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太子
季春, 日暮，??面淅淅瀝瀝落著雨水。內(nèi)侍慌忙給李善撐開雨傘，小心翼翼地護送李善往東宮走去：“太子慢走，您小心腳下。”
今年的雨水特別多, 入三月以來, 一半的時間都在下雨。一陣風(fēng)吹來, 帶著潮濕的陰氣，李善不由攏緊了披風(fēng), 舉目望向灰沉的天際。
今年是永徽二十三年, 李善當(dāng)太子的第十年。李善回想自己這十年, 竟想不出任何值得說道的成就。他錦衣玉食，因為他是皇帝的兒子，他能當(dāng)太子，因為他是天后的兒子。
東宮的內(nèi)侍見李善情緒似乎有些低沉, 不由問：“殿下, 圣人給您交待了些棘???嗎？您為??么看著興致不高？”
李善緩慢搖頭，聲音低啞，幾乎還沒有??面的雨聲高：“若是父皇給我安排棘??的政務(wù)，反而是好?。”
身為一個太子, 比不得父皇喜愛更可怕的是, 不被父親期待。皇帝對他??顏悅色，但說來說去，只讓他休養(yǎng)身體, 而不給他安排政務(wù)。
對啊, 現(xiàn)在日常政務(wù)有天后處理，妖魔怪談有李朝歌處理，母親和妹妹都做得很好, 已無李善任何用武?地。
內(nèi)侍見太子情緒低落，輕聲勸：“殿下，圣人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您養(yǎng)好身體，才有精力處理政事。滿朝文武都盼著您康泰呢。”
李善搖搖頭，不想再說。內(nèi)侍見狀只好閉嘴，這時候雨中突然傳來一聲貓叫，李善回頭，見前方屋檐下蜷著一只貓。它渾身毛色純黑，一雙眼睛幽深翠綠，似乎察覺到李善看它，它站起來弓了下腰，輕輕一躍跳到墻角上。
內(nèi)侍呵斥道：“去，快去！宮里不許養(yǎng)貓，這是哪兒跑來的野貓？”
黑貓停在墻上，完全不怕內(nèi)侍的驅(qū)趕，綠眼睛依然深深注視著李善，仿佛有??么話要說一般。貓停在墻壁上，毛發(fā)已被雨水打得濕透，李善看著面前濕淋淋的貓，奇異地生出一種同病相憐?感。
李善勾起惻隱?心，他止住內(nèi)侍的動作，說：“母親不喜貓，若是招來宮人，它免不了要被打死。貓雖為畜生，但也是一條性命，放它去吧。”
內(nèi)侍彎腰：“是。殿下仁善。”
李善對著貓道：“快去吧，一會該被人發(fā)現(xiàn)了。”
黑貓對著李善搖了搖尾巴，低低地叫喚了一聲，仿佛在說??么話。李善看到有些稀奇，問：“你在和我說話嗎？你想說??么？”
黑貓彈了下尾巴，縱身一躍跳走了。李善難得生出好奇?心，說：“跟上去看看。”
內(nèi)侍有些著急：“殿下，雨越下越大了。您身體不好，若在外面吹久了風(fēng)，恐怕回去您該病了。”
“無妨。”李善攏緊了身上的披風(fēng)，說，“孤還不至于這么虛弱。走吧。”
內(nèi)侍一聽太子用上了自稱“孤”，頓時不敢再說，乖乖撐著傘，跟著太子去追貓。黑貓走走停停，始終??李善維持著一段距離，到達一片宮殿后，它鉆入草叢，一眨眼不見了。
內(nèi)侍看著四周荒涼蕭索的宮殿，越來越站不住，不住勸李善回去：“殿下，這里是掖庭，您千金貴體，不應(yīng)當(dāng)來這種地方。我們回去吧。”
李善看著四周空蕩蕩的宮殿，也覺得無趣。掖庭仿佛連風(fēng)也比其他地方寒冷三分，李善正要發(fā)話回去，忽然前方的小側(cè)門推開，一個穿著半舊襦裙的女子出來，她看到甬道中站著一簇人，都嚇了一跳，??中的傘啪嗒落地。
女子看年紀二十多歲，五官不算難看，但眉宇間籠罩著一股郁氣，頓時給她的容貌大打折扣。她的傘落地，在低淺的水洼中滾了半圈，馬上沾濕了。女子趕快低下頭，蹲身去撿傘。
李善看著眼前的人影，猶豫良久，才試探道：“長姐？”
被李善喚做長姐的女子垂著頭，飛快行禮：“太子殿下。”
李善難以形容這一瞬間的感受。李常樂、李懷等人出生的晚，等他們有記憶時，母親已經(jīng)是天后了。天后錦衣玉食，呼風(fēng)喚雨，仿佛一直如是，但是李善卻年長許多，很多小時候的?情，李常樂等人不知，他卻記得。
他記得母親最開始只是昭儀，皇后另有其人，甚至連妃位都被人占著。母親想封妃，卻始終被皇后、蕭淑妃壓制，不得其行。后面朔方之變，王皇后被廢，蕭淑妃失寵，武昭儀終于登上了后位，他們一家的生活才好轉(zhuǎn)起來。
后面王皇后和蕭淑妃死了，具體如何死的是宮中避諱，沒人敢放在明面上談，但李善心里一清二楚。天后那時候初登后位，前朝后宮有許多人反對她，甚至王皇后和蕭淑妃也蠢蠢欲動，不住派人給皇帝送信，想要靠示弱換皇帝回心轉(zhuǎn)意。天后為了威懾眾人，便效仿呂雉，將王皇后和蕭淑妃砍去手腳，塞到酒壇里做成人彘，把兩人殘忍殺死。
蕭淑妃死后，她的孩子也沒能幸免。蕭淑妃的兒子吳王李許被發(fā)配到偏僻之地，爵位一削再削，近乎圈禁；蕭淑妃的女兒李貞被關(guān)在掖庭，沒有公主封號，沒有公主待遇，宮廷里就像沒她這個人一樣，大家熱熱鬧鬧地討好天后和李常樂等人，沒人記得宮里還有另一個皇女。
在這個意義上，王皇后沒有親生孩子，委實算是幸運。
李善作為天后的兒子，這場宮廷斗爭的受益人，看到長姐被母親磋磨成這個模樣，心里委實復(fù)雜。李貞比李善還大兩歲，今年已經(jīng)二十二了，李善都已娶妻，李貞作為一個女子卻遲遲沒有成婚。同為皇帝的女兒，李朝歌??李常樂過著??么日子，而李貞又過著??么日子？
李朝歌未成婚就搬到了公主府，衣食住行無一不是最好，而李常樂被父母捧在手心，全京城都小心翼翼討好著小公主。反觀李貞呢，穿著半舊的衣服，住在陰冷的掖庭，下雨天出門，身邊甚至連個跟隨的宮女也沒有。
李善心地仁慈，他總覺得當(dāng)年母親殺死王皇后和蕭淑妃的??段太過血腥，既然已經(jīng)獲得勝利，將她們幽禁就好了，何必趕盡殺絕？退一步講，既已殺了對方母親，何必為難孩子，李貞??李許畢竟是父皇的血脈啊。
李善看著這一幕，深深嘆氣，不忍?：“長姐，你在這里過得可好？”
李貞始終垂著頭，看起來畏首畏尾，哪有絲毫公主的樣子。她自嘲說：“不過一天天捱日子而已，左右都是孤獨終??，沒什么差別。父皇??天后身體康泰，大唐政通人和，便是我最大的福氣了。”
李善說不出什么話來。天后是他的生母，天后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他們，李善不能指責(zé)自己的生母，然而李貞流落到這個境地，又??他脫不了干系。
李善干巴巴點頭，?：“父皇一切安康，長姐盡可放心。長姐衣食可還富足？這是我的一些心意，長姐收下吧。”
李善解下自己腰上的袋子，壓根沒有看里面有多少錢財，直接遞給李貞。李貞沒有接，她兩只手緊緊捏著，?：“我身份卑賤，不敢收太子?物。”
李善??里的東西落空，他嘆了一聲，把錢袋放到內(nèi)侍??里，說道：“長姐不要說這種話，無論如何，你總是父皇的女兒。這些東西不算??么，長姐留下吧。等過一會，我讓東宮給你送些家用來。”
李善說完，不忍再看李貞，轉(zhuǎn)身走了。撐傘的內(nèi)侍連忙跟上，侍奉太子的隊伍浩浩蕩蕩離開，一個內(nèi)侍留在最后，把錢袋交到李貞??里：“大娘子，這是殿下的心意，您收下就是。娘子安康，奴才告退。”
因為天后的緣故，內(nèi)侍不敢稱李貞為公主，只能用大娘子含糊其辭。大公主是風(fēng)光無兩的盛元公主，李貞算??么？天后沒說李貞是公主，誰敢當(dāng)李貞是公主。
內(nèi)侍不敢有絲毫馬虎，天后在后宮耳報極多，若是今日之?傳到天后耳朵里，他們這群人就得死。內(nèi)侍說完話，連久待都不想，趕緊束著??走了。
那群人轉(zhuǎn)眼走遠，雨水滴滴答答從房檐落下，從未停歇。李貞??指捏緊了那個繡著金線的錦囊，瘦弱的指關(guān)節(jié)都捏出青色。
李善回到東宮，太子妃盧氏等在門口，瞧見他回來，連忙迎出來：“殿下，您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殿下身上濕了這么多，你們是怎么伺候的？”
太子妃含怒看向內(nèi)侍，內(nèi)侍們叉手低頭，不敢回話。李善在風(fēng)雨里待了那么久，身體委實受不太了。太子妃看李善臉色不好，試著碰了下李善的??，頓時大驚：“殿下您的??為什么這么冰涼？快傳御醫(yī)來。”
幸而李善身體一直不好，東宮時常備著藥，一陣人仰馬翻后，御醫(yī)收了??，起身對太子妃說道：“回稟太子妃，太子濕寒入體，恐怕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了。”
太子妃聽到這些話，內(nèi)心長長嘆氣。又要靜養(yǎng)，太子剛剛才修養(yǎng)了一段時間，今日好不容易精神起來，轉(zhuǎn)眼淋了場雨，又病了。
太子妃不由想道，天后已經(jīng)四十三歲，每日批折子到深夜，第二天卯時又生龍活虎上朝，太子的兩個妹妹，一個盛元公主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另一個廣寧公主也跑跑跳跳，從小就沒生過病。聽說武家這一支身體都好，天后的母親楊夫人都八十多歲了，依然精神十足。武家人難得有一個優(yōu)點長壽，偏偏沒傳到太子身上，太子才二十歲，身子骨已經(jīng)比皇帝都不如。
李善靠在塌上，臉色蒼白，頗有些有氣無力的模樣：“我這個身體太沒用了，等明日傳到父皇耳朵里，又要勞煩長輩們?yōu)槲覔?dān)心。”
太子妃即便滿心不虞，此刻也只能好生寬慰李善：“殿下您勿要多慮，安心養(yǎng)著就是了。圣人??相公都是為了你好，你身體康復(fù)，他們才能寬心。”
李善悠悠嘆氣：“我這身體從小就是這樣，這些年也習(xí)慣了。只是心中愧疚難安，我身為太子，卻無能為父皇分憂，反而要勞累長輩操心我，實在枉為人子。”
涉及皇帝，太子妃不敢輕易評判，只能輕聲說著她自己也不信的安慰話。太子妃有意轉(zhuǎn)移李善注意力，說道：“前兩日盛元公主遷公主府，今日送來了禮盒。妾身正在擬回禮禮單，殿下您要看看嗎？”
李善揮手，說：“不必，這些?你來做主就可。”
李善身體不濟，連朝廷政務(wù)都處理不過來，哪有時間關(guān)心東宮內(nèi)務(wù)呢。東宮內(nèi)部管理及人情往來，都歸太子妃一??包辦。
太子妃應(yīng)下，看神情已然習(xí)以為常。這本是一件小?，但是太子詹事聽了，頓了頓，拱手說道：“殿下，古往今來從未有公主未婚而獨辟府邸的先例，盛元公主還沒有成婚，便搬入公主府，每日外客來往不忌……恐非合禮之舉。”
李善也覺得不合禮法，一個未婚娘子自己在外面住，這叫什么樣子？但是皇帝??天后允許了，還能怎么辦。
太子舍人聽了，也跟著說道：“是啊，不只是公主府，圣人對盛元公主簡直有求必應(yīng)。聽說今日，圣人連北衙府兵都給盛元公主了。圣人專門給盛元公主調(diào)了一千人，供盛元公主隨意差遣。女子參政本就不妥，盛元公主還染指兵權(quán)，長此以往，恐生禍患。”
開了一個頭后，東宮屬臣紛紛說起李朝歌的?。他們的不滿已經(jīng)積壓了許久，只是以前礙于太子，不好直言。如今，李朝歌在民間聲望極高，大街小巷都在談?wù)撋显?dāng)日盛元公主擒馬的壯舉，甚至有戲文編出來唱。幸而李朝歌是個公主，如果她是個皇子，東宮臣子勢必要懷疑她另有所圖了。
李善今日去見了皇帝，知道禁軍的?。李朝歌接連立功，現(xiàn)在皇帝對李朝歌十分信任，連李善??李懷兩個皇子都遠遠不及。皇帝放心放權(quán)，一方面是李朝歌確實有能耐，另一方面，也因為李朝歌是個公主。
如果是個皇子，皇帝給兵權(quán)?前，一定要顧忌朝臣的想法。皇帝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朝廷風(fēng)向，皇帝給其他人兵權(quán)，是不是代表對太子不滿？甚至，是不是想換太子？
因此，皇帝不敢大肆給李懷權(quán)力，反而放心抬舉女兒。女兒總不會對皇位產(chǎn)生威脅，李朝歌立下再多功勞，最后，總是要歸到兄長名下。太子體弱，在朝中多一個人幫太子，日后權(quán)力交接，太子就能多一分安穩(wěn)。
皇帝扶持李朝歌，??他全力培養(yǎng)天后大概是同樣的?理。皇帝自己經(jīng)歷過被權(quán)臣把控朝堂的時光，最是明白君弱臣強有多難受。再忠心的臣子都抵不住權(quán)力侵蝕，再親密的兄弟叔伯在皇權(quán)面前都會反目，但母親和妹妹總不會背叛。
李善明白皇帝在為他鋪墊局面，但自己在父親眼里竟是一個這樣無能羸弱的形象，還是讓李善難以接受。皇帝寧愿扶持一個女子，都信不過他。
太子妃垂著眼睛，輕輕說：“盛元公主剛找回來，圣人寵她在所難免。但是，盛元公主未免太逾越了。天后插手朝政，那是因為天后是太子的母親，但盛元公主只是一個公主，哪有妹妹管兄長的?情的？”
李朝歌如今在東都的風(fēng)頭已經(jīng)蓋過太子妃，在宮廷里也處處以李朝歌為先。太子妃忍李常樂也就罷了，但李朝歌只是一個剛找回來的公主，是不是真公主都不好說呢，便敢搶在太子妃前面，未免有些不知輕重。
東宮屬臣一看得到了太子妃的認可，越發(fā)士氣高漲，紛紛諫道：“是啊，殿下。盛元公主已到婚齡，應(yīng)該待在深宮里待嫁，整日拋頭露面成何體統(tǒng)。她成日混跡在男子堆中，若鬧出什么，丟的是圣人??太子的臉。圣人建鎮(zhèn)妖司或有深思熟慮，但我朝中這么多大好兒郎，應(yīng)當(dāng)由男子領(lǐng)指揮使?職，代為統(tǒng)領(lǐng)鎮(zhèn)妖司。朝廷大?，豈有一公主指??畫腳的?理？”
“只可惜如今政務(wù)都是天后批復(fù)，盛元公主有??么要求，天后那邊直接允了，我等想進諫都不成。陛下頭疾嚴重，難以理政，無論從禮法還是事理，都該由太子監(jiān)國。天后卻大包大攬，概不放權(quán)，成何?理？”
東宮自有一套小朝廷，等太子上位后，這些人就是未來的宰輔班子。他們的利益已早早和太子綁定，提起李朝歌??天后，俱是一肚子怨氣。這些人越說扯得越遠，已經(jīng)從抱怨李朝歌，跑到了抱怨天后越俎代庖。
畢竟權(quán)力就這么多，天后一個人握著，東宮就分不到什么。東宮屬臣不由想得更深刻一些，要知道，天后并不止太子這一個兒子啊。
另立趙王李懷為太子的可能性雖然小，但并不是沒有。天下父母愛幺兒，他們不得不防。
李善今日見了李貞，本來就心情抑郁，現(xiàn)在聽到臣子??太子妃抱怨天后、李朝歌，心里越發(fā)憋悶。李善一股郁悒?意涌上心頭，他突然偏頭悶咳，殿內(nèi)話音立刻止住。李善好容易咳嗽完了，臉上已白得如金紙一般，有氣無力說：“這些?以后再議。孤累了，你們下去吧。”
詹事府的人不敢再說，紛紛拱手，無聲退下。太子妃看著李善虛弱的身體，再多雄心壯志也變成一句無力的嘆息，太子妃起身，給李善拉上被褥，說道：“殿下好生養(yǎng)病，妾身告退。”
飛天圖一案后，鎮(zhèn)妖司逐漸有了?氣，不止在民間，官場也逐漸承認鎮(zhèn)妖司的位置。
鎮(zhèn)妖司終于作為一個朝廷機構(gòu)存在，而不是一個公主可有可無的玩具。
皇城東，鎮(zhèn)妖司的人員逐漸多了起來，除了白千鶴這三個勞動力??，文職人員也漸漸增多。錄?等人在外面曬書，李朝歌將白千鶴幾人召集起來，在正殿里開例會。
李朝歌問：“是誰最先散布扶乩圖紙，查出來了嗎？”
這個任務(wù)是白千鶴負責(zé)，白千鶴慢慢搖頭，說：“一籌莫展。我正在讓人打聽。”
當(dāng)初召喚出厲鬼的扶乩圖在東都風(fēng)靡一時，流傳路線交錯縱橫，想要找出源頭并不容易。李朝歌早有預(yù)料，聽到?jīng)]進度也并不失望，說：“繼續(xù)查。陪他慢慢耗，我就不信找不出幕后之人。”
莫琳瑯悄悄問：“指揮使，你為什么要打聽扶乩圖？”
這無疑是所有人的心聲。李朝歌呼了口氣，松了松袖扣，說：“我也說不清，直覺這背后有條線。潛淵劍是盜墓賊倒賣到藏劍山莊??莊主手上的，復(fù)活飛天圖的夜明珠也??盜墓有關(guān)。我總覺得，扶乩圖上的陣符是召鬼大陣，并非巧合，而是刻意為之。”
這樣一說，確實這幾個案子都和死人有關(guān)系。莫琳瑯默默點頭，陷入沉思。李朝歌想了一會，對周劭說：“周劭，盜墓這條道上的消息官府接觸不上，潛淵劍??夜明珠的消息，還是你來打聽吧。樊勇招供說，夜明珠是某個帝王墓里的陪葬，你最好查一查是哪個帝王，墓地在哪里。”
盜墓賊很避諱官府人，李朝歌靠正常渠?肯定是找不到的，只能交待給周劭，讓他通過市井混混、三?九流這些人去查。周劭點頭應(yīng)下，還是一如既往惜字如金：“明白。”
李朝歌嘴上說讓周劭查夜明珠，其實她心里有種直覺，這對明珠，極可能也是從夔帝的墓里挖出來的。沒有證據(jù)，純屬直覺。
李朝歌把前面積壓的線索處理完后，就開始談新來的幾個案子。鎮(zhèn)妖司現(xiàn)在漸入正軌，除了突發(fā)?件和皇帝委任，漸漸有其他部門把妖異的案子轉(zhuǎn)交到鎮(zhèn)妖司手里。這是一個好兆頭，要知道前世，鎮(zhèn)妖司和所有監(jiān)寺都是仇人，其他官員見到李朝歌，簡直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飲其血。
鎮(zhèn)妖司前世?聲極差，朝野內(nèi)??俱把鎮(zhèn)妖司和酷吏混為一談。其實李朝歌非常惡心酷吏那幫人，這一世，她要早早把鎮(zhèn)妖司和酷吏摘清楚，她和那幫不學(xué)無術(shù)的混混可不一樣。
新來的案子都簡單，李朝歌很快就把任務(wù)分配的差不多了。她余光掃到有人等在門外，她粗粗結(jié)尾，將白千鶴幾人打發(fā)下去，然后問宮廷使者：“何?？”
女官給李朝歌蹲身行禮，輕聲?：“盛元公主，天后有詔，請公主隨奴婢來。”
李朝歌跟著女官進宮。大儀殿外站著許多宮女，李朝歌正在奇怪這些人怎么出來了，結(jié)果剛剛走近，就聽到殿內(nèi)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摔東西聲。
“混賬，你竟憐憫起蕭淑妃的女兒。當(dāng)初若不是我，哪還有你們兄妹的活路？我千辛萬苦讓你當(dāng)上太子，現(xiàn)在，你倒替別人的女兒來指責(z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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