,「宮崎君,你如此坦誠與我說這些,真的不怕我向課長告發(fā)與你?」

        「說吧,有什么不方便說的呢?」程千帆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微微一笑。

        小池也是笑了。

        他剛才的話就是明著告訴宮崎健太郎,這件事他會如實告訴課長,并且會將主要責(zé)任都推在他宮崎健太郎身上:

        宮崎是主謀,他只不過是受宮崎之托,幫忙而已。

        他可以幫忙動手,但是,絕對不會一起擔(dān)責(zé)。

        當(dāng)然,拋開過程不說,這似乎也確實是事實。

        小池是坦誠的向?qū)m崎健太郎表明,好處他照拿,其他的他不會承擔(dān),你懂得。

        宮崎健太郎的回答是:理解,說便是了。

        兩個人心照不宣——

        這種事,最重要的是不要對長官有所隱瞞,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死幾個投靠帝國的支那人,算屁大的事情啊!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敲響。

        一名身材矮壯的年輕男子同侯平亮一起走進來。

        「室長,人來了。」矮壯男子說道。

        小池看了程千帆一眼,「程副總,你的意思是?」

        「小猴子,你配合池老板的人一起動手。」程千帆雙手捧著茶杯輕輕喝了口水,淡淡說道。

        「是,帆哥。」

        「留活口嗎?」矮壯男子忽而問道。

        小池皺了皺眉。

        程千帆嘖了一聲,皺了皺眉頭,他朝著小池笑著說道,「真想要全宰了呢。」

        小池笑了笑,沒說話。

        他拿好處辦事——

        下命令的是宮崎健太郎,他只不過是借了地方和人手給宮崎而已。

        「意難平啊。」程千帆點燃一支香煙輕輕抽了一口,「還是全殺了吧。」

        小池驚訝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卻是依然沒有說話,他朝著看向自己的矮壯手下點了點頭。

        蘇晨德乘坐的小汽車停在了馬路邊上。

        「蘇長官,那就是恒豐鐘表行了。」一名騎著洋車子的特工湊到車窗口匯報說道。

        蘇晨德看了一眼,鐘表行的店門是開著的,不過,似乎并無幾個客人。

        不過,他也并不覺得奇怪,鐘表行不是百貨店,客流不密是正常的。

        「你們曹組長呢?」蘇晨德問道。

        他沒看到曹宇的身影。

        「曹組長帶了兩個弟兄去后門了,說是要防止對方從后門逃竄。」

        蘇晨德聞言,滿意的點點頭。

        這個曹宇還是比較識時務(wù)的,聽話,做事勤快細致,最重要的是拎得清,不搶功。

        此時,卻是聽得車里的歸益秾笑了聲,「也罷,希望這次曹組長能夠轉(zhuǎn)運,抓到從后門逃脫的大魚

        。」

        蘇晨德也是笑了。

        他明白歸益秾的調(diào)侃之意,曹宇在特工總部內(nèi)部的‘名聲,可不算好,這不是說這個人能力如何,品性如何,指的是曹宇的霉運。

        這家伙以前在黨務(wù)調(diào)查處的時候,直屬長官是汪康年,后來汪康年被曹宇出賣,投了日本人后竟然突而被日本人抓了。曹宇在偵緝大隊的時候,巴結(jié)日本人,跟隨日本特工行動,結(jié)果兩個日本上司在一次行動中竟然雙雙斃命。

        也不知道是哪個家伙傳出來的話,漸漸地,曹宇克主的名聲竟然傳開了。

        對于這種傳聞,蘇晨德是既相信,又不全信:

        他會借用曹宇做事情,卻并不會真的把曹宇招致麾下。「蘇長官,恒豐鐘表行的情況還未摸清楚。」那名手下匯報說道。

        「歸老弟,依你之見呢?」蘇晨德看向歸益秾。

        「捕敵之計,宜速不宜遲。」歸益秾果斷說道,「我們的目的是打?qū)Ψ揭粋措手不及,遲則生變。」

        「是這個理。」蘇晨德緩緩點頭。

        驪朱撐著一把油紙傘,她在一家咖啡店外面的長椅上坐著欣賞街景。

        街上行人不少。

        店鋪林立。

        大藥房、糧油店、布店,日雜店,各種店招迎風(fēng)招展。她覺得這一切都和這個亂世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卻又似乎很詭異的融合的那么恰當(dāng)好處。

        她在報紙上看到了區(qū)長徐兆林發(fā)出的暗語,猶豫再三,驪朱還是決定赴約。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鐘。

        她是提前來到的,謹慎的性格令她習(xí)慣于提前踩點。

        就在此時,她看到馬路對面十余名男子快步奔跑。

        這些人跑著,跑著,在接近恒豐鐘表行的時候,突然拔出了腰間的短槍。

        瞬間,有市民發(fā)出一聲尖叫,然后便是雜亂和蜂擁攢動。這些持槍的男子徑直沖進了恒豐鐘表行。

        驪朱沒有絲毫猶豫,女人站起來,將手中的那本‘良友畫報卷起來,撐著油紙傘,隨著慌亂奔跑的人群,慌里慌張的離開了。

        ....…

        時間往前回溯一分鐘。

        恒豐鐘表店內(nèi)。

        一擁而入的特務(wù)們驚呆了,他們看到十幾條黑洞洞的槍口。

        「不許動!」

        「不許動!」

        雙方皆是咬著牙,朝著對方嘶吼著。

        歸益秾眼眸緊縮,額頭冒汗,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帶隊沖進來竟然會是這么一個情況。

        「特工總部緝拿暴力仇日分子,諸位兄弟,大家都是中國人,放下槍,我做主饒你們一命。」歸益秾竭力鎮(zhèn)定,大聲說道。

        令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是露出輕蔑的冷笑。

        這種冷笑不是‘漢女干,被國人鄙視的那種笑,是一種輕蔑。矮壯的特高課特工兩步走上前。

        「你站住!」特工總部一名特工立刻制止。

        此人冷笑一聲,先是鄙薄的看了對面一眼,隨手將手中的短槍隨手遞給了身后的同伴,然后從身上摸出一張證件遞給了歸益秾。

        歸益秾戒備且疑惑的接過證件,打開來看,然后他就驚呆了。

        這赫然是一份上海特高課的特工證件。

        「你,你們是……」歸益秾結(jié)結(jié)巴巴問。

        「噓!」矮壯特工做了個閉嘴的手勢,他身子一偏,畢恭畢敬的一請。

        歸益秾瞪大了眼睛,他看到程千帆在一名男子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那名男子他有印象,此人赫然是上海特高課課長三本次郎的司機小池。

        歸益秾滿頭大汗

        ,他現(xiàn)在相信了,這個恒豐鐘表行真的是特高課的秘密據(jù)點。

        他們抓抗日分子,竟然抓到了特高課的地盤上了!

        小池面色陰沉,他走到歸益秾面前,上去就是兩個大嘴巴,「你們闖入這里,是想要造反嗎?」

        「不敢。」歸益秾趕緊解釋,「小池先生,我們是收到情報說附近有仇日分子出沒,這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他是精細人,知道這個時候是萬不能說是監(jiān)控了程千帆的電話后對此地展開行動的,那樣說的話,只會更加糟糕——很顯然,這是一個陷阱。

        但是,程千帆既然敢將他們引入這個陷阱,引得他們襲擊特高課,這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是——程千帆本身和日本人的關(guān)系,確切的說是同特高課的關(guān)系比他們所想象的還要密切。

        最起碼,此情此景下,他們是動不了程千帆的還要擔(dān)心程千帆狗仗人勢,利用日本人的威勢來修理他們。

        這種情況下,與其和程千帆完全撕破臉,最好還是想辦法先蒙混過關(guān),再為后計!

        「這位是?」程千帆看了歸益秾一眼,忽而開口說道。

        「鄙人特工總部歸益秾,程副總當(dāng)面,請了。」歸益秾立刻滿臉堆笑說道。

        竟然是此人。

        程千帆立刻便對上號了,此人是中統(tǒng)蘇滬區(qū)上海區(qū)行動隊副隊長。

        「歸副隊長,久仰大名啊。」程千帆不陰不陽的說道。

        歸益秾心中一驚,程千帆竟然一口便說出了他的身份,很顯然,程千帆這廝和特高課的關(guān)系匪淺,甚至于可能此人早就暗中投靠日本人,最可能的便是已經(jīng)加入特高課了。

        如此,歸益秾的態(tài)度更加恭敬,「程副總,今日之事都是誤會,事后歸某自當(dāng)親自登門賠禮道歉!」

        程千帆貪財,法租界人盡皆知,當(dāng)下情況下,歸益秾果斷花錢保命,雖然程千帆大概率不敢動手,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而且此番已經(jīng)得罪了程千帆,卻是免不得要花錢消災(zāi)的。「歸副隊長今日卻是嚇壞了程某啊。」程千帆冷笑一聲,「程某也不為難歸副隊長。」

        他指了指店堂后院,「你們挨著院墻站好,我一人抽一鞭子,此事就了結(jié),如何?」

        不如何!

        歸益秾深深的看了程千帆一眼,「程副總,真的要如此嗎?」程千帆冷笑。

        「我家李副主任和程副總是朋友……」歸益秾說道。

        「不急,收拾了你們,我自會去找我那學(xué)長,好好理論理論的。」程千帆呵呵一笑。

        歸益秾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瞪著程千帆。

        程千帆都以為此人要憤怒拒絕的時候,歸益秾一跺腳,「好!」

        「請吧。」程千帆輕蔑一笑。

        這毫不掩飾的輕蔑,令歸益秾暗恨,他咬牙切齒,此仇必當(dāng)后報。

        院子里。

        歸益秾和十余名手下收起短槍,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靠著墻根一字排開。

        程千帆站在對面,滿意的頻頻點頭。

        他后退兩步,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最后是那般猙獰突然抬起右手,獰笑著:

        亂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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