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窮兇極惡的人,也能深藏不露
薄斯年側(cè)目,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阿寧,我現(xiàn)在在你心里的可信任值,低到這種地步了嗎?”
這一路過來,她質(zhì)疑他好幾次了,關(guān)于顧源,關(guān)于火鍋店。
陸寧視線繼續(xù)盯著窗外,淡聲應(yīng)著:“我只是覺得,不該有人會選擇這么偏僻的地方開店,何況還是餐飲業(yè)。”
像火鍋店這種,不說一定要開在市中心,至少也該在人群聚集一些的地方。
一片荒無人煙的小道之后,車子再拐過一個拐角,面前成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周圍迅速喧囂了起來。
車子駛?cè)肓艘粋雜亂逼仄的菜市場,這個點不是買菜的高峰期,有零星幾個蓬頭垢面穿著睡衣家居服的中年男女,穿梭在各個菜攤前。
因為道路本就狹窄,兩邊的攤販還占用了很大一塊街道,加上過往的行人偶爾就走到路中間,能供車輛通行的空地少得可憐。
時不時有迎面相逢的車輛,各自不耐煩地尖聲鳴笛互不退讓。
賣魚的攤位上,邊上丟著幾條死魚,還有一些魚類的內(nèi)臟之類的東西,混亂地丟在地上。
炎熱的陽光照射下,那一塊圍上了不少蒼蠅。
車窗緊閉著,車內(nèi)并不能聞到什么味道。
她看向那些雜亂的內(nèi)臟,想象著打開車窗后血腥腐爛的味道,再想起昨晚那幾只死老鼠,胃里一陣翻涌。
她捂了下嘴,著急地在車內(nèi)四處看了眼時,薄斯年隨手將身邊的西服外套遞給了她。
“沒袋子,想吐的話吐這上面再扔了。”
陸寧捂著嘴,視線在那件深藍(lán)色的高定西服上停留了兩秒,隨即皺眉將嘔吐的欲望忍了回去,閉眼將頭靠在了車窗上。
她額上有些冒虛汗:“過了二十分鐘了吧,快了嗎?”
薄斯年擰開一瓶水,連帶兩張紙巾一起遞給她,再掃了眼窗外:“快了,就在這菜市場后面。”
在她將水接過去時,他視線在她的臉上落了一秒,再收回去時,掃過了她的小腹,但他始終面色如常。
車子經(jīng)過菜市場,再一個拐角后,拐到了菜市場背面的一條街道上。
沿街開著些家菜館和夜宵店之類的,這個點不是飯點,但那些小飯店看著生意還算好。
在那一長排的店面里,陸寧視線在一個個的店鋪招牌上掃過,終于看到了唯一的一家火鍋店。
明顯陳舊掉漆的五個字:“徐姐火鍋店”。
“徐”字已經(jīng)脫落了一半,不仔細(xì)分辨的話,更像是“余”字。
薄斯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再看向她:“對,就這。”
車子經(jīng)過火鍋店,但陳叔并沒有停車,繼續(xù)往前面開,再拐彎開向店面的后門。
薄斯年在她身邊再開口:“這一塊是老舊小區(qū),算是監(jiān)管的盲區(qū),有不少指標(biāo)不合格的店鋪,就在這里面渾水摸魚。
這也是顧源能到這里當(dāng)清潔工的原因,他有案底又是剛出獄,但這地方的老板貪便宜,顧源一個月只要八百,一個人干幾個人的活。”
陸寧點頭,再側(cè)目看他:“你調(diào)查得這么清楚?”
她懷疑到顧源,也不過就昨天晚上才開始的。
薄斯年調(diào)查顧源,應(yīng)該也是最早昨晚開始的。
他指尖在車窗上輕敲了幾下:“到了,從后門進(jìn)。你要感謝我的話,可以請我吃飯。”
在車子停下的時候,陸寧感到突然的緊張,手心有些黏,沒再去回應(yīng)薄斯年的話。
火鍋店后門并沒有人,一想到顧源就在這里,她就擔(dān)心等下會撞上了他。
下車后,她看到后門外面擺放著一些大盆。
里面堆放著不少食材,青菜肉類葷素都有,雜亂堆放著,像是洗過了,又像是沒有。
薄斯年走在她旁邊,進(jìn)去時經(jīng)過門口的一灘水漬,伸手虛攬了她一下:“小心地滑。”
陸寧視線掃過不遠(yuǎn)處,那里有幾只貓,在撿拾著地上的魚骨頭之類的東西吃。
她想起昨晚那貓,那種心里發(fā)毛的感覺又生出來了,手指下意識抓緊了些。
薄斯年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再沉聲說了一句:“沒事,貓到處都有。”
她將視線收回來,跟著他從后門進(jìn)去。
從門進(jìn)去就是后廚,后廚里有個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看向薄斯年進(jìn)來,堆著肉的臉上笑開來,擠得兩只眼睛更瞇了。
他頗有些殷勤地迎過來,再將他們帶進(jìn)了后廚左側(cè)的一個小房間,指了指桌子上打開的電腦,上面是排成田字型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
他笑著開口:“都在這了,幾位慢慢看。放心,這房間隔音很好,也不會有任何人出入。”
陳叔打開手提包,從里面拿出了幾摞現(xiàn)金遞給了那個男人,再說了一句:“不要多嘴。”
那男人眼睛亮了亮,拿走了一摞,再試探著看了陳叔一眼,隨即才將另外幾摞也拿走了。
他興奮地將錢揣進(jìn)了兩邊兜里,遮在了圍裙下,再離開了房間反手關(guān)上了門。
薄斯年讓陸寧坐下,再拿了座椅坐到她旁邊,指向了其中一個監(jiān)控畫面:“人在這。”
陸寧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跳“怦怦”就快了起來。
監(jiān)控上,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中年男人,正佝僂著背脊在大堂里拖地。
他拖得很賣力,如同使盡了渾身的力氣,就像是上個世紀(jì)拉著黃包車的車夫。
他看起來太瘦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是小碼的寬松款式T恤衫。
但穿在他身上,他這樣彎著身子時,那T恤衫還是就像掛在他背上一般,下面松松垮垮垂著。
陸寧想起兩年多前,她去接他爸出獄的時候,那時候,陸成弘也是近乎暴瘦,但似乎也沒到這種地步。
陸寧看了幾秒,手指蜷曲在桌面上,繼而說了一句:“他看著不像。”
就算時間可以磨滅人身上的棱角,但她還是感覺,她印象里的顧源顧董事長,變不成這幅模樣。
再或者說,她想象中的、昨晚在那別墅里干了那些事情的那個人,也應(yīng)該不會是這幅模樣。
薄斯年在她身邊,淡聲說了一句:“阿寧,凡事不能看表面,窮兇極惡卻能深藏不露的人,不在少數(shù)。”
在他話落的時候,埋頭拖地的男人抬起了頭,抬起手背擦了把頭上的汗。
在他抬起頭的那一刻,薄斯年放大了那個監(jiān)控畫面,隨即陸寧看清楚了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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